冬至祭祀大典和新年慶典都如期舉行，京城一派祥和景象。
因為漠北草原天寒地凍水草枯竭，策妄阿拉布坦也暫時消停了。和兩年前一樣，無論是大明還是準噶爾汗國都等著春暖花開的時候再一決勝負。
皇帝朱慈炤的生日是二月十八，許緯辰帶上了除常鎮(zhèn)業(yè)和林櫻以外所有在南方的穿越者們，一起在元宵節(jié)前一天趕到了京城，準備參加皇帝的六十大壽慶典和禪位大典——常鎮(zhèn)業(yè)和林櫻實在走不開，南京的政務(wù)要有人處理，南京羽林苑幾萬孩子要有人管著，總不能所有人都走。
眾人再次相聚，自然是開心異常。大部分南方的政務(wù)，平時都由兩京軍機處行文來往相互通報，大家都還比較清楚，唯獨大航海的事，是毛淵明一個人獨自負責，日常并不向京城軍機處報告，所以大家都想聽他說說進展。
毛淵明自己也十分興奮，告訴大家航海事業(yè)的進展很大。
按照很早就制定好的計劃，攻略安南之后，大明就在湄公河口的河仙、柴棍地區(qū)建立據(jù)點，然后繼續(xù)南下，以進一步殖民麻六甲海峽星架坡地方為目的。
但要實現(xiàn)這個目的，是相當不容易的。不但要有船隊，還要有人——包括軍隊和殖民團?，F(xiàn)代人玩游戲，可能會覺得只要在本土準備好船隊、軍隊和殖民團，再準備充足的食物和水，鼠標點一下，就能殖民南洋了，最多再與當?shù)氐脑∶窕蛘吆商m殖民者打上一仗。
但實際上，就算星架坡有方圓幾百里的空地讓你去殖民，想要成功建立起有持續(xù)發(fā)展能力的殖民地，需要的條件會非常多。
毛淵明告訴大家，自己仔細計算過，要想在星架坡地區(qū)殖民，第一批需要過去幾千人，這幾千人還不能都是農(nóng)民，必須要有木匠、鐵匠、裁縫、郎中、私塾先生等等，百業(yè)俱全，而且還要有男有女才能殖民藩衍。配合這幾千人的，還得有至少一個營的陸軍和一個支隊的海軍，以確保安全。殖民團必須帶上足夠的種子、工具，還要有能供應至少一年的糧食，防止一開始就遇上荒年。
所以，這兩年自己一邊派人前往南洋那邊考察地形，一邊在盡力準備下南洋的物資?，F(xiàn)在物資主要是在廣州那里建倉囤積，由洪磊代為管理，糧食則就在松江府囤積——雖然從松江運糧去廣州會有所損耗，但廣州的天氣實在是不適合屯糧。
而南洋麻六甲一帶的情形，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偵察清楚。當?shù)厥呛商m殖民地，但有大量漢人百姓，其中不少是明清之際逃亡到當?shù)氐碾y民。荷蘭人采取以漢制漢的策略，劃定區(qū)域給漢人百姓居住，同時任命一名漢人長者為“甲必丹”，管理漢人事務(wù)。當年王建國等人隨鄭氏的船隊下南洋時，曾見到過時任甲必丹的李為經(jīng)，現(xiàn)在李為經(jīng)已經(jīng)去世了，繼任甲必丹的是他的兒子李正壕。
說到這里，就有人問，為什么大明復興之后，李為經(jīng)不像河仙鎮(zhèn)的鄚玖那樣，遣使入貢，請求皇帝冊封，或者干脆請求歸國。
毛淵明便解釋說：“大明再興之后，也曾有商人將此消息告訴李為經(jīng)，但當時李為經(jīng)年紀已老，無法再遠涉重洋來京城朝覲。而且，麻六甲與河仙鎮(zhèn)不同，河仙鎮(zhèn)雖然屬于高棉王國，但是個相對獨立的地區(qū)，而且高棉王國國力衰微，又向來是大明臣屬，大明給鄚玖賜爵，高棉國王也只能默認。但麻六甲屬于荷蘭人的殖民地，李為經(jīng)只是荷蘭人任命的官員，他若是自己前來朝貢或者遣使進京，肯定會被荷蘭人以里通外國的罪名嚴懲，更不要說請求大明朝廷冊封了?！?p> “那李正壕現(xiàn)在對朝廷什么態(tài)度？”
