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滅村慘案
當日,鳶花沒來,沐雪則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設(shè)下結(jié)界,不知在忙什么。
高天難得一天空閑,正坐在涼板凳上調(diào)整體內(nèi)的真氣涌動,隱約聞見淡淡的熏香。
他下意識地回頭,才想起來香爐已經(jīng)被泡爛了。
是誰在焚香?
他心里有了猜測,循著氣息,一路來到兇陵門口。
那尊泥塑佛像手持琵琶,靜靜地躺在地上,雕刻的是四大天王之一的東方持國天王,意味慈悲為懷,護國安民。
泥菩薩常年浸泡在香燭之中,紋理浸透了氣息,現(xiàn)在還在微微向外散發(fā)些許香燭味。
這種佛像在廢棄的寺廟到處都是,看上去平平無奇。
若不是這佛像被各種鐵鏈和道家陣法牢牢封印,高天根本懶得看它一眼。
茍旦正好當班看守,陰陽怪氣地跟他打招呼:
“多新鮮吶,蘑菇從爛木頭里鉆出來曬太陽了?”
高天下意識地撓撓手上的傷口,也用相同的語調(diào)回敬:
“你們也挺新鮮,怎么抓了一個雕塑回來,還擺這么大陣勢守著?怎么不再拉個禿驢守著?”
差役們和高天混熟了,他又是兩位侍郎爭奪的紅人,所以對他的玩笑也不生氣,煞有介事地咋呼:
“嘿,你們鬼墓匠果然都是榆木疙瘩,這都看不出來?這泥菩薩兇險得很,陰氣呼呼的,一不留神就把你吃了?!?p> 高天聽得直樂呵,心說還是你們厲害,能用耳機聽出水電火電風電區(qū)別的,一定也是你們這種人。
“此等兇險的陰物,干了啥壞事兒?”他假裝害怕地問。
茍旦壓低了嗓子:
“洛河?xùn)|的高家崗,你知道不?”
高天點點頭。
知道,那地方就是高天的老家,離兇陵不遠。二十年前,郭襄就是在那兒掏了二兩銀子把他買來的。
“那地方?jīng)]了!”茍旦神秘兮兮地說。
高天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沒了......就是沒了唄,不見了,消失了?!逼埖┯行┰~窮。
高天更疑惑了:“消失了?那么大一個高家崗?”
高家崗正好位于京城和兇陵之間的交通要道,是個好幾百戶的大村子,附近村落趕集都上高家崗,連兇陵的日常用度,也都是從高家崗來的。
這么大一個地方,還在大洛皇權(quán)與鬼部的眼皮子底下,說沒就沒了?
另一個差役覺得茍旦的嘴巴實在捉急,接過話茬:
“最近幾日,兇陵的米面菜蔬供應(yīng),高家崗都沒送來。因為錢侍郎正忙著查妖狐的案子,所以也沒當回事。
前天晚上,我們陪同郭侍郎,一起從京城往兇陵趕,正要在高家崗?fù)端?,結(jié)果啊,你猜怎么著?”
說到這里,那差役也壓低了聲音,賣起了關(guān)子。
高天忍不住翻白眼,強烈覺得這些差役呆在鬼部實在屈才,應(yīng)該買把折扇,就天橋底下這么一杵。
“要不,我直接問郭侍郎?”他假意要走。
“誒不用不用!郭侍郎日理萬機,這種小事,犯不著麻煩他!”那差役趕緊把唯一的聽眾拉回來,繼續(xù)神神叨叨地擺起了龍門陣:
“咱到高家崗那地兒一看,喝,黑燈瞎火,房子都沒了,差點沒找著?!?p> “是不是走錯路了?”高天問。
“不可能,高家崗就在官道第一個岔口,我們來來回回多少趟了,閉著眼也不會走錯。”那差役咽了口水:
“后來打著火把才發(fā)現(xiàn),高家崗的所有屋子,連一個茅廁都沒剩下,全被夷為了平地!”
“那人呢?”高天感覺自己問了一個多余的問題。
差役瞥了他一眼:“連條狗都不剩,你說人還能怎么樣?和老葛一樣,都被壓死了唄?!?p> “會不會是地震?”
“不像,廢墟的磚頭、木頭和茅草全被砸得稀碎,揉成了一團,地震可不會搞成這樣?!?p> “難道是妖鬼作祟?”
“也不是,郭侍郎走遍了整個高家崗?fù)麣?,沒有發(fā)現(xiàn)一丁點陰氣。按理說,再能隱匿的妖物,若害了性命,總會殘留點蛛絲馬跡?!?p> 高天抱起了胳膊:
“既然郭侍郎都沒望出個啥,你們怎么說這泥菩薩呼呼冒陰氣呢?”
“呃......”差役們吹水被撞破,有點難堪。
高天接著又問:
“既然沒有陰氣,那你們把這泥菩薩五花大綁地運過來做甚?還要讓老葛給它刻墓碑,難道真準備把它當成妖鬼,刨坑埋了?”
茍旦插嘴道:
“倒不是說它是妖鬼,但這佛雕吧......感覺很怪?!?p> “怪?”茍旦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還是那個差役接過話茬:“當時整個高家崗夷為平地,連村旁的小廟也毀了。
唯獨那佛雕不在廟里,卻坐在村子正中央?!?p> 佛雕一個死物,又沒有被陰氣控制,怎么會自己移動?
高天心里嘀咕,繼續(xù)往下聽。
“郭侍郎覺得此事蹊蹺,所以雖然佛雕沒有陰氣,他也不敢放著它不管,索性拉來兇陵,準備按照埋葬妖鬼的流程,把它給埋了?!辈钜壅f道。
高天從頭到尾聽下來,總覺得這猜測不著調(diào):“你們覺得這雕像有古怪嗎?”
幾個差役互視一眼,左右瞅瞅郭侍郎在沒在,交底了:
“我們幾個都覺得,郭侍郎是太謹慎了。我們把什么驅(qū)邪的術(shù)法都用上了,這雕像動都不動。用鏈子鎖著一路運過來,也沒發(fā)生什么怪事。”
“更別說,高家崗的村民又不是聾子。如果真是這雕像拆房殺人,他們怎么不會逃,卻乖乖呆在屋里等著被壓死?”
這個猜測有道理,大家紛紛點頭。
高天也撓頭,想不出個所以然。
佛雕還是靜靜地躺在地上,看不出什么異常。
這時,茍旦突然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郭侍郎交代,得再找個鬼墓匠把墓碑刻了?!?p> 不是妖鬼,高天也打不起精神,隨他們?nèi)チ恕?p> 但其他鬼墓匠可不這么看,畢竟老葛尸骨未寒,一個個和躲閻王似的,把門關(guān)得死死的。
茍旦最后敲開了十二號鋪子的老余。
可等差役回去,老余又拿著那份催命符似的墓志銘,強闖了隔壁十三號小邱的屋子。
聽得里面一陣鍋碗瓢盆的咣啷聲,接著是小邱嗚嗚的哭聲。
老余神清氣爽,甩著兩只空手走了出來。
就算老何死了,基本的叢林定律也還是起效的。
高天聳聳肩走開,心里多留了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