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臘八

　　“這鍋?zhàn)哟_實好，這冬日里吃著，身子暖和。是你們那客滿樓出的新吃法”？大老爺自然知道兒媳婦名下的客滿樓，他當(dāng)初沒少去那里吃用。

　　“儀兒自己畫了模樣大小，在外頭尋了工匠做出來?！?p>　　那日鍋?zhàn)幽没貋?，她便興沖沖的想著晚上就能吃上火鍋，可是爐子好找卻沒有合適的桌子。又折騰了兩天才折騰出來這張桌子。就是一張小些的八仙桌，在中間挖個洞，好能放下那鍋?zhàn)?，然后在桌子底下放個小爐子。

　　說起來簡單，卻折騰了整整兩日。其實就是桌子不好找，阿梅聽袁儀說是要在中間挖個洞，看看這張舍不得挖，那張也舍不得挖，其實袁儀自己也覺舍不得糟蹋了那么好桌子。最后還是找小林管事去外頭買了張尋常的小八仙桌，再交代了按袁儀要求的尺寸挖好了洞才送進(jìn)來的。

　　“外頭定也有人歡喜這么吃用，你不妨拿去客滿樓試試，許是能招來更多食客?！贝罄蠣斨锌系奶崃私ㄗh。

　　“這火鍋只冬日里才適用。不過客滿樓過幾日也會備兩張，到時咱們?nèi)タ蜐M樓也能吃上，祖父也同去?！彼龥]有什么置產(chǎn)置業(yè)的野心，折騰這火鍋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吃用，況且客滿樓的定位未必就適合做火鍋。不過拿到客滿樓去試試也無妨，行不行或者具體怎么做，讓錢來與阿菊他們商量著來，她不操心這些。

　　“阿姐，咱們明日還吃這鍋?zhàn)硬?？”立哥兒吃的面色紅潤，雙眼都冒著光亮。

　　“你若喜歡，自然可以?！?p>　　“明日臘八，咱們該吃臘八粥?！贝罄蠣斕嵝褍扇嗣魅帐桥D八。立哥兒卻期待的看著他阿姐，袁儀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無妨，咱們明日午膳用臘八粥，晚膳再吃鍋?zhàn)?。?p>　　今日午膳時阿梅就問她明日的臘八粥該如何安排。袁儀原是南方人，沒有吃臘八粥的習(xí)俗，還真的不知該如何安排。

　　問了阿梅才知三奶奶在時與侯府是有相互送著，自她故去之后才斷的，一直到如今也沒再送。

　　她知道阿梅的意思，如今姐弟倆與侯府走動了起來，與老侯爺也親近，該送起來才是。便囑咐了阿梅讓林媽媽用心做多些，除了給侯府送些去，另外自己院子里每人也都用上一碗。

　　至于侯府其他人，其他人未必會用他們送去的臘八粥。不過她不在意，畢竟她也只是為了老侯爺高興罷了。

　　“儀丫頭，楊管事一家你是如何處置的？”大老爺忽然問道。他雖不好插手過問他們姐弟產(chǎn)業(yè)上的事，只是那日她找了林管事幫著安排人手地方招呼楊管事一家子，在他看來儀兒的用意并不簡單。

　　袁儀正想著侯府的事，聽大老爺這一問，才想起前日借了他老人家的地方跟人手辦了楊管事，事后還沒與他說明白。她有些難為情，祖父肯定是一頭霧水等著她詳細(xì)說明白，結(jié)果她卻忘光了。

　　“儀兒嚇唬了他一頓，又沒了他這幾年貪墨來的銀子，就還讓他一家子回莊子里當(dāng)差?！痹瑑x想想好笑。阿菊說那楊管事回了莊子上，就自己老實著拿出貪墨的兩千五百兩銀子來，心里懊惱悔恨的都寫了臉上。當(dāng)阿菊抽了五百里銀票子放他手里，說是姑娘賞他的，還說日后差事辦的好了還會有賞賜，一下子就把他給喜的恨不得再給袁儀磕個頭。

　　“沒打他板子？”大老爺不贊同的皺眉。

　　“沒打，他自己都嚇得差點(diǎn)磕破了腦袋?！?p>　　“丫頭，須知當(dāng)家不易。太過心軟不是好事，那些心眼不正的只會當(dāng)你是好欺?！贝罄蠣斦Z重心長的說道。

　　“是，儀兒定記著祖父說的話?！比粽娴男枰潞菔謺r，她是不會心軟的。

　　次日臘八，姐弟倆如常的去學(xué)里。

　　午膳時阿梅給他倆端來臘八粥，里頭花生、紅棗、蓮子放了許多，用量足又熬得香甜軟糯，姐弟倆美滋滋的一人用了一碗還多些。

　　立哥兒用過膳便回屋里小歇，袁儀回屋看了一會兒書便送立哥兒出門去學(xué)里。送完立哥兒才回到自己屋門口，守門陳婆子就提了個食盒來，說是大廚房也送了臘八粥來。

　　她想著立哥兒晚膳要吃鍋?zhàn)?，她自己也不愿兩餐都用臘八粥，便讓阿梅看著誰喜歡用就用了。

　　自停了琴棋課，姑娘們便只上半日的學(xué)。袁儀下午通常都是練半個時辰的字，看會兒書再跟著阿梅學(xué)著繡些簡單的花樣。偶爾想起也會坐了那把烏木琴前撫上一小段。若不計較那些算計陰謀，日子確實過得悠閑。

