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除了蘇揚,所有人都喝得微醺。
黎敏夸贊女兒的新衣服漂亮,蘇黎得意地說是婆婆給自己買的。
一聲“婆婆”讓何玲玉心神一跳,醉意驅(qū)散些許。
忽的,她猛一拍桌站起身來——
“蘇勁!”
這動靜把所有人的酒都給嚇醒了。
旋即,只見她端著酒盅徐徐繞過圓桌走到蘇勁跟前,二話不說舉杯一仰頭,杯中見底。
接著,她又從桌上拿起酒瓶倒?jié)M杯,動作如前。
等她再次給自己倒酒時,蘇勁從她手里奪下了瓶子。
“你這是在做什么?”
熱鬧的氣氛被按下暫停鍵,所有人的視線定格在對峙的二人身上。
陸向晚欲起身被陸少良按住。
沉默片刻后,何玲玉氣息并不太穩(wěn)的聲音響起——
“不管我之前做錯了什么,小黎現(xiàn)在是我兒媳婦,我再次跟你道個歉!”
蘇勁:“......”
“我知道,我對你兒子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但我以后會盡最大的努力彌補!”
蘇勁依然盯著她不語,上下唇微微顫了顫。
“還有......”何玲玉說著從對方手里奪過酒瓶繼續(xù)往自己杯子里倒了酒,再次一仰頭,“還有......還有......還有什么來著?!?p>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蘇勁終于開口,然后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與她手里的重重一碰,仰頭飲盡,“只要你以后不為難小黎,我就謝謝你了!”
隨著何玲玉將最后一杯酒飲盡,晚宴的氣氛恢復(fù)了方才的熱鬧。
蘇揚打起了哈欠,“媽媽,什么時候回家?。俊?p> 這個聲音把何玲玉的目光吸引過去,這是她今晚第一次認(rèn)真觀察這個孩子。
看著那張英俊的臉上透出孩童般的純真,看著他額頭那條不可消除的傷疤,她內(nèi)心的愧疚又一次涌了上來。
......
晚宴散場,蘇勁夫婦帶著蘇揚在酒店住下,陸少良一家坐商務(wù)車離開......
大年初一,蘇黎從一陣陣的鞭炮聲中醒來。
她和陸向晚窩在大紅色的被褥中聊天——
“陸向晚!”
“你什么時候能不這么連名帶姓地叫我?”
二人領(lǐng)證這么久,陸向晚一直對稱呼問題耿耿于懷,這會兒終于忍不住抗議起來。
“嗯......向晚!”
陸向晚將她抱到自己身上,半瞇著眼說道:“就不能再親昵些?”
蘇黎一雙大眼睛眨巴了幾下,憋出兩個字——“老陸!”
陸向晚:“......”
見他不說話,蘇黎以為他是認(rèn)可了這個稱呼,便乖乖趴在他身上接下去說道:“我這就算進(jìn)門了吧?我是不是應(yīng)該早點起來做些什么?”
“做......什么?”陸向晚挑了挑眉。
“啪”得一下,蘇黎兩掌拍在男人臉上用力揉了揉,“你這家伙腦子又出現(xiàn)顏色了吧?”
“多正常!”陸向晚忽然一個翻身,“既然你想做點什么,那我肯定是要配合的!”
“哎呀,討厭,我不要,你走開......”
“陸向晚你摸哪呢,臭流氓!”
......
一大早的敲門聲打擾了二人。
蘇黎趁男人分神的工夫一腳將他踹開,但無奈對方還是在她脖間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記。
何玲玉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向晚,小黎,你們起了嗎?趕緊下來吃早飯??!”
陸向晚悻悻地翻下身來,沖門口大聲道:“知道了,等會兒?!?p> 就連蘇黎都聽出了他口氣中的怨氣,更別說是何玲玉了。
她一時愣在門口,而后一言不發(fā)離開。
待腳步聲遠(yuǎn)去,蘇黎坐起身,緋色的小臉上難掩笑意。
“所以說,和父母一起住,不要胡來,趕緊吃早飯去!”
陸向晚翻了個白眼,而后嘴角一勾,“我的早飯就在這里吃!”
說著,他再次撲向了紅得耀眼的被褥......
蘇黎住在陸家這些天,何玲玉作為過來人自然不難看出小兩口之間的如膠似漆。
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了另一種期待。
幾天后,蘇黎接到許嘉寧的視頻電話。
“寶啊,在哪?”
“你猜!”
蘇黎神神秘秘的樣子引發(fā)了對方的好奇心,后來得知她在西川,便約她出去喝下午茶。
晴朗的冬日午后,城中某星巴克。
顧客稀少的店里回蕩著許嘉寧爽朗的笑聲。
“笑,笑死你算了!”蘇黎端著咖啡嗔了她一眼。
許嘉寧都快笑出眼淚了,她抬手掖著眼角,問道:“所以你是說,現(xiàn)在何玲玉被你壓制著?”
