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現(xiàn)在擺在咱們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北路走洪澤湖入黃河攻打淮安,雖然距離相較南路更近,但是需要先攻克清河縣,才能進抵淮安?!?p> 池河入洪澤湖口,馬括指著地圖上的淮安府道。
朱朝先注視著上面的每一個州府,縣城,鎮(zhèn)集。
他手上的地圖很精細,這是四年來走南闖北自己派人搜集加上從別人那里購買來組合而成的。
“二,走南路經(jīng)三河入高郵湖,北上進逼淮安,雖然沿途沒有阻礙,但是路途相比北路要翻一倍!”
“而且,一旦揚州背后之敵北上,我軍退路就會被阻斷,到時候則會陷入前后夾擊的局勢?!?p> 朱朝先猶豫了,他是很想速戰(zhàn)速決攻克淮安的,因為前兩天他收到山東白蓮教的通告,說是泗州的事情已經(jīng)傳到京師。
乾隆震怒,特意派了傅恒之子,軍機處行走福隆安領欽差大臣,加兩淮觀察使銜南下平定自己。
最重要的是,這個福隆安還帶來了整整一個牛錄三百人的滿洲八旗兵!
朱朝先對自己的軍隊自信不假,但是對上滿清朝廷的最強力量,滿洲八旗,心里還是很虛的。
他都這樣了,底下的士兵就更不堪了,如果讓他們知道滿洲八旗兵要來,朱朝先本部兵馬四百人不好說,但那新行招募的淮北流民,恐怕會是一個很不穩(wěn)定的因素。
所以,朱朝先很糾結,他打淮安必須速戰(zhàn)速決,那就只能走北路,可北路的話,淮安府北面的清河縣城是絕對要拿下的。
地圖行,清河縣正好處于黃河、大運河,洪澤湖三處水源的交界處,單純就地理位置來看,甚至比淮安府還險要。
一旦控制這里,滿清南北通運將為之阻斷,南方的糧食,絲綢送不到北方,京師里的王公貴族八旗子弟都有餓肚子的可能。
先戰(zhàn)清河縣,再打淮安,朱朝先不知道自己的這四千人能不能做到。
而且,就算攻克了淮安,朱朝先也必須立刻回師明光。
因為到時候福隆安會抵達江蘇,有了欽差大臣,江蘇安徽兩地的軍隊調(diào)動就不會那么混亂和掣肘了。
明光,將會面臨嚴峻的軍事壓力。
除了明光,朱朝先還有老嘉山,定遠,盱眙都要留兵防守。
明光和老嘉山是老巢不用多說,定遠是明光南部的拱衛(wèi),丟了的話,清軍將可以從池河順流而下直搗明光。
而盱眙,則是朱朝先征東軍團的后路,進可以充當糧食器械的轉運點。
退可以用來接收大軍,以免被清軍擊敗后,在茫茫洪澤湖上沒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些地方分兵防守,朱朝先最多能抽調(diào)的兵力就只有四千人。
形勢很嚴峻,朱朝先沒想到滿清朝廷的反應速度這么快,他必須承認,自己有些低估承平年月內(nèi)地漢人起兵的壓力了。
“南線路遠還危險,走北線!”
琢磨一番,朱朝先下了決定,一旁隨軍一直充當軍師的薛老也沒出聲,這是目前的最優(yōu)解了。
池河河口,奉天軍在這里停留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啟程。
“天公助我!今日刮得是西風,我軍一日即可到清河了!”
正午十分,行到寬闊的湖面時,西邊風卷殘云,呼呼的刮起了大風,風勢迅猛,把運載士兵的船帆都吹滿了。
好在,這股風在經(jīng)過洪澤湖的時候遭到了削弱,雖然持久,但是風力沒有越來越猛,不然,朱朝先的這支幾乎全部都是由沙船組成的船隊,怕是要全部翻了。
浩浩湯湯足足兩百多艘沙船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高良澗,最后一抹陽光消失的時候,朱朝先的大軍在距離清河縣城不到四十里的地方扎了營。
“報!”
淮安,漕運總督衙門。
此時,這里燈火通明,絲毫沒有因為到了晚上而有休息的意思。
楊錫紱正在衙門里的小院來回渡步,天氣燥熱,再加上泗州朱賊兵鋒越來越近,他豈能睡得著覺?
“快說!朱賊兵馬到了什么地方?”
楊錫紱急促問道,當聽說鳳陽府城陷落的時候,他就感覺事情不妙。
事后,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樣,朱朝先在鳳陽懸掛朱紅日月旗,提出反清復明的口號,而且,還剪了辮子!
當然,這本來就是一套造反固有流程,最可怕的是,淮北自今年四月份開春以來,已經(jīng)整整一個多月沒有下過一滴雨了!
淮北大旱,千里淮北大地上餓死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更多的是背井離鄉(xiāng)成群結隊朝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逃荒的人。
這個時候朱朝先在鳳陽起兵,正好吸引了大批的流民前往鳳陽。
聽說,賊兵已經(jīng)接近萬人!
“報告大人!朱賊主力數(shù)千人已經(jīng)在清河縣城以西四十里處登陸!”
楊錫紱登時站在了原地,渾身上下雞皮疙瘩暴起,他的手微微顫抖。
“怎,怎么可能!洪澤湖廣大,朱賊就算自盱眙出發(fā),一天之內(nèi)也到不了清河的!”
“那朱賊人數(shù)到底幾何?給本官一個準數(shù)!”
對朱朝先部隊的行進速度感到震驚還不算,楊錫紱對數(shù)千人這個描述也很是不滿,他厲聲呵斥小吏報告清楚。
那小吏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說道。
“當時天色很黑,卑職也看不真切,只看到賊兵船只密密麻麻,快塞滿了整個湖灣,從上面下來的賊兵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幾千人只是卑職估算的一個大概...”
楊錫紱怒而揮袖,罵道:“該死!”
他很擔心,擔心朱賊來攻打他的淮安府。
自己一生力求清譽,本來都到了這個年紀,再在漕運總督這個位子上熬幾年,就能混個太子少保甚至是太子太保的加銜致仕,沒想到,臨了臨了,給他來了個這么一出。
“希望欽差大臣快點來吧,賊兵勢大,地方綠營難以抗衡?。 ?p> 眺望遠處城中星火,楊錫紱很是惆悵。
當然,有人比他更惆悵。
安徽,宿州。
“欽差大人!宿州大旱,受災嚴重,自州城以南至淮河數(shù)百里之地杳無人煙,其間匪盜猖獗,若大人不趕時間,還是走睢水往東,到淮安再做打算吧!”
福隆安看著頗為磕磣的宿州知州衙門,眉頭微微拱起。
“本官不管這些,你只告訴我,泗州朱賊現(xiàn)在的情況就行!”
開什么玩笑,從淮安繞路得浪費多長時間?
難道自己堂堂欽差大臣會因為土匪猖獗就怕了?
莫說是土匪了,就是有朱賊大軍埋伏,福隆安也照闖不誤。
一牛錄整整三百八旗騎兵,是他的底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