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辛昕窘迫的想打開車門跳下去,她低垂著頭,雙手捂著臉頰兩邊。
周陽笑起來,瞥了兩眼后視鏡,笑著說:“你這一看就是第一次撞車,嚇得哭成這個樣子。”
他遞過來一包濕紙巾,辛昕接了過來,沒回答他的話,突然撞車她確實被嚇得不輕,但哭成這樣還真不是因為撞車。
那濕紙巾不是卸妝的,只能擦個七七八八,但擦完后辛昕用手機(jī)照了照,看起來勉強(qiáng)算是正常了些。
“美女,把你送哪?”周陽問。
“西區(qū),鑫苑小區(qū)?!毙陵看稹?p> “先去醫(yī)院。”白衣服突然開口。
辛昕連忙擺擺手,“不用了,擠進(jìn)來的門沒有碰到我的腿,沒有事?!?p> 白衣服定然盯著她,眼神仿佛在向她確認(rèn),又或是在告訴她,不要嫌麻煩隱瞞。
“真的沒碰到?!毙陵恳部粗?,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
“那好吧,待會給你留下我的電話,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敝荜柦釉挼?。
辛昕很想說不用了,但迫不過對方的“熱心”,只好點了點頭說,“行吧?!?p> 她用一種在看前路的不經(jīng)意眼神打量了一下兩人,前面開車的那個叫周陽,她剛剛不經(jīng)意瞥見了身份證上寫著的名字,人長得比較隨和——臉有點大,眼睛有些小,身材有些圓。
然而坐她身旁這位嘛,從上車用手機(jī)給辛昕看了她那副鬼樣子之后,就一直在那閉目沉思,胳膊撐在門上,手指捏著山根,本是簡簡單單的動作,卻像是精修過的照片一般。
好巧不巧,辛昕偷看正入迷的時候,一串手機(jī)鈴聲打破了車內(nèi)安靜的氛圍。
被“吵醒”的那個人眉頭緊蹙,抬眼轉(zhuǎn)頭盯著那個不懂事的女生。
辛昕連忙從包里拿出手機(jī),本想直接按下不接了的,可這大串的備注,一眼就讓她心動了,這是她跟了很久的大客戶。
她心里正高興的跟抹了蜜似的,心里嘀咕著:上帝為你關(guān)了一扇門,那么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這不就是開窗了嗎。
辛昕清了清嗓子,盡量以最好的狀態(tài)接通電話,“喂,李先生你好,效果圖我已經(jīng)做好了,您看什么時候有時間,我跟您溝通一下具體……”
情況兩個字還未說出口,那邊就打斷了她的話,“小辛是吧,我們家的設(shè)計你不用忙活了,我已經(jīng)全權(quán)交給博佳去做了?!?p> “博……博佳?什么意思,李先生你們家從最開始的吊頂就是我跟著設(shè)計的啊,你怎么,怎么能……”
“好了,不要說什么了,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不讓你再白忙活下去了,博佳的預(yù)算是比你們高出不少,但他們的東西我還是比較信任的。”
辛昕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涼水,還要再說些什么,電話那頭已經(jīng)傳來一陣忙音。
她盯著暗下來的手機(jī)屏幕,心里暗傷:這不是開窗,這是什么都給封死了,怎么就這么倒霉……什么都要趕到一起。
“你剛說的博佳,是不是博佳家居?”坐在旁邊的白衣服問她,聽她講完電話,他大概明白這姑娘是被人翹單子了。
辛昕頭靠在車窗玻璃上,不想開口說話,勉強(qiáng)用點點頭方式回答他。
“博佳?老向,那不是你的……”
周陽開著車也不耽誤聽一耳朵接話茬,只是白衣服沒有讓他講完,用腳尖踢了一下他的座椅,他便知趣的閉了口。
辛昕并沒有聽全周陽的話,她現(xiàn)在心里萬念俱灰,居然能在同一天,遭受兩次重創(chuàng),也是夠“幸運”的。
周陽熱心的把辛昕送到了樓下,并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辛昕轉(zhuǎn)身上樓時,白衣服突然按下車窗,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我會還給你的?!彼f完周陽的車子就消失在樓下。
辛昕看著車離開,有些摸不著頭腦,怎么也想不出那個人為什么會突然說那句話,還給我?還什么?他又欠我什么?