“李正壕繼任之后，當然也不敢遣使來朝，只是以通商名義派人到廣州，與兩廣總督兼南洋大臣洪磊有過接觸，告知了一些當?shù)氐那樾巍：商m人不禁止大明和麻六甲漢人通商，但是管理十分嚴格，必須在荷蘭人設(shè)立的市場內(nèi)交易，大明商人只能住在船上，貿(mào)易時才允許下船登岸。這一次我派人扮作商人，到麻六甲再度與李正壕接觸，冒著風險繪制了當?shù)氐脑敿毜貓D，以備日后出兵?！?p> “那當?shù)睾商m人的守備情況如何？”項紹寬最關(guān)心敵人軍事上的部署。
毛淵明搖了搖頭說道：“按照李正壕的說法，荷蘭人在南洋的勢力還是非?？捎^的，當?shù)夭坏袛?shù)千荷蘭軍隊，還修筑了大型的棱堡，若想要擊敗荷蘭人，恐怕比當年國姓爺收復臺灣難上幾十倍?！?p> “幾十倍，有那么夸張嗎？”洪誠丘覺得十分好奇。
“很可能有?！表椊B寬說道，“國姓爺當年攻打赤坎城，實際上對荷蘭人的殺傷十分有限，最后是以優(yōu)勢兵力困城，荷蘭人補給不濟，被迫向國姓爺投降。但如果我們進攻麻六甲，這兩條優(yōu)勢一條都沒有?！?p> “不錯，我們的兵力投送能力很有限，所以根本無法對數(shù)千荷蘭軍隊形成兵力優(yōu)勢，而且，荷蘭人占領(lǐng)麻六甲已經(jīng)五十年了，與當?shù)匕傩障嗵庉^為和諧，能夠很方便地從當?shù)孬@得糧食補給，想要再用困斃的辦法幾乎是不可能的?！泵珳Y明補充道。
“對了，我記得當?shù)剡€有一個大型棱堡，李正壕有沒有告訴你詳細的情形？”項紹寬又問道。
“有，而且畫成了圖形，讓我的人冒險帶出來?！泵珳Y明說到此處，顯然非常自豪，“這座棱堡非常巨大，據(jù)說是目前遠東地區(qū)第一大棱堡。一百多年前，葡萄牙人占領(lǐng)麻六甲以后，為了防止麻六甲王朝的殘余勢力不斷地侵擾，依著山腳下的地形，建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并且以此作為據(jù)點，保護葡萄牙軍民的安全和香料貿(mào)易。據(jù)說，在建造這座巨型城堡之時，所有的石塊都采自爪哇海底的隕石，以葡萄牙保護神的名字，命名為法摩沙堡。城堡的城墻厚達3米，墻內(nèi)設(shè)有城樓和炮臺。”
“那有沒有人曾經(jīng)嘗試過攻打這座城堡？”
“有啊。既然建城是為了防范當?shù)氐膭萘?，那自然會被當?shù)貏萘簟Ｂ榱淄鯂鴾缤鲋?，馬來半島上的亞齊蘇丹國和柔佛蘇丹國曾多次攻打這座城堡，一直都無功而返。到了崇禎年間，葡萄牙勢力衰弱，而荷蘭王國崛起，荷蘭艦隊聯(lián)合亞齊蘇丹國和柔佛蘇丹國圍攻法摩沙堡，斷絕糧食和水入城，就這樣還打了一年多，才攻破這座城堡?！?p> “嗯，歐式城堡確實難攻，之前圍攻雅克薩城，也只能困城求勝，雅克薩城的規(guī)模很小，若是大了更不好辦?！眳螒椚A也附和道，“不過，最近一百多年，火器的威力也大有提升，我們?nèi)スネ蛔?，會不會容易一些？?p> “問題就出在，那不是同一座城?！泵珳Y明又搖了搖頭，“荷蘭人攻取法摩沙堡之后，不但修復了原有的城墻，而且還在城外加建了堡棱，使得整座法摩沙堡變成了一座棱堡，我們要面對的，其實是法摩沙堡的威力加強版。棱堡是新式加農(nóng)炮出現(xiàn)之前，人類最難攻克的城堡形制。我們有新式加農(nóng)炮嗎？沒有?！?p> “那……不是等于說，我們沒辦法擊敗荷蘭人，奪取麻六甲了？”洪誠丘尷尬地問道。
項紹寬和呂憲華相互看了一眼，一齊說道：“確實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