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殘余著酷暑的傍晚中,林修拿著車鑰匙,推開玻璃門走入了餐廳的門廳內(nèi),舒爽的清涼頓時迎面而來。
“先生您好,有預(yù)約嗎?”一個女服務(wù)員當即走了過來。
“安然?!绷中拚f道。
“您這邊請。”
女服務(wù)員當即帶著林修走入了幽靜雅致的長走道,上方是吊頂?shù)幕ㄌ釤艉蛨D幅畫,兩側(cè)是藝術(shù)氣息很濃的條紋石質(zhì)墻面,還能看到包間旁復(fù)古的壁龕。
這時,林修藏在耳朵里的耳機中,忽然響起了黎江晚的聲音:
“林修,安然和目標已經(jīng)在包間內(nèi)坐下來了。
“記住,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安然的助理,可別露出馬腳引起目標的警惕,目標已經(jīng)處于失控邊緣,即便是任何一點威脅,都有可能致使目標向惡魔妥協(xié),導(dǎo)致主人格被吞噬,所以……就算是清除目標,也要迅速突然?!?p> 很快,女服務(wù)員便帶著林修來到一個包間門前,林修脫下鞋子,放在燈帶和凹龕下,這才拉開仿古的木格柵移門走了進去。
日式元素濃郁的包間內(nèi),柔和的吊燈光芒下,安小薇正對著包間大門而坐。
而坐在安小薇對面的目標,則是一個穿著寬大汗衫的白胖青年。
“然姐?!?p> 林修繞過餐桌,走到安小薇的身旁坐下,同時笑道:“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地兒平時可是很難停車的,今天正好被我逮到一個車位?!?p> 他坐下后,將車鑰匙放在桌上,又看向?qū)γ娴陌着智嗄辍畯埡!?,微笑道:“張總您好,今天咱倆在微信上聊過了?!?p> 張海沒什么表情,只是說道:“剛才聽安小姐說,你是她的表弟?”
林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腦袋,說道:“現(xiàn)在工作不太好找,我姐這邊剛好需要個人處理工作上的瑣事,就找我來幫忙了。”
張海微微點頭,又看向安小薇,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安小姐越來越火了,確實需要一個助理,不過沒想到你本人比視頻里還要漂亮啊。”
安小薇略微低頭,用指尖撩了下耳邊的發(fā)絲,同時眼眸含笑地看了張海一眼,輕笑道:“張總您真會夸人?!?p> 張海扯動著嘴角,笑道:“我認真的?!?p> 林修看著對面的張海,總感覺對方的表情有點奇怪,臉上的笑容就像是裝出來的一樣,看上去有些生硬。
“林修,情況不對?!?p> 這時,林修耳機中響起了黎江晚的聲音:“攝像頭的分辨率沒那么高,看不清目標的微表情,但專家組從目標的言辭和語氣來判斷,認為目標與平時不一樣,所以剛才讓安小薇故意做出了撩撥頭發(fā)的撩撥動作,但目標卻沒有絲毫反應(yīng),你那里能做出判斷嗎?”
旁邊的安小薇和張海繼續(xù)聊著天。
而林修拿起桌上的水杯,借著喝水的動作掩飾,目光迅速掃過了包間內(nèi),準備觀察張海的人格幻獸。
但是——
“嗯?”
林修瞳孔驟然一縮,強行控制住了面部肌肉,才勉強沒有讓自己露出吃驚的表情。
在這個寬敞明亮,幾乎一覽無余的包間內(nèi),他竟然沒有找到張海的人格幻獸!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發(fā)現(xiàn)包間的門口,那道單薄的木格柵移門外,此時竟然透著一層幽幽的暗紅色光芒,虛幻而幽暗的紅光透過糊在門上的單薄藝術(shù)畫,讓原本濃郁的文藝氣息瞬間蕩然無存,反而透著說不出的陰森和詭異。
恍若……門外就是地獄!
與此同時,林修忽然看到,泛著幽暗紅光的單薄木格門上,緩緩映照出了一片龐大而詭異的陰影,似乎是某種恐怖的巨大怪物將頭顱探了過來,只能看到那似蛇非蛇的巨首。
透過尚未嚴合的門縫,隱約可見細密而滲人的幽綠色蛇鱗,更有一只暗黃色的巨大蛇瞳,正猙獰地窺視著包間內(nèi)部,令人毛骨悚然!
