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佳占據(jù)了呂長樂的床,為了留下一個好印象,呂長樂在她睡著之后就沒進過屋,一直坐在院子里閉目練神。
這一坐,就是一整夜的時間。
當呂長樂睜開雙眼,月亮剛好爬到他的頭頂。練神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不知不覺間,五個小時過去了,連晚飯都忘記了吃。
“老伍還不回來,這都第五個夜晚了?!眳伍L樂往房間看了眼,想起應佳還沒吃東西,正好自己也餓了,泡兩碗方便面吃。
進超市買東西,呂長樂順便看了眼自己的錢包額度,這些日子每天堅持簽到,額度漲了三百,剛好達到了五百的額度,算上這些天用出去的,目前還能支配使用的額度只有一百三十元。
目前還不著急還款,超市定的還款期限是兩個月,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去籌錢。
“應姑娘,起來吃碗面吧?!?p> 呂長樂左右手各端了一桶方便面,剛走到房間,當時就愣住了。
只見臥室的地上爬滿了小南瓜,個頭只有雞蛋大小,足足有三十多個,它們長著尖牙利嘴,一直咬合著,張大嘴巴滿地亂跑。
如果不是被門檻攔著,只怕早就全部跑了出去。
“這是……奔跑的南瓜?”
呂長樂感到稀奇,到底是神話版大唐,連南瓜的品種都這么特別,這些張大嘴巴滿地跑的東西……莫不是南瓜怪?
“啊~”應佳伸個懶腰,從炕上坐起來,滿臉的起床氣,看誰的眼神都很兇惡。
呂長樂在門口喊道:“應姑娘,看地上?!?p> “誰讓你們跑出來的,回來?!?p> 應佳取下掛在腰間的荷葉囊,上面的松緊繩已經(jīng)處于松開的狀態(tài),怪不得這些南瓜怪會從里面跑出來。
她把荷葉囊往地上一扔,滿地的南瓜怪頓時變得規(guī)規(guī)矩矩,不再張大嘴巴滿地亂跑,反而是極有紀律的排起了隊列,一個一個地跳到荷葉囊中。
呂長樂嘖嘖稱奇,南瓜怪具有人性的一面也就算了,這荷葉袋子,似乎也是一個寶貝,能裝下三十多個南瓜怪,莫非是空間法寶介子納須彌?
“應姑娘,方便問一問,剛才地上的這些東西,是你養(yǎng)的?”
當應佳收了最后一個南瓜怪,把荷葉囊掛回腰間,點頭道:“對啊,怎么了?它們剛才趁我睡著了,偷偷跑出來,沒有嚇到你吧?幸好你剛才沒有被他們咬到?!?p> “咬到?所以說,它們張大嘴巴滿地亂跑,實際上是想咬人?”呂長樂當時就震驚了,幸虧自己沒進去。
應佳道:“對啊,它們喜歡咬人?!?p> “把人活活咬死那種?”呂長樂挑眉道:“還是說,咬死人,然后吃肉?”
應佳語氣平常地道:“那倒不會,它們只是我養(yǎng)的瓜里其中一種,平時只喝水,就算被咬到也不疼,它們咬人的目的只是為了緊緊地咬住對方,然后自爆?!?p> 呂長樂嘴角抽了抽:“南瓜怪,咬住人,然后自爆,我這樣理解沒錯吧?”
應佳點頭:“就是這樣?!?p> “它們自爆起來,有多厲害?”呂長樂很好奇這些南瓜怪的威力。
應佳不假思索,道:“一個瓜,可以炸平這一片院子。”
“呵呵……”呂長樂慶幸剛才沒被咬住,不然這會兒早就被炸成渣渣了,“我泡了兩碗面,你大概餓了吧,先吃點東西?!?p> 這應佳到底是什么人?下午問她的時候,也不說。
“這面很好吃,你做的?”
應佳不客氣地接過兩桶方便面,她吃起來的動作也很大氣,呼啦呼啦,一個勁地往嘴里嗦,與她的長相相當一致,絲毫不做作。
呂長樂本來是給自己泡了一份,不過應佳三兩口就是一碗面下了肚,只能作罷:“不夠我再去給你做一份?”
“唔唔,兩碗才夠。”應佳支吾道。
“可以,我這里吃飯管飽?!?p> 呂長樂剛走出院子,嚇了一跳,只見伍闊云背著雙手站在院子里,孤零零的,目光看向頭頂?shù)脑铝?,說不出的孤寂。
呂長樂眼角跳了跳,老伍的狀態(tài)不對勁,必須謹慎對待,小心詢問道:“老伍,你一去就是五天,我等了你很久?!?p> 不用問都知道,董彪那廝和伍闊云待了五天,究竟承受了什么。
伍闊云背對著呂長樂,攤開雙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到了嗎?”
