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辭而別

　　接下來的比試，楚平生根本無心留意。

　　他感覺到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同這樣一位冷血殺手朝夕相處，倘若哪天自己惹得懷遠不高興，一言不合將他如同這位刀客一樣給殺了，那也不是不無可能。

　　一位武林高手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比捏死一只螞蚱還容易。

　　縱使遠叔平日對自己照顧有加，他又如何得知遠叔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為什么要對自己好？”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接連而來，楚平生思緒很亂，但言伍卻由驚變成喜。

　　“若可以得到這老家伙的指點，自己的武學造詣能更上一層樓?！?p>　　在另一個角落，楚平生驚見幾名天劍門弟子！胸襟上那柄飛劍和云紋，他再熟悉不過，正是要追殺他的天劍門弟子。

　　“言大哥，要不…我們…回去…吧！”楚平生把聲音壓得很低，生怕被天劍門人聽到。而言伍一聽楚平生要回去，就嘲笑他膽小鬼。

　　言伍不知道他正被天劍門通緝，怎能明白他的心情？

　　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這條命來之不易，是父母、小妹以死要挾換來的，更是父母含辛茹苦拉扯大的，若是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小命，是愧對生父生母的養(yǎng)育之恩，愧對那些對自己寄予希望的人。

　　言伍本意是揭穿懷遠的真面目，可當見識懷遠的真本事之后，早已把此行目的忘得一干二凈。

　　臺上的高章自然看到了場中一切，他也為之震驚，一位武林高手竟然甘愿屈尊當一名馬夫。

　　“看來另有隱情！”

　　見言伍無動于衷，楚平生決定自己先回去。

　　言伍對楚平生偷偷返回之事，自然知道，他不想做什么挽留和干涉的舉動，這個年輕人和自己毫無瓜葛。

　　不過言伍納悶楚平生即使膽小，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返回，如果懷遠這老頭真要動了殺心，我和他的性命都是囊中之物，此時回去有什么區(qū)別？

　　“莫不成，他要逃跑？”

　　回到住處的楚平生，端起杯子喝了幾口水，一路小跑加上緊張，回到屋內(nèi)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幾下深呼吸后慢慢恢復(fù)平靜。

　　“趁著遠叔沒來，趕緊開溜！”不管遠叔目的是如何的，楚平生都認為此地不宜久留。

　　天劍門的人已經(jīng)在碧園關(guān)出現(xiàn)，他要繼續(xù)逗留此地，鐵定朝不保夕，不如趁早開溜，還有一線生機，況且，懷遠還是個不定時的炸彈。

　　離家時，父母給的銀兩還算多，被海陸通的掌柜誘騙二十兩后，包中也還有個四五十兩。

　　收拾完包裹準備推門而出時，少年覺得不妥。

　　“這樣出去太過明顯，還是拿緊要的物件離開為妙?！背缴鷵Q上一身干凈衣物，懷中揣著一本黃布包裹的書本，簡單留書一封后，閉門離開。

　　少年心想，遠叔目前為止沒有加害自己的意圖，平日里多有照顧，此時不辭而別，很是失禮，恐怕日后相見那就真的是兵刃相見。

　　從出門到離開商會，沒有人注意到楚平生要溜走。

　　出門后的少年，在巷尾找到藏起來的斗篷斗笠，做好偽裝后，匆匆往城外趕去。

　　“洛川也不能去，現(xiàn)在就只有往北，前往幽州！”收起地圖的少年，見路邊有人販賣牛馬羊驢。

　　“這代步工具有著落了！”楚平生問過馬的價格后，打消買馬的念頭。

　　“小兄弟，我這可是寶馬啊，能日行千里，你看你看，這膘肥體壯，毛色明亮……十五兩銀子已經(jīng)是虧本吐血的買賣，就十五兩，你還嫌貴……”

　　賣馬的小販一邊自吹自擂一邊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人，對方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不過從交談可以得出，這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

　　少年圍著馬轉(zhuǎn)一圈后，不再理會小販如何說辭，走向遠處一位牽著毛驢的老人。

　　“十二兩，不能再少了！”少年沒有理會，繼續(xù)往前走。

　　小販狠心一咬牙一跺腳。

　　“十兩，就當我與閣下交個朋友！”還是一樣，少年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白眼狼，不識抬舉！”小販惱羞成怒，低聲謾罵。