毫無疑問,這就是張海的非凡人格。
但……
林修找不到張海的主人格所幻化的幻獸,也就意味著,對方的主人格已經(jīng)被吞噬了!
當初的余粒粒,在銀行劫案中,主人格也險些被非凡人格所吞噬,差一點就失去了自我。
而這個張海,主人格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無疑是已經(jīng)被吞噬了!
也就是說,對方的主人格再也不可能出現(xiàn)了,只剩下純粹的非凡人格。
這一刻,林修終于明白,為什么對方的表情會這么生硬了。
就像是商簡言的非凡人格。
非凡人格,如同被一層厚厚的屏障所隔絕,幾乎無法感知情緒,完全被深淵中本體傳來的情緒所影響。
一個沒有情緒的人,表情又怎么可能自然?
已經(jīng)是極其糟糕的情況了,還好……提前設(shè)想過這一步。
林修放下杯子,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拿起旁邊的水壺,對安小薇笑道:“然姐,水杯拿來,我給你倒杯水吧?!?p> 安小薇聽到這句提前對過的暗號,嬌軀瞬間僵硬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將水杯遞給林修,忽然呀了一聲,說道:“我忽然想起來,今天我還沒吃藥呢,你帶了嗎?”
“放心,我怎么可能會忘?在你包里呢?!?p> 林修笑著拿起安小薇放在一旁的名牌包,“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你正好把藥吃了?!?p> 黎江晚顯然也通過監(jiān)聽設(shè)備聽到了兩人的暗號,耳機中頓時傳來她吃驚的聲音:“林修你的意思是……”
她不敢浪費時間,當即在那邊喊道:“各位,張海已經(jīng)失去自我,立刻行動!”
然后,她快速而清晰地說道:“林修,現(xiàn)在情況很危險,張海隨時都有可能失控爆發(fā),建議你暫時拖延,千萬不要刺激他,等我們的人抵達,但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就殺了他。”
林修聽著耳機里的聲音,臉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裝作在包里翻藥,嘴上還嘀咕道:“姐,你這包里也太亂了,藥都找不到了。”
說話間,他的指尖已經(jīng)輕輕觸碰到了一抹鋼鐵的冰涼。
是光陰左輪特有的冰涼。
然后,他按照提前演練的那樣,將手探入了包中,握住了左輪的槍柄,槍口隔著一層皮包,悄然對準了對面的張海。
就在林修抬起頭,正準備開槍時,忽然發(fā)現(xiàn),坐在對面的張海,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而張海背后的木格柵門外,那只透過門縫的暗黃色冰冷蛇瞳,也在死死地盯著他,那恍若穿透一切的目光,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內(nèi)心!
林修的心臟驟然猛地一跳。
他立刻明白了——
對面這家伙早就已經(jīng)在懷疑,甚至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預(yù)測?讀心?還是其他什么能力?
不管對方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但他知道,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一念至此,林修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然而——
“這就要動手了嗎?”
張海忽然語氣漠然地開口了,幽幽地注視著林修,“還真是厲害,這么快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林修死死地盯著對方,脖子上愛心掛墜的冷流不斷在腦海中流淌,讓他勉強能保持清醒,但他放在包里的那只手,從張海開口的那一刻開始,無論他如何用力,手指卻始終無法扣動扳機!
并非是失去了知覺,也不是扳機被鎖死了,而是他的手指仿佛不忍心一般,無法扣動扳機!
“你……”安小薇震驚地看著張海。
“太痛苦了?!睆埡?粗中?,輕聲道:“結(jié)束吧?!?p> 下一刻,他的雙眼驟然變成了暗黃色的冰冷蛇瞳,眼神無比森然地瞪了林修一眼。
林修看到門外那恐怖的蛇眸中綻放出一道虛幻的幽光,猶如利箭一般疾馳而來,只是剎那間,便已經(jīng)射中了他!
這利箭恍若刺穿了精神一般,他只感覺到一陣無形的轟鳴響起,眼前的世界隨之劇烈震蕩起來,腦海中在瞬間就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空白。
隨即,林修渾身一顫,仰頭倒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