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貌美的人兒撐起下巴,遠遠地瞧著天邊的斜陽,道,“不登此地,又怎能切身體會‘萬壑有聲含晚籟,數(shù)峰無語立斜陽?!?、‘日落西南第幾峰,斷霞千里抹殘紅。’這等詩句的好來?”
那幾個陪讀聽后皆鼓掌叫好,也不管自己學沒學過,反正一個勁吹捧總錯不了,那左公公也忍不住吹了句:“殿下倒真是滿腹經(jīng)綸,灑家這輩子還未聽過此等絕妙的詩句呢,不知是哪位大家所寫?”
“……咳,他們并非大汝人,本公主也只是在某一殘本上翻到過罷了。”她總不可能告訴大家是宋朝的王禹偁和朱熹吧?這里的歷史上根本就沒有他們的存在,說了還徒增一些麻煩。
左公公也無意深究,夸了她一句博覽群書后便繼續(xù)靜候一旁了,倒是拿著手絹的陶晟儒眼里有著莫名的崇拜。
殿下不愧是殿下,他今后也要努力看書才是。
欣賞完了日落,眾人便點了火把下山,黢黑的密林在夜間顯得有些幽深,不知名的蟲兒在灌木里鳴叫著,悠遠又綿長。
彼時有清風過隙,整個山林頓時活了起來,稠密的枝葉在夜色下?lián)u晃著月影,葉與葉細細摩挲的聲音低調(diào)且倦懶,但人們還是不免恐懼于這未知的山林,腳步快速地下山。
那些護衛(wèi)手里的幾束火把能照亮的范圍不大,橘黃的火光徐徐映亮了周圍的景色,墨綠的灌木與深褐的樹干在這亮意下顯得有些凝稠,看得人心里發(fā)慌,膽子小一些的便拉著身旁人的衣角同行。
而走在前面的一雙璧人倒像在閑庭信步般,并不懼這山野林深,但夜里的危險還是躲過了謹慎的護衛(wèi)悄然而至。
盤踞在灌木與樹干上的蛇影開始漸漸現(xiàn)身,它們細細地吐著信子,幽深的眼里映過入侵者的身影。
為了盡早下山,他們抄了近道,如此便無意闖入蛇群的領地,引起了注意。
“有蛇!”
有人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與樹干融為一體的毒蛇,不免驚呼出聲,鬧得人心惶惶,好在護衛(wèi)反應不差,手起刀落,很快就宰了那孽畜。
但此舉顯然引起了眾怒,只見四面八方開始不知從何冒出許多的蛇來,沖他們瘋狂的嘶叫著,嚇得人心尖一顫。
“大家不要慌,快將香囊里的粉都灑在身上!”顏珂鎮(zhèn)定地吩咐著,好在上山前為了安全起見,大家的腰間都別了香囊,這香囊不僅可以驅(qū)蚊蟲,里面摻的雄黃還能干擾蛇的嗅覺。
于是眾人紛紛照做,小心且快速地離開這片區(qū)域,但仍有人慌不擇路,驚怒了蛇群。
“跑!”
護衛(wèi)聽令便將這些嬌貴的公子小姐們護在中間撤離,替他們斬殺著外面的蛇,好在這片蛇窩不大,沒一會兒眾人就逃了出來。
尋得一處安全之地后,他們停下來大聲喘氣,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覺,神經(jīng)放松之后陶晟儒卻突然癱軟在地,若不是顏珂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頭怕是要磕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明艷的人兒深蹙秀眉,眼里帶著關心,她扶著陶晟儒靠坐在樹干上,隨后蹲下來仔細查看。
只見對方捂著小腿,唇色有些發(fā)紫,說話也有氣無力:“許是方才被咬了沒注意……”
“那便冒犯了?!?p> 顏珂此時顧不得什么男女之別,徑自脫了他的靴子挽起褲腿,隨后取下腰間干凈的短刀在火把上燒灼過后對準那兩點血印,道:“你且忍耐著些,很快就好?!?p> 說罷,她劃開了被咬的地方放血,周圍的人靜靜看著,誰也不敢打擾她的處理。
待烏黑的血流盡,她擠了擠傷口,等暗紅的血流出,她才借了一位公子的手巾給陶晟儒包扎,復而沖疼出冷汗的人溫軟一笑:“好了,回去讓郎中瞧一瞧,多半是無礙了的。”
“謝殿下……”俊朗的少年也努力扯出一抹笑來回應,心里的悸動卻是越發(fā)強烈了,卻見那溫柔的人只是用衣袖給他擦了擦汗說:“你今兒個不也救了我一命?沒什么好謝的。”
“左公公,你背他下山吧。”男女授受不親,她也得適可而止。
陶晟儒便掩去眸中莫名的失落,任由身強力壯的左公公背了起來,他默默地看著那抹倩影,心里越發(fā)地雜亂了。
殿下救了他兩次,他又怎可肖想殿下呢?
只要遠遠看著便好……
此番有驚無險后,眾人回到營地草草吃過晚飯便睡下了,顏珂倒是去了趟陶晟儒的帳篷,對方的男婢正準備給他換藥,見到她來便恭敬地行了禮:“公主金安?!?p> “你繼續(xù)給他換藥便是,本公主只是來瞧瞧。”她看向床上面色有些許蒼白的人,問:“郎中怎么說?”
“并無大礙,吃副藥休養(yǎng)幾日便可。”他低眸回答,垂下的鬢發(fā)遮住了發(fā)紅的耳,接著他吩咐那男婢:“你去看看藥熬得如何了。”
男婢是個機靈的家伙,他應了聲是,便留下紗布藥膏退了出去,如此帳篷里只剩下了兩人。
顏珂不免皺眉:“這男婢也太不懂主次了,應給你換完藥再走的?!?p> “無妨的,我可以自己換?!碧贞扇逭f著就自己拆了腿上的手絹,那細長的傷口雖然看著不深,但好了之后也會留疤。
顏珂不免心有愧疚,其實她本可以吸出來,不過這樣太慢了,沒有用刀放血效率高,所以她行至床邊,拿起濕潤的毛巾道:“我來給你換吧,日后送你一瓶玉肌膏,如此就不會有疤了。”
“嗯……”陶晟儒便默默收回了手,靜靜地看著她用毛巾擦干凈傷口周圍的污穢,然后取了藥膏輕輕地涂上。
這藥有些冰涼,他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其實他沒這么嬌弱,但見顏珂注意到了他,他心里又莫名有種滿足感。
“可是這藥比較刺激些?快好了,你且忍忍吧?!鳖佺孀哉J下手力道不重,所以覺得是藥太烈了才使人反應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