　　這騎牛騎羊遠游不現(xiàn)實，毛驢自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老人家，這毛驢您要如何割愛？”老人胡須花白，頭上裹著一條黑巾，著一身麻衣。年紀雖然大，身子骨看起來卻很硬朗。面容也十分和善，樸素。

　　就算如此，楚平生也不敢小瞧眼前這位老人，說不定又是和遠叔那樣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有了前車之鑒，遇到這樣的老人自然地多幾分警惕。

　　“你是要買去宰了吃，還是耕地拉貨？”老人反問道。

　　“額，都不是，我需要個腳力！”聽到眼前這位頭帶斗笠身披斗篷的年輕人這么說，老人拍拍毛驢，點點頭。

　　“三兩！”

　　“嗯？”楚平生有些驚訝，這毛驢如此健壯，看上去也不像害病，怎會這般便宜賣了？

　　“你若買去下鍋，那便五兩銀子，耕地拉貨三兩就行。”

　　“想必老人家和這毛驢有不一般的感情！”

　　楚平生從懷中摸出三兩銀子，遞給老人，老人接過銀子，把手中拴著毛驢的繩子遞給眼前這位少年。

　　“那便多謝老人家！”

　　楚平生牽著毛驢，不一會便出了城門，這一次準備的干糧少說也有十天半個月，還有一口小鍋，一把油紙傘，二三十來斤米等一些必需品。

　　買這些物品時，掌柜都很好說話，也并沒有在價格上過多的作假。

　　行商一道，有的人是投機取巧、巧買巧賣，有的人狡猾奸詐，巧取豪奪，有的人誠信篤實。

　　就這樣，少年騎著毛驢踏上前往幽州的旅途。

　　沿途的風景，楚平生沒有過多留意，平常好山樂水的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想著賣毛驢的老人，少年哀嘆一聲。

　　“還真有點杯弓蛇影！”

　　天雖晴朗，白云亦多，楚平生并不知道云中有一位老者正注視著自己，這位老者就是賣毛驢給楚平生的那位。

　　云中的老人換上另一身行頭，頭插一枚玉簪，身著青色道袍，外披一件鶴氅，手持一把降鬼扇，穿著十方鞋，足踏祥云，頭頂青天，神清氣定，好一副仙風道骨之資。

　　“此子自小便有修煉金光咒，生性善良，看來是他的衣缽傳人?！钡廊俗匝宰哉Z。

　　自收到好友傳訊后，便一路游走來到此地，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細看后，又有些不解。

　　“不知道友又是如何想的，哎，罷了，道友這么做，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

　　道人御風而行，穿梭云間，吟詩道：

　　人言山中無神仙，不知修仙須有緣。

　　神仙也是凡人做，功成得升自在天。

　　夜間，懷遠回到住處，尋不得楚平生人，只尋得留書一封：

　　“遠叔，原諒小子不辭而別，感謝您近日的指導(dǎo)和照顧，此份恩情，容小子有出息后再行報答之事，江湖路遠，就此別過……”

　　“差點忘了你小子！”懷遠覺察到言伍正在對面偷窺自己的舉動，想起詢問那喂馬之人所說的一名護衛(wèi)。

　　懷遠走出屋內(nèi)，對著言伍所在的房間說道：

　　“出來吧，別鬼鬼祟祟的！”

　　“見過前輩！”只見言伍推門而出，畢恭畢敬的行一禮。

　　“年輕人，隨我出去走走！”懷遠閉上房門，朝外面走去。

　　城內(nèi)，一老一少兩人一前一后走著，正是懷遠和言伍。

　　懷遠一路詢問不少關(guān)于言伍出身和武學的情況，這讓得言伍以為懷遠真要教他武功，便跟著他出城，沒有任何顧慮。

　　今日夜黑風高。

　　言伍死的那一刻才明白，槍只不過是掩飾，懷遠真正殺人的手段，是那幾根透明的絲線。

　　曝尸荒野的，還有幾個天劍門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