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的無頭身體倒下了。
暗紅色的血汨汩地流了出來。
今不歸撒著歡跑來,“看吧,我就說江兄最厲害!”
“別過來!”江黎面色凝重,握住刀向倒在地上的無頭軀體砍去,一刀,兩刀……肢體破碎,暗紅的血流得到處都是。
今不歸一時間有些懵,“他人都死了,還砍他干啥?”
碧冉冉瞇著眼,觀察了下,“這些血,是死人的?!?p> 今不歸看了眼不遠(yuǎn)處,那顆死不瞑目的腦袋,“那不然還能是活人的么?”
“笨!”仇伯炎鄙視地看了今不歸一眼,“公主的意思是,他身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這,這是什么意思?”今不歸一聽,有些瘆得慌。
“意思是,”江黎道,“這些血液,是填充物?!?p> “先把一個人殺掉,把他體內(nèi)的血放光,再灌進(jìn)這具軀體里……”江黎看了眼頭顱,“我猜得,應(yīng)該沒錯吧?”
頭顱不再維持死不瞑目的姿態(tài),轉(zhuǎn)動眼珠,笑著看向江黎,“不不不,貧僧身體比較高大,一個人的血不太夠……
起碼,還得加上他的孩子。”
江黎冷冷地看著他。
“你是怎么看出來,這血不是貧僧的?”
“剛死之人,血液不會是這個樣子?!?p> “看來是我對人類觀察的還不夠細(xì)心,抱歉抱歉,以后我換的盡量頻繁些,再也不嫌麻煩了。”
江黎砍下最后一刀,將地上的鋼鐵零件砍得不能再碎。
他提著刀,向頭顱走去,“其實我很好奇,你一個用各種珍貴材料和法陣打造的鋼鐵造物,為什么非要在里面,放人血呢?
僅僅是為了讓對手放松警惕,趁其不備將其反殺?”
“可惜,還是被你識破了……”頭顱看著江黎,“你真想知道那個原因?”
“是的?!?p> “讓我想想,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你呢……”
就在眾人將視線放在頭顱上時,身后那些碎的不能再碎的金屬碎片,竟不知不覺地緩緩飄浮起來。
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在空中迅速地拼湊,組合。
漸漸形成一個完整的軀體。
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乳O頭處多出了兩道漸漸擴(kuò)大的縫隙,如同眼皮一般緩緩睜開,露出了里面那對血色之眼。
同時,肚臍的位置也漸漸裂開一條橫縫,形成了一張血盆大嘴。
他將手伸進(jìn)大嘴(原腹腔)里,緩緩拔出一把銅鑄的巨斧。
揮起巨斧,以奔雷之勢向江黎沖去。
江黎耳朵一動,側(cè)身一個翻滾躲開斧擊,戒備著橫刀擋在身前。
怎料,那無頭軀體一斧空了之后,竟不繼續(xù)出招,而是順勢向前狂奔,直直沖向頭顱。
不好,他要融合……眾人心里剛產(chǎn)生這個想法,就見那無頭身體飛起一腳,“當(dāng)”的一聲,像是踢足球一般將頭顱踢上了天。
所有人都懵了,這是什么情況?身體產(chǎn)生了自我意識,不想再被腦袋控制了?
數(shù)百個披著袈裟的骷髏們抬頭仰望,呼啦啦跑去接那個頭。
那無頭身體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或者說彎了彎腰),回頭看向江黎,“施主,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不入魔,被我殺掉;
第二,入魔,我損失一批材料!
選擇吧!這是你的自由!”
無頭身體咧嘴,張開雙臂,
“最后的自由!”
江黎瞥了眼天上的頭顱,淡然地看著無頭身體,“我能砍你一次,就能砍你第二次。”
“那又怎樣?”無頭之軀不在意地道,“只要我的頭沒事,永遠(yuǎn)不缺身體,而你刀法再厲害也只是人類之軀,遲早要死!”
江黎皺了皺眉,這又是什么奇怪的能力。
“他擁有提線人的能力。”碧冉冉悄聲耳語道。
“提線人?”
“對,提線人可以操縱自制的傀儡?!北倘饺娇戳搜矍胺剑熬拖衲切┡卖牡镊俭t一樣。
從他剛才說的話來看,他并不是一個人類,而且,提線人都是離傀儡越近,操縱力越強,若超過一定距離,便無法再操縱,所以……它的本體,很可能就藏在那顆頭顱里!”
