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淮鹽商為何富裕,不僅因為有優(yōu)良的制鹽場地,還有大量廉價的勞動力,江蘇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因此人口眾多。
蘇北窮困,蘇南富庶,鹽場正在蘇北,所以這里最不缺的就是鹽工了。
而因為滿清朝廷對于兩淮鹽商的特殊優(yōu)待,所以他們對鹽工的壓榨簡直毫無人性。
這些鹽工整日辛苦勞作,掙到的錢也不過百十個銅板,如今朱朝先大軍抵達,馬括只是稍微一鼓動,就帶來了這一千多人。
“這些人的裝備是個問題,算了,先讓他們跟著吧,讓加強營和這些人整編成第三團吧?!?p> “正好還缺近戰(zhàn)的長槍手。”
馬括帶來的這一千多鹽工給朱朝先帶來了一部分數(shù)量不少的優(yōu)質(zhì)兵員,同樣,也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你說,江寧方面,兩江總督已經(jīng)派兵去攻打老嘉山了?”
朱朝先神色一凜。
馬括點頭,這是他從淮安地界上抓到的一個驛站信使身上得知的,不會有假。
“大將軍,老嘉山只有移山守著,他手里就幾百號人,能頂?shù)米???p> 馬括很擔(dān)心朱移山,那小子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如果堅守不出問題不大,可一旦守不住挑釁,出去和江寧八旗交鋒,則兇多吉少!
朱朝先沉默了一會兒,他不知道兩江總督派了多少人去,派的是什么人。
這些都很重要,關(guān)乎老嘉山的防守時間。
“移山鎮(zhèn)守老嘉山,北有盱眙西有明光,他只需要面對南京方面的敵人就行了。我去一封信給他,讓他堅守待援?!?p> 說完,朱朝先看這眼前的清河縣城,喃喃道:“這座城,咱們得速攻了...”
...
老嘉山。
“將軍,要不咱們先退吧,清軍兵馬不少,得有千人往上,咱們就這...”
“說什么晦氣話!本將難道不知?爾等若是怯了,自管回去,本將自己沖陣!”
老嘉山,一條溪流北岸的叢林里,朱移山青筋暴起,怒斥著自己的部下。
他很惱怒,為什么這幫子人,就沒有馬括的部下那么勇猛。
自己身為朱朝先的義子,還是奉命鎮(zhèn)守老巢老嘉山,按理來說地位應(yīng)該在另外兩人智之上,可是秦元年收復(fù)洪澤湖水賊,盡收淮河船只。
馬括則在大洪山大破官軍,威風(fēng)赫赫,唯有他朱移山,在老嘉山安置婦孺老弱,跟個透明人似的。
現(xiàn)在正好,朱朝先率大軍東進淮安,江寧的朝廷大軍直撲老嘉山,雖然敵我雙方兵力懸殊,但是朱移山認為,自己發(fā)揮的機會。
到了!
“半渡而擊之,古兵法大家常用,我今天就讓這些滿狗看看,漢家兒郎不是隨意可欺辱的!”
朱移山狠狠捏緊了拳頭,手上的火槍已經(jīng)裝填好彈藥,隨時可以發(fā)射。
“噠噠噠!”
遠處,是一群正在準備渡河的軍隊。
打頭的,是一幫手持長槍火槍的綠營兵,而在后面壓陣的則是一群騎著馬的江寧八旗。
“中軍!反賊先前有明哨探到我軍要渡河了,會不會趁我軍渡河一半,突然攻擊?”
八旗騎兵中,江寧將軍手下的副都統(tǒng)負責(zé)這次的領(lǐng)軍作戰(zhàn)。
“本官量他們不敢,區(qū)區(qū)三百多反賊,對上我們上千大軍,怎會有此膽子?”
副都統(tǒng)冷哼一聲,目光中透著一絲鄙夷:“難道,你以為我們是綠營那種貨色?”
“先讓他們探探路,就是被打殺了也無妨?!?p> 河中,綠營開始渡河。
渡到一半時,朱移山聽到一旁有人問要不要進攻,他直接一個眼神過去,將聲音壓了下去。
“綠營兵殺了有甚鳥用!要殺就殺八旗,放這些綠營過河,趁他們放松,咱們打八旗!”
朱移山壓抑著激動的情緒,這次如果能得手,他將得到巨大的威望,絕對能壓過馬括和秦元年。
那,可是八旗??!
“咦?難道賊人怕了,縮在寨子里不出來了?”
副都統(tǒng)看著遠處的營寨,疑惑道。
“中軍,過河不?”
他沉吟了片刻,下令。
“過河!”
八旗開始渡河,對岸,已經(jīng)重整陣形的綠營兵開始向四周散布,探查地形了。
朱移山將火槍抬起,瞄準著河中央正在渡河的一個八旗兵,他在等待,等待最好時機的到來。
“嘭!”
寂靜的大地上,一聲清脆的槍聲驟然響起。
朱移山臉色大驚,他能察覺到,槍聲是從自己的陣地上發(fā)出的。
是誰?是誰沒有得到他的命令就私自開火?!
“將軍!”
朱移山咬了咬牙,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是順勢發(fā)動進攻,還是馬上撤退。
“給我打!”
一聲怒吼,朱移山扣動了手上的扳機,接著把火槍一扔,然后就拔出腰間的樸刀,沖了出去。
“殺??!”
一陣嘶吼扯開了戰(zhàn)斗的帷幕,正在渡河的江寧八旗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
不過對岸先登錄的綠營兵給他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讓統(tǒng)帥這支軍隊的副都統(tǒng)有時間做選擇。
“殺殺殺!”
朱移山手持樸刀,速度飛快的沖進綠營軍中,在他身后,是一百個被挑選出來的精銳。
對付這些綠營兵,而且還是突然襲擊,很快就將綠營兵的陣形撕開了一個口子。
一刀,朱移山躲開戳來的長槍,一個斜劈把槍頭砍斷,然后豬突猛進,挺著樸刀插進了一個綠營兵的體內(nèi)。
拔出,血瞬間涌了出來。
“開炮,開炮!”
他怒吼著,擊潰這群綠營兵,只用了他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點時間根本不夠八旗兵渡河或者是退回去。
朱移山很興奮,只要那幾門子母炮和虎蹲炮發(fā)射炮彈,這群八旗,至少要被自己殺傷幾十個!
那可是八旗!整個江寧城里也不過一兩千人!
在朱移山的號令下,五門虎蹲炮和五門子母炮被迅速拉了出來,架好炮位,裝好彈藥,八旗兵還在試圖渡河!
“哈哈!給老子去死吧!”
朱移山笑的很猖狂,河北岸兩邊,綠營兵被殺的潰不成軍,而八旗兵要過河,至少還需要兩分鐘,這兩分鐘里,足夠開兩輪炮了!
一馬平川的河岸,根本沒有掩體給敵人阻擋炮彈,他們,死定了!
“嗖!”
就在朱移山覺得要大勝的時候,一道道破空聲陡然在空氣中炸起。
“呃!”
劇烈的疼痛將朱移山拉進殘酷的現(xiàn)實,他低頭看了看胸口上沒入一半還多的箭矢,臉色有些蒼白。
這是,重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