呂長樂微愣:“什么?”
“風?!?p> 伍闊云閉上雙眼,打開肩膀,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下,道:“我怕了。”
呂長樂皺眉,堂堂的伍闊云也會害怕?伍闊云充滿感情的對白和手段,王嘉衛(wèi)的影迷都直呼內(nèi)行。
伍闊云嘆了聲,道:“我怕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那個惡賊的猙獰面孔,他的嚎啕,他的哀求,與糖醋魚所受的痛苦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所以我把所有的手法都使盡了。我怕我自己會不夠殘忍,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喚糖醋魚,想到它所受的屈辱,我的心智又一次得到啟迪,無窮的靈感涌上心頭,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伍闊云,我的強大超越了過去。長樂,經(jīng)過這一次打擊,我變得更強了。”
呂長樂忍不住想要吐槽,到底是誰打擊誰呀?可是……你跟一個瘋子較真,有必要嗎?
所有的手法都使盡了,還覺得不夠殘忍,再一次進化出新的手段!
我尼瑪,伍闊云果然更強了,他的感情比過去更加的豐沛,也更加讓人聽之毛骨悚然……呂長樂幾乎可以斷言,史上最慘的死者就是那位不良人小董。
“風帶走了我的殺氣,但帶不走我這顆想要守護你的強大內(nèi)心!”
伍闊云道:“長樂,我更喜歡你了,只有你對我的感情是毫無保留的,無論我在外面受到多么沉重的打擊,你一直在這個貧瘠的院子里等我,我很感動,往后余生,我保護你!”
呂長樂欲哭無淚:“謝謝,有被感動到。”
伍闊云回頭看向臥室,道:“我有觀察到,你剛才煮了兩碗面。”
呂長樂眼神警覺起來:“你想吃我可以馬上給你做?!?p> 伍闊云搖了搖頭:“從那兩碗面中,我感受不到你的感情,那不是你用心做出來的面,所以不會是美味,我不吃?!?p> 呂長樂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有一說一,方便面這種快捷食品,的確稱不上用心做美食,拿水一沖就能即刻食用,那些頂尖的美食,需要很長的料理時間,步驟和心意都很真摯!
但是這番話是從伍闊云嘴里說出來的,那感覺完全不一樣。
難道他真的是一個感情豐沛的當代藝術家?
呂長樂冷靜下來,考慮到院里有第三個人在,他把伍闊云拉到一邊,小聲地道:“老伍,上次你殺掉的雇主,真的是雇主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殺掉的雇主只是趙家一個小小的管事,他憑什么有資格出十兩白銀?”
“那我不管!”
伍闊云傲然道:“誰親自付的定金,誰就是雇主,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當然知道他的背后另有其他人,但是那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除非,這件事和你有關。”
聽老伍的語氣,他愿意幫我,那就好……呂長樂吃了定心丸,道:“我的確需要你幫我,很需要,我想要你幫我兩件事,其實也算是同一件事,有人想殺我,而我不能永遠被動,我只能主動反擊,你會幫我的對嗎?”
伍闊云道:“那另外一件事呢?”
呂長樂早就想清楚了,想要入長安,不得不換個身份。
今天正好是五月的第一天,每個月的十號,是縣衙向各州府傳遞罪人名籍錄的時間,層層上傳,一直報到尚書省中。
這中間相隔的時間,便是機會。
在這幾天中死去的人,會錄入戶籍冊,到時候,戶籍冊和罪人名籍錄在錄入五月的資料后,會一起被送走。
只要呂長樂拿到戶籍冊,將那個死去之人的死亡信息抹去,然后把自己的身份信息改寫為死亡,就能夠頂著那個人的身份活下去。
三叔想要他死……那就制造一個死亡的假象給他看,也好寬三叔的心。
不過這只是一個設想,究竟能不能辦到,還很難說,呂長樂敢于一搏,成功的話,便能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罪人的身份一旦消失,他便等于恢復了自由之身。
不止能暢通無阻地來往各道各州府,還能夠入官學讀書、習武,這簡直是他夢寐以求的好事。
呂長樂把自己的想法闡述了一遍,聽完之后,伍闊云抱著胳膊,點頭道:“我可以幫助你,在縣衙來去自由,第二件事,你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么做。”
“那就全靠你了,老伍,你好吔。”呂長樂笑了笑,第一次覺得有老伍在很不錯。
伍闊云抬頭看了眼天色,道:“趁現(xiàn)在,先去到縣衙把你的身份置換掉?!?p> 此時才過子時,也就是剛過凌晨不久。
南平城的坊市格局有長安城的影子,夜里會有捕虞候和不良人巡街,貿(mào)然出現(xiàn)在街上,便是犯夜,被亂棍敲死都有可能。
大唐歷史上有幾個詩人,便是因犯夜而挨揍,揍得老慘了。
不過這一點,有伍闊云在,完全不用擔心,他那無聲無息的詭秘身法,絕對能帶著呂長樂悄無聲息地避開所有的監(jiān)視,輕松進入縣衙。
“走?!蔽殚熢普f話間,右手突然搭在呂長樂的肩膀上,隨著眼前一晃,呂長樂發(fā)現(xiàn)自己如同星丸跳躍一般,隨著伍闊云一起遠去。
后方,一朵火云緊隨而至。
伍闊云在屋頂跳躍前行,呂長樂回頭一看,那朵火云快要追到,而那不是別人,正是應佳。
應佳?