“你的意思是,只有殺死里面的提線人,才能解決這個傀儡?”江黎道。
“對!”
“好,這里交給我,你們?nèi)フ姨峋€人?!苯枵f著,轉(zhuǎn)頭看了碧冉冉一眼。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停留片刻后,回過了頭。
碧冉冉也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沒露?。?p> 她被這目光弄得有些疑惑,之前戰(zhàn)斗沒開始時,有的是機(jī)會看,他不看,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
是突然開竅了,還是說,是某種暗示?
她沒有發(fā)問的機(jī)會,因為江黎已經(jīng)舉起刀,與無頭之身開戰(zhàn)了。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金屬的撞擊聲,不絕于耳。
眾人看了一眼,便迅速離開了。
跑路專家也好,御前侍衛(wèi)也好,當(dāng)朝公主也好,繼續(xù)留在這里都只會礙事。
這是不死機(jī)器與絕世刀俠的戰(zhàn)斗。
普通人已無法插手。
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任務(wù),是找到提線人,然后……
殺掉它!
……
縣衙,門外。
絡(luò)腮胡大漢,撿起斷掉的鼓槌,用力敲擊,那早已破掉的鳴冤鼓。
“縣令!青城有危險,快出來迎敵!”
大門內(nèi)沒有響應(yīng)。
仇伯炎不再廢話,拿起刀,砍斷里面的門閂。
粗魯?shù)仵唛_門。
“沒人!?”他只看到院子里的一片荒涼。
他大步闖到公堂,卻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一個中年男人,爛醉如泥地躺在地上,旁邊是散落的酒壺酒杯。
“縣令呢?。俊彼局心耆说念I(lǐng)子,瞪眼問道。
“啊?縣令?我想想……”中年人閉著眼,做思索狀。
仇伯炎心情急躁,卻只能等著。
“哦,我想起來了!”中年人突然道。
“在哪!?”
“在這!”那中年醉漢邊笑邊拍手,“哈哈,原來縣令是我,我是縣令……”
這貨竟然是縣令……仇伯炎強忍著一拳打死他的沖動,但眼下情況危急,他還需要這個人的幫助,“你手下呢?快把他們叫來!”
“手下……嗝!”縣令打了個酒隔,“誰知道呢?可能又去逛勾欄了吧?!?p> “你一個堂堂一縣之長,連手下都管理不好?。俊?p> “什么手下?”中年人醉醺醺地道:“這里是飛升盟的地盤,我一個恒國縣令,哪來的手下?”
大漢身體一僵。
“給他瓶解酒藥吧?!鄙砗蟮谋倘饺降馈?p> “公主……”仇伯炎嘆了口氣,“他這樣的人,是醒不來的。”
“給他。”
仇伯炎搖搖頭,粗暴地將醒酒藥灌進(jìn)中年人嘴里。
“咳!咳……”
中年人漸漸恢復(fù)了意識。
他看到一個絡(luò)腮胡大漢站在自己眼前,身后還有一個雙十年華的碧衣少女。
憑借著狀元的記憶力,他很快想起了來者的身份。
“參見公主!”他連忙下跪道。
“你還知道大恒國的公主!”仇伯炎冷哼了聲。
縣令惶恐地低下頭。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碧冉冉道,“現(xiàn)在有一個反抗飛升盟的機(jī)會——或許也是最后一個機(jī)會,
你要,還是不要?”
中年人低著頭,道:“這十多年來,盧某多次向朝廷上書求援,可是從未得到任何回應(yīng),反而被不明之人多次警告威脅……公主,您覺得,盧某該如何回答?”
碧冉冉看著公堂內(nèi)的荒涼景象,沉默片刻,“飛升盟會消失的,
我保證?!?p> 她絕對忘不了,有一個少年,為了讓她們順利離開,孤身一人擋在了戰(zhàn)爭機(jī)器的身前——
哪怕他自己也只是肉體凡胎。
盧縣令猛然抬頭,看著碧冉冉,“公主,我的手下很少!只憑他們,定然不是飛升盟的對手!”
仇伯炎嘆了口氣,這些他早就看出來了。
“但是!青城這些年來,對飛升盟積怨已久的……”
“卻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