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杰書點頭，事情就好辦了。
慕天顏立刻收拾行裝，準備北歸。許緯辰給了慕天顏兩封信，一封是以大明招討大將軍鄭克臧的名義寫給康熙的，內(nèi)容是希望康熙盡快派遣使臣南下議和。另一份是以軍機處的名義寫成，也是給康熙的，大意是由杰書留在南方作為人質(zhì)，以慕天顏作為兩國來往的使者，若是南下使團沒有慕天顏在內(nèi)，則不予接待。
慕天顏前腳走，陳永華的龐大船隊后腳就到了江寧。鄭克臧親自到儀鳳門外迎接他的老丈人，并且在總督衙門設(shè)宴接風。和慕天顏反復談判期間，軍機處就判斷江寧城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杰書多半是要接受和平移交方案了，所以很早寫信給陳永華，請他將整個位于杭州的朝廷機構(gòu)都搬來江寧。船隊不但載著各個部門的官員，還有大量的文書，可見搬家一次實屬不易。
陳永華一路風塵仆仆，顯得有些疲勞，但一旦坐下，就拉著穿越者們商議正事，甚至鄭克臧問起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兒，陳永華也只是說過年前會安排三娘搬來南京，沒有多說什么。
首先是江寧城內(nèi)的狀況。許緯辰介紹說，知府衙門由許三禮接管，民政方面暫時可以應付，清人原來在江寧城里設(shè)置的各種官署不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接收，可以用作南京六部和其他衙門的辦公地點。
陳永華又問及皇宮的情況。姜承志不無遺憾地說，這幾天已經(jīng)仔細查看了原南京紫禁城范圍內(nèi)的宮室，大多損毀嚴重。南京紫禁城從大明憲宗年間開始就疏于修理，建筑逐次毀壞。甲申之后清軍南下破城，又損毀城中建筑，至今三十多年過去，清人將宮中不少地方改作他用，以致面目全非。如今除了午門等城墻厚實的地方之外，只有武英殿一帶的建筑較為完整。陳永華不解其故，朱丹赤便為之解釋說，當年福王朱由崧南逃之后，便是在武英殿登基，可見當時應該是專門修繕過武英殿。
陳永華于是又問，若是皇帝移駕南京，宮室能否容納。姜承志想了想，說皇室目前規(guī)模尚小，只有一位皇后，三位妃嬪，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若是抓緊清理修繕后宮的宮室，三個月后，最多新年之前，就可以迎接圣駕了。
陳永華連續(xù)得到了滿意的答復，才顯得比較放心，又向項紹寬問起軍情。項紹寬便把攻破江北大營，部分清軍北歸，整編剩余清軍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還告訴陳永華，如今中原各地斬木揭竿，民變四起，正是興師北伐的好時機。陳永華聽完，先是笑了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沒有再多說。
第二天，許緯辰和姜承志忙碌了一早上，為朝廷各個部門安排新的辦公場所，忙到中午吃飯時間才回到總督衙門，卻被陳永華一把拉進偏廳。
等把書辦仆役們都支了出去，陳永華便問道：“兩位跟我說句實話：此前兩位來信，說要與康熙和談，現(xiàn)在項先生卻又說要北伐中原，到底哪一句是真？”
“兩句都是真的?！痹S緯辰說的時候，差點笑了出來。
“兩句都是真的？”陳永華顯然并不明白其中的奧妙，一臉驚訝地看著兩人。
“陳相，我軍不可能真的和清廷議和，那不成了趙構(gòu)秦檜了？”姜承志笑著解釋道，“但眼下的局勢，屬于清我兩難的狀況。湖廣那邊，吳軍一敗再敗，雖然有劉都督馳援衡州，但畢竟清軍是乘勝之勢，一時難以擊敗圖海。我們?nèi)羰且d兵北伐，必然要先解決圖海。而康熙那邊，雖然圖海連連獲勝，但總體戰(zhàn)局仍是不利。我軍盡占江南財賦之地，清廷糧餉枯竭，民變四起。這個時候，先用議和為幌子，拖住康熙，試探康熙態(tài)度，爭取時間。清廷之中也有主和派，只要我們發(fā)出和談倡議，那些人就會在朝堂之上力主和議，動搖清軍的戰(zhàn)意?！?p> “嗯，如此最好?！标愑廊A點了點頭，“老夫也想，議和一說，好像不似兩位之前的想法。今日聽到兩位親口陳述，算是解了老夫心頭的疑惑?！?p> “還有啊，陳相?！痹S緯辰接著說道，“我們相信大明必勝，清虜必滅。但是，康熙若是狗急跳墻，燒毀北京城退出關(guān)外，反而不美。”