她居然是一位異人!
緊隨而至的應佳,她的速度絲毫不比伍闊云來得慢,甚至那朵火云的絢爛,更具視覺沖擊。
但她是借火云在屋頂飛躍,一躍七八里,而伍闊云是跳躍,一跳四五丈,不是一種風格。
伍闊云突然停了下來,回頭說道:“你跟了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應佳不看他,卻看向呂長樂,道:“我剛才聽見你的話了,很刺激,想跟來看看,你讓不讓我跟著你一起看?”
“呃?!眳伍L樂突然看不懂應佳了,這是什么意思?
伍闊云冷冷道:“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p> 應佳挑釁,揚起脖子,道:“這也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p> 這種情況,要怎么搞?……呂長樂也很糾結,想了想,道:“現(xiàn)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先幫我搞定罪人名籍錄的事情,可以嗎?”
伍闊云點頭,而應佳也攤了攤手。
再次出發(fā),沒過多久,伍闊云帶著呂長樂落到縣衙的一處院落中,應佳隨后趕到。
“怎么走?”伍闊云問道。
呂長樂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搜索記憶,對這里有印象,以前他每個月來縣衙報備的時候,走的就是這里,只要穿過走廊,就能抵達存放戶籍冊和罪人名籍錄的房間。
“這邊……”呂長樂輕輕踮著腳尖,伍闊云怎么走都是無聲無息的,應佳的步伐如同貓步,走起來也是松軟無聲。
“就是這個房間?!?p> 伍闊云不愧是刺客,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在門鎖上摸了一下,便推開了房門。
這間房中還有兩個門,一個是南平城的戶籍冊和罪人名籍錄,一個是值守書吏的房間。伍闊云進來之后,直接走過去,把那書吏打暈了,取下了書吏的鑰匙串。
呂長樂拿到鑰匙之后,在靠墻的抽屜柜間尋找起來。
這里的戶籍冊,分士農(nóng)工商四大戶籍,造冊登記。習學文武為士籍,肆力耕桑者為農(nóng)籍,功作貿(mào)易為工籍,屠沽興販為商籍。
呂長樂翻到農(nóng)籍的那一本冊子,丟給了伍闊云,道:“幫我找找,有沒有近兩天新死之人的記錄,有符合我要求的,找出來給我看?!?p> 應佳則在旁邊抱著胳膊看稀奇,她滿臉微笑,仿佛在看一場好戲。
“找到了,三十里桑鄉(xiāng),有一個八歲的男孩,叫呂二,昨天入夜之后,獨自一人,在來南平城的路上涉水淹死了。”
伍闊云立刻把這一頁翻給呂長樂看。
呂長樂看了眼,點頭道:“這個叫呂二的小孩死在了南平城附近,而他的奶奶和鄉(xiāng)親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這就是我要的身份!”
應佳在一旁開口說道:“這個叫呂二的小孩子只有八歲,你確定你看著像八歲?”
“我早熟不就行了?”呂長樂淡淡道。
這個叫呂二的小子差不多和他同名,年紀肯定不能更改了,三月份以前的紀錄都被上報到了各道各州府,肯定不能改,容易被人看出漏洞,不過他和這個八歲的小呂二在容貌方面的描述很相似,所以幾乎不會被人看出漏洞。
呂長樂小心撕掉這一頁,重新抄了一段,然后把死亡的信息抹去了,改成去往長安求學,再重新放回去。
接下來,就靠伍闊云弄出那具小孩的尸體,制造出一場呂長樂被火燒死的假象,那便一切搞定!
到時候,五月份的罪人名籍錄上,會這樣寫:呂長樂因醉酒失火,于家中焚亡,只余一具焦尸。
“完成,無懈可擊!”呂長樂暗暗心道。
一直不說話的應佳,此時則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你們倆個人真的可以啊,當著我的面,玩起這樣一出李代桃僵是吧?”
伍闊云淡淡道:“早說她有問題了?!?p> 呂長樂心中一緊,難道應佳的身份是?他咽了咽喉嚨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
應佳笑著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遞給呂長樂一看。
呂長樂當時就震驚了,只見腰牌上赫然篆刻著三個大字:“小鉆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