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班長在學(xué)校外的一家餐館為我們班級安排了畢業(yè)晚餐,老板早就為我們準(zhǔn)備好了菜,吧臺里微笑著看著我們,餐館內(nèi)無其他食客,只有我們班級的人,有的在一起說著上學(xué)時的趣事而哈哈大笑,有的討論著以后的打算而表情嚴(yán)峻,有的不忍分別而抱頭痛哭。我未有吃飯,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拿著酒杯,有人來找我喝酒就為自己倒上啤酒與他碰杯然后一飲而盡。山口一直坐在我的身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就靜靜地坐在我的身邊,有好幾次我都想對她說句對不起,可始終沒有開口。
班長一直很少喝酒,他必須要讓自己保持著清醒,來安排喝醉的同學(xué),小林被陳智惠和春春強拉著去了網(wǎng)吧上網(wǎng),菲菲和班花一起去山口家,大寶也保持著清醒和米湯還有幾個人一起翻回宿舍,要在那里住最后一個夜晚,還有很多人我都沒有聽清他們?nèi)绾味冗^這個夜晚。我們一起走到學(xué)校門口,才決定分開,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我的右手中多了一只手,我回頭一看,是山口。
所有人分開后,我獨自站在學(xué)校門口,坐在臺階上,點了根煙,這四年的菲林還完整無缺的保存在我的大腦中,被我一一拉出來,突然!我想起了老馬,才發(fā)現(xiàn)今晚沒有見到他,我立即起身把煙蒂扔在地上,擋車回了住處。
老馬沒有在,我掏出手機給他打了電話,沒有人接聽,我開始有些擔(dān)心,可又不知該去哪里尋找,只能坐在屋子里等待。就在我焦急時刻準(zhǔn)備出門前去他家時,老馬打來了電話,說馬上就回來了。我放下手機,松了口氣,燒了開水泡了一袋泡面,又泡了茶水,吃完泡面沖了淋浴,準(zhǔn)備上床睡覺的時候老馬回來了。
我從沒有見過老馬這個樣子,他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眼神緊張,手都在微微發(fā)顫,像是一只受了驚嚇的流浪狗。老馬快速的沖了淋浴,躺在沙發(fā)上,身體依然在打顫,我拿出他的被套給他蓋上,被他掀開,“不冷,不用蓋?!?p> 我給他倒了杯水,老馬推開水,我只好給他倒了一杯酒,老馬飲了酒,躺了一會開始平靜下來。
“壞了,我找不到路了。”老馬閉著眼睛躺在沙發(fā)上說道。
“什么路找不到了?”
老馬睜開眼睛,“去找墓碑啊,早已經(jīng)計劃好了,可是我找不到路了,今天本來打算七八點過去,做完后趕回來也就是十點左右,再過去找你們,可我開著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找也找不到?!?p> “或許是今天你有點著急了吧?”
老馬輕輕的搖搖頭,“已經(jīng)好幾次了,自己明明在白天的時候記住了那個墓碑附近的標(biāo)志物,路線也已經(jīng)裝在了心里,可一到晚上過去找它,就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p> 我飲了口水,“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那年暑假,就我和菲菲出去旅游那個暑假,那個暑假過后,就再也沒有成功過?!?p> “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到現(xiàn)在,你一直沒能做成了?”
老馬點了根煙,“是的,我的人生運轉(zhuǎn)突然就出現(xiàn)了問題,菲菲離我而去,與父親的關(guān)系極度緊張,我已經(jīng)不能平靜的思考自己了,我必須得做這件事情,要不然我的生活將一團糟,而且我還沒有辦法?!?p> 在這件事情上,我想任何人都幫不了老馬,雖然對于老馬來說這是他賴以生存與正常思考的支柱,可對別人來說這件事是不被理解和認(rèn)可的,我提出可以幫他帶路,卻被老馬拒絕,他不會讓別人插手這件事,要不然自己做這件事就失去了意義。
小林畢業(yè)后在一家設(shè)計室找到了工作,也搬來了這里,但因為他上班的地方離我們的住處有點遠,所以總是早出晚歸,小林搬來后,老馬晚上經(jīng)常會回來,三個還像之前在宿舍的時候,喝酒聊天。小林對于建筑設(shè)計沒有什么太大的興趣,工作上的事情經(jīng)常讓我和老馬給他幫忙,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甚至把他的事情放在第一位,連自己的工作都不再關(guān)心,經(jīng)常遭到桐姐的斥責(zé)。小林經(jīng)常會找老馬詢問菲菲的事情,老馬剛開始躲避著小林不予回答,后來沒有辦法了干脆把所有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小林,小林聽完后謾罵起老馬,說他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和菲菲在一起。天氣冷了以后,小林或許覺得太不方便了,就在他工作地址的附近跟別人合租了一個房子,不太過來這邊了,只是偶爾工作上出了問題才會過來,找我和老馬給他幫忙。