直到走到自家門前,她還是沒想通,但這句話并沒有在她心里停留多久,因為跟退婚和被翹單子比起來,那句話有些太微不足道。
家里沒人,辛昕像是剛熬了幾個通宵似的,頭沉身子輕,進(jìn)了臥室趴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這種情況下,好好睡一覺比什么都強(qiáng)。
第二天辛昕是被經(jīng)理的奪命連環(huán)call給吵醒的,本想請一天假在家好好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可當(dāng)經(jīng)理知道她入職以來唯一的一個客戶也沒保住后,像是再也不能忍了,如果辛昕這個時候站在經(jīng)理面前,那她的耳朵就別想要了。
掛了電話,辛昕坐起身子,看到自己橫睡的姿勢,她無奈的抓了抓鳥窩狀的頭發(fā),回想起昨夜的輾轉(zhuǎn),她才記起昨晚睡得有多不踏實,半夢半醒間她有多脆弱。
她打開手機(jī),屏幕上唯一的未讀通知是話費賬單,她扯了扯嘴角,以前這個時候,手機(jī)上早有幾條未讀信息和問候了,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適應(yīng)。
辛昕掀開被子下了床,也許是睡的昏天黑地,腦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幾乎是扶著墻進(jìn)的廁所。
擠牙膏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眼睛也腫的像被人打了兩拳。
以前洗臉?biāo)⒀罆r她總是會對著鏡子哼哼唧唧手舞足蹈,可此時她卻怎么也提不起力氣嬉笑,不僅從內(nèi)而外的身心疲憊,再加上像是挨了棍棒一般肉疼的兩條腿,她實在是沒心思再“發(fā)瘋”。
心靈加肉體上的雙重折磨,說實話真有些讓人不堪重負(fù)。
洗完臉,她找了條毛巾用冷水打濕冰敷了一會眼睛,如果早知道今天眼睛會腫這么高,昨天就應(yīng)該先冰敷一會再睡,不過昨天她的狀態(tài)實在不適合讓她敷完眼睛再去睡覺。
辛昕坐在房間角落的化妝臺前,她現(xiàn)在沒心思化妝,如果不是看著自己狀態(tài)實在不好,她甚至連打底都不想上。
因為眼睛腫,她擦了些大地色眼影遮蓋,簡單打了層底,在出門前她又在抽屜里找了副黑框眼鏡戴上,希望能遮一遮眼睛周圍的憔悴。
后來辛昕想起來,不吃早飯的習(xí)慣大概就是這個時候養(yǎng)成的。
辛昕出門的時候才想起車子昨天被拖去了修理廠,她在手機(jī)上約車,現(xiàn)在是上班和送孩子上學(xué)的高峰期,拼車出租車都不太好約,她反復(fù)進(jìn)入幾次,上面顯示的等待時間都很長,最后只好關(guān)掉手機(jī),準(zhǔn)備出小區(qū)碰碰運氣。
辛昕搓了搓手暗暗祈禱:希望那些上學(xué)的花朵們能腳下留情,不用多,剩一輛共享單車就成。
她剛走出單元門就聽到兩聲喇叭聲,不過她并沒有多想,繞過了車子繼續(xù)往前走,路過白車時,又響了兩聲喇叭,她這才覺得不對勁,歪頭看著主駕駛的玻璃。
車窗緩緩搖了下來,辛昕看到了昨天那張隨和的臉。
周陽晃了晃手,笑著沖她打招呼,“早上好啊,美女?!?p> “你怎么在這?”辛昕捏著包帶,今天突然降溫,她穿了件厚外套,卻還是被凍得心慌。
“這不,把你車撞壞了,給你充當(dāng)一下司機(jī)嘛?!?p> 周陽說話雖然自來熟,卻不油腔滑調(diào),是個很會討女孩子歡心的類型。一般這樣的人做不成男朋友,卻很容易成為女性摯友。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身體被凍的微微發(fā)抖卻還在那強(qiáng)忍著鎮(zhèn)定,周陽再開口說,“我是要去送一個朋友,他跟你一個小區(qū),想著你沒交通工具,正好接上你,快上車吧,我朋友要遲到了?!?p> 聽到這句話,辛昕沒再猶豫,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讓人家搞砸主要事情。
本來人家就是一番好心,竟然還能記得自己的車子壞了,就算是順道來接,那也是個好心的有心人。
辛昕拉開車門,她又看到跟昨天一樣坐在后排里面位置的那個男人。
看著周陽的椅背,她猶豫了一下然后坐了進(jìn)去,如果說昨天是因為車門被撞在一起白衣服沒辦法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jìn)去,可他為什么今天怎么還坐在后排?
還沒等她心里嘀咕一會,周陽那個科普大王就笑著開了口,“美女,你知道他為啥不坐副駕駛嗎?”
辛昕搖了搖頭,心想我怎么知道,我還想問你們呢。
周陽笑的滿臉褶子,就快要上不來氣的樣子,說道:“他忌諱?!?p> “忌諱?”辛昕想不通,這個忌諱是什么意思。
“昨天不是跟你撞一起的是他坐的那邊嗎?所以他忌諱副駕駛了?!?p> 辛昕噗呲一聲也跟著笑了出來,原來還真有人這么容易忌諱啊,只是如果真的要忌諱,她昨天撞到的是主駕駛,那豈不是這輩子就別開車了。
“把你送哪?”
“中福?!?p> “得嘞?!?p> 白衣服今天穿了一身干練整潔的西裝,腕表袖扣領(lǐng)結(jié),由內(nèi)而外透露著高貴精致。
聽到兩人的取笑后,他并沒有分給挑頭的周陽一分眼神,而是用那深邃的瞳仁盯著辛昕。
辛昕余光察覺到那一道幽涼的視線,故作鎮(zhèn)定的盯著窗外,當(dāng)做沒看到。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總不能一直美女美女這樣喊你吧?!?p> 周陽開車很快很猛,辛昕定定然的盯著他的后腦,還是被甩的胃里一陣難受。
她揉了揉胃,答:“我叫辛昕?!?p> “心心?”周陽從后視鏡看了眼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西裝男人,見他眉頭微挑,就知道他肯定聽到了,然后不問自答道:“我叫周陽?!?p> “昨天看到身份證了。”
“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