　　有時難免手癢也提筆涂涂畫畫再撕碎揉碎，只是軟趴趴的毛筆總是用的不趁手。

　　等她又揉碎兩張紙，算著時辰立哥兒也差不多該下學(xué)，便讓畫兒他們將鍋?zhàn)悠鹆?，自己則去廊下等人。

　　立哥兒回來，習(xí)慣的朝廊下看去，她阿姐仍是在那里等著她，便小跑著到了她跟前。

　　“阿姐，我已是餓了，可是能吃鍋?zhàn)恿?？”午膳只用了臘八粥，還在學(xué)里他就覺得腹中饑餓，一路想著吃鍋?zhàn)?，走路的速度竟比平日快了許多。

　　“都備好了，先去凈了手?！边@小家伙妥妥的是小吃貨一個。不過那又如何，他喜歡就好。他自己是個勤奮用功的，她這個阿姐只顧著他日常吃用就好，慣著些也無妨。

　　比起初見時，那少言又木著一張臉的立哥兒，她還是喜歡如今這個在她跟前時常帶著笑臉的小家伙。

　　今日是棋兒與夏至在一旁侍候著加湯水遞食材的，立哥兒悶頭吃了會兒才解了饑餓感。

　　“可惜這鍋?zhàn)硬缓脦е?，不然咱們后日去侯府就能與太姥爺一道吃?！北緛硭缘臐M足，卻忽然一臉遺憾道。

　　“等客滿樓也備好了鍋?zhàn)?，咱們就可邀太姥爺一起去?！彼呀?jīng)囑咐阿菊備幾套放著，客滿樓翠竹軒和墨蘭軒各送一套去，自己院子再多兩套，她打算年夜飯時三房上下全吃火鍋，那才熱鬧。

　　此時的侯府養(yǎng)榮院花廳里，老侯爺坐了太師椅上，田管事立在一旁，侯府夫人無一處不雍容無一處不精致卻臉色極難看的站在老侯爺面前。

　　“當(dāng)初是您寧肯讓個奴婢打理那些產(chǎn)業(yè)也不允我插手，如今這奴婢都能膽大到不將我這個侯夫人放在眼里。您就算不顧我這個兒媳婦的臉面，多少也顧及下侯爺與世子，再怎么說我如今都是這侯府的夫人?！苯袢张D八，她囑咐劉管事去阿菊那里支些銀子回來，哪成想阿菊那賤婢竟然說不允，說是老侯爺?shù)囊馑肌?p>　　這么幾年過去，年年都是臘八支銀子，這么多年他不也默認(rèn)了？今年中是多支了一回，她原本是想著一步一步的慢慢來，他終會允了她掌那份產(chǎn)業(yè)，誰知這回竟就不允了。

　　自家產(chǎn)業(yè)讓個奴婢打理不說，如今就是銀子，她這個侯夫人也都動用不得了？

　　“侯府夫人？說說看，要如何才是顧及到你這個侯府夫人的臉面？”與侯夫人的怨恨不甘相比，老侯爺沒一絲多有的情緒。

　　“老侯爺，兒媳知道您疼愛婉兒，可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那些產(chǎn)業(yè)怎么說都是咱們侯府的家業(yè)，怎能讓個奴婢掌著？咱們侯府雖說家業(yè)不薄，可您子孫也多不是？不說別人，就連世子到如今都沒一份像樣的產(chǎn)業(yè)?！弊约杭薜胶罡嗄晁麖奈纯吹蒙献约哼@個兒媳婦，連帶自己的兒子也不得他的心，就算如今貴為世子，在他心里還不如兩個外姓的小兒，她怎能不恨？

　　“按你這意思侯府該去奪了來，好給世子添份產(chǎn)業(yè)？”老侯爺斜睨著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漸漸沒了耐心。

　　“那本就是侯府的家業(yè)，怎能說是奪了來?！?p>　　“你們陳家真是好家風(fēng)，陳家女也個個都是好教養(yǎng)?！?p>　　老侯爺語氣平和，這樣的話在他說來竟沒多少譏諷的味道，話說完他拿起手邊小幾上的茶盅，里頭的茶水已經(jīng)涼了，田管事要給重新倒一杯，老侯爺搖搖頭，將茶水一飲而盡。

　　侯夫人語塞，保養(yǎng)的極好的臉上青紅交錯，嘴角抽動著張合幾次沒接上話，卻也僵著不肯退下，一時間氣氛詭異。

　　“這侯夫人你若當(dāng)?shù)奈?，大可不必忍?！崩虾顮斞凵皲J利的盯著她說完這句又吩咐田管事“讓老二來見我?！?p>　　說完他便起身出去，田管事跟在后頭，把一臉驚怒不可置信的侯夫人晾在原地。

　　晚膳前侯爺回來，才進(jìn)大門門房小廝就與他說老侯爺尋他，方才在書房外田管事提醒說夫人半下午時來尋了父親，想不通她來找父親何事便不做猜測，“父親，您找兒子？”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眼紅你大哥的那一份產(chǎn)業(yè)？是不是婉兒不在了便算計著想奪來?！蹦菋D人如何想法他沒當(dāng)回事，關(guān)鍵是自己兒子如何想的。

　　“父親，您怎如此埋汰兒子”侯爺聽到自己父親的話驚的一下子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