菲菲這次回去后只把她的聯(lián)系方式只留給了一嵐,一嵐當(dāng)天似炫耀般就告訴了我,我沒有給老馬說,老馬也從未提起要菲菲的號碼。元旦那天,我們?nèi)嗽谕饷娉燥?,老馬鄭重其事地讓我春節(jié)前去看看菲菲,老馬知道我要回家肯定要路過菲菲所在的城市,所以讓我以順路加之菲菲生日的理由過去看看她,我本來不想答應(yīng)他,因為自己知道我去了不能為菲菲做什么她過得怎么樣也不會因為我去看她一次就會有所改變,可小林也勸說我過去一趟,倆人同時拜托起來,我有些招架不住就答應(yīng)了。
我答應(yīng)他們倆后就去買了去菲菲那和從菲菲那回家的車票,老馬已經(jīng)幫我請了一周的假,雖然他不知道菲菲的號碼,但卻非常清楚菲菲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我離開前,把這些都告訴我并給我一個約抽紙盒大小的紙箱子,里面不知裝著何物讓我交給菲菲。
到達菲菲所在的城市時,已經(jīng)傍晚了,菲菲站在出站口凍得瑟瑟發(fā)抖,領(lǐng)著我回到她的住處,讓我洗了個澡然后一起出去吃飯,我實在太餓了,只顧埋頭吃飯,菲菲未動筷子,就一直看著我。吃完飯,她帶著我去她住處附近的一個公園里散步。
“其實,你不該過來,過來一趟費你時間,只會讓我和他又添悲傷?!狈品平K于開口。
夜晚的寒風(fēng)吹得吁吁作響,我把手插進羽絨服兜里,拉緊衣服讓其裹住身體,“嗯,我知道?!?p> “但是你能來,我還是很感謝你。”
“沒事的?!?p> 菲菲也拉緊了衣服,“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和一嵐怎么樣了?”
“我不敢答應(yīng)她?!?p> 菲菲嘆了口氣,“那你又要傷害一個女孩了。”
“傷害一個人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那當(dāng)然了,我也不愿意,老馬也不愿意?!?p> 菲菲徑直走向一個亭子里,“你的情況肯定和他不一樣啊,怎么可以放在一起說?!?p> 我跟著菲菲走進亭子里,坐在里面,“你不會真的只給我留了電話吧?!?p> 菲菲也坐下來,“我們倆共同的且唯一的朋友只有你,我只能給你留啊。”
“老馬他沒有問過我,我也沒有給他說過?!?p> 菲菲似笑非笑地說:“你怎么有時候這么老實啊?!?p> 我掏出煙,晚風(fēng)凜冽,如何都打不起火,菲菲坐近我的身邊,為我堵住,我才點著。我沉默地抽著煙,菲菲緊緊地看著我,身體瑟瑟發(fā)抖,我伸出胳膊摟住菲菲。
“走吧,回去吧,太冷了?!狈品瓢盐沂种械臒熑拥簦鹕黼x開。
“你,一直沒有跟他聯(lián)系嗎?”我跟在菲菲的身后問她。
菲菲突然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聲音有些顫動的說道:“沒有,真沒有,我給你看。”
“算了,不用翻了?!蔽疑焓窒霐r住她,卻被她躲掉。
菲菲的情緒有些激動,手開始發(fā)抖,突然,她把手機摔在了地上,大聲地哭喊道:“我也想跟他聯(lián)系啊,可是我跟他說什么??!我不知道跟他說什么啊,我什么都說不出口啊?!?p> 我拉住菲菲,緊緊抱著她。
菲菲回到住處后徑自走進廁所洗漱淋浴,我則坐在沙發(fā)上端詳屋子里的一切,屋子不大,進門的客廳里只有兩個小沙發(fā),左邊是廚房右邊是臥室和廁所。菲菲穿著睡衣出來,直接走去臥室躺在了床上。
我將兩個沙發(fā)對起來,剛躺在上面準(zhǔn)備掏出手機給老馬發(fā)信息,菲菲就叫我進去說說話,我進去坐在她身邊。
“在這兒上第一天班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哭了,我很想他,很想你們每一個人,可是,我不能回去了。后來,我只好把所有的時間和心思放在工作上,可工作不久便會熟手,可我又不知道自己掙的錢該買些什么,在這里也沒有朋友找我,沒有想去的地方,只能一個人坐在屋子里發(fā)呆。我發(fā)現(xiàn),好像自己之前的生命里只有他,一旦沒有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活著了。當(dāng)然,我不是說自己矯情,而是,有的時候自己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好像對什么都失去了興趣。”
我不太明白菲菲的意思,只是覺得她或許是因為和老馬分手而傷心罷了,也許經(jīng)過時間的流逝,這個傷口就會自動愈合,我有些困意,說了幾句安慰菲菲的話語,就已經(jīng)迷糊了,菲菲卻一直在說話,我聽不清楚她在說什么了,但她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