陳永華聞言笑道：“咦，許先生又有長遠謀劃了？”
“是啊。陳相請想：清虜自認是關(guān)外之人，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有遷都之議，當年國姓爺攻打南京，清帝順治就曾有遷都關(guān)外的想法，只不過國姓爺功虧一簣，沒能令順治喪膽出逃。若是我軍北伐兵次徐州，康熙恐懼有加，必然學他父親，遷往關(guān)外。若是真的如此，雖然將來還可以繼續(xù)出兵收復遼東之地，但畢竟關(guān)外苦寒，不利于用兵，而且又是滿人老巢，難于進剿?！?p> “確實如此?！标愑廊A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表示同意，“薩爾滸之戰(zhàn)，大明勞師遠征，損兵折將，以至于后來難以抵擋闖賊，許先生所慮極是。不過，若只是用和議牽制住康熙，也只是一時，若是戰(zhàn)事重開，康熙必然又要逃跑。”
許緯辰點了點頭，說道：“這層我也想到了。如今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雖然有些冒險?！?p> “什么辦法？”
“陳相，這兩年來，朝鮮國王態(tài)度如何？”
“朝鮮國王對我大明之忠誠令人感佩，即使清人已有所懷疑，也堅持每年三次派使節(jié)來杭州，多次提出要興兵北進，助我大明一臂之力?！?p> “嗯，那就對了。我的想法是：派一營人馬，渡海到朝鮮王京，同時贈送一批槍炮，派出得力之人，前去幫助朝鮮國王訓練軍隊。并且，讓朝鮮國王派出商隊，前去與蒙古察哈爾親王布爾尼貿(mào)易，我們派人混在其中，到時候與布爾尼商談，兩軍夾擊奉天沈陽，阻斷清虜?shù)暮舐贰！?p> “什么？！”陳永華聽罷，對這個大膽的計劃感到非常驚訝，冷靜了一會兒，才又問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事情泄露，清軍因此出兵朝鮮，以致朝鮮君臣受難，則是我大明之過也?！?p> 許緯辰笑了笑，說道：“陳相不必擔心。我倒不是說萬無一失，只是眼下的形勢，布爾尼正在與清軍交戰(zhàn)，清軍很難分兵進攻朝鮮。其實可想而知，我們與朝鮮來往頻密，康熙豈能不知道？無非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等收拾了布爾尼再解決朝鮮之事罷了?！?p> “這倒也是。那以許先生之見，派什么人去才好？”
“需要去朝鮮的人不少，軍機處要去幾個，還要去個將軍幫著訓練朝鮮軍隊。不過，最重要的，是那個去見布爾尼的人?！?p> “誰去最為合適？”
“我想讓馮錫范和令侄陳繩武一起去。”
“哦？”陳永華看了一眼許緯辰，又搖了搖頭，說道，“讓繩武去做這等要緊之事，我怕他不夠老成持重，誤了大事?！?p> “陳相不必替令侄擔心。過去一年多，令侄擔任蘇松布政使，政績可觀，可見是可以信賴之人。馮錫范前后去了朝鮮兩次，與朝鮮君臣熟絡，自然也是合適的人選?！?p> “既然許先生如此說，那就讓繩武去試一試，若是辦成了，也算他對朝廷有功了?！标愑廊A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軍機處派誰去？”
許緯辰?jīng)]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姜承志。
姜承志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就知道你會要我去，看來我是不去不行了?！?p> 許緯辰也笑了起來，拍了拍姜承志的胳膊，說道：“此行事關(guān)重大，不但你要去，我想?yún)⒅\室和后勤室也要各派一人，你們組成一個三人小組，遇事可以當場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