這個畫面感,想想都覺得喜感。
蘇黎嘆口氣,聳了聳肩道:“倒也不是我想這么對她,但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心理毛病給折騰死吧!”
“你又不是專業(yè)的,不怕適得其反???”許嘉寧停止笑意,顯出幾分擔(dān)憂。
“放心,我的心理學(xué)也不是白修的,至少她現(xiàn)在情緒很穩(wěn)定,對我也不錯。”
“那就好!”
片刻后,蘇黎提起她女兒的事。
許嘉寧搖了搖頭露出苦笑,這大過年的她連女兒的面都沒見上。
“那個渣男!”蘇黎咬牙切齒道。
“哎,人生路漫漫,不遇渣男怎能成長?”
“需要幫忙,隨時開口!”蘇黎伸手抓住她的手。
“好了,婆婆媽媽的,我約你出來是想聽你分享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傻啊,婚禮的日子定了嗎?”
“呃......”蘇黎遲疑了。
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陸家,但不管是陸向晚還是何玲玉,他們似乎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這會兒許嘉寧要不說,她自己好像也忘了。
......
轉(zhuǎn)眼春節(jié)假期已過,陸向晚和蘇黎的生活軌跡回到了云城。
張燈結(jié)彩的航站樓喧囂無比,蘇黎的無精打采卻顯得與周圍的歡快有些格格不入。
宋言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接機口,老遠(yuǎn)看到一紅一白的兩人便拼命揮動起了雙手。
“哎喲,我的火鍋終于回來了!”
一路上,宋言的嘴巴沒有合上過,但回應(yīng)他的永遠(yuǎn)只有陸向晚。
終于,他忍不住看了眼后視鏡,只見蘇黎一言不發(fā)地靠在男人肩上。
這樣子是......累了?還是吵架了?
如果是吵架,她應(yīng)該不會這么親昵地靠著他的肩。
所以,她這是......
宋言想著想著便是一頭黑線,新年第一泡狗糧......
終于,在宋言閉嘴后的幾分鐘里,陸向晚終于感覺老婆有點不正常。
“老婆,你一路好像都沒怎么說話,怎么了?”
“???我沒事??!”
蘇黎聞聲回過神來,而后對上一雙充滿探究的眸子。
“真沒事?也沒哪里不舒服?”陸向晚面露幾分擔(dān)憂。
“沒事,也沒不舒服!”蘇黎小聲應(yīng)道。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陸家沒提婚禮的事,所以她心里有點別扭吧。
宋言將二人送到云江帝景,蘇黎猛地想起開心還在鹿臨鎮(zhèn)。
陸向晚卻不以為然地說道:“爸說最近蘇揚住家里,他挺喜歡開心的,就問我能不能把狗留下,我答應(yīng)爸了!”
蘇黎滿臉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這有什么好騙你的?”
蘇黎想想也對,但又想不通這事為什么蘇勁會跟他說而不是來問自己?
算了,現(xiàn)在這些都不叫事兒。
和關(guān)系尷尬的公婆小住一陣之后,回到家的蘇黎只想睡個天昏地暗。
在陸家別墅,為了維持自己健康積極向上的形象,她就是再累,睡得再晚,每天早上也必須在8點之前就起床。
這樣一來,她感覺自己的生物鐘都被打亂了。
......
回來差不多半個月后,她依然沒能完全恢復(fù)到之前的狀態(tài)。
睡眠還是極度短缺,整日整夜睡不夠。
這天清早,陸向晚做了早餐喊她起來吃,她將頭蒙在被子里嗔道:“陸向晚,你有沒有人性啊?我都這么長時間沒睡好了,你再不讓我睡個飽我死給你看!”
“呸呸呸,大新年的怎么說什么死?你不吃早餐不餓嗎?”
陸向晚在床沿坐下,溫柔地將她身上的被子剝了下來,她的小身板像只小蝦米似的蜷縮著。
涼意來襲,蘇黎皺著眉睜開眼,起床氣被某人春水般的眼神沖散。
“不餓?!彼龐陕曊f道。
“我去上班了,早餐我給你熬了薏米粥在鍋里,你餓了起來吃,燒麥在蒸鍋里,到時如果涼了記得自己再蒸一下,嗯?”
蘇黎睡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男人像個老媽子似的叮囑著自己,內(nèi)心一片柔軟。
有個詞叫“苦盡甘來”,她覺得非常適用于自己——
過往的種種辛酸和苦楚,都成為未來甜蜜的最好鋪敘!
“老公,你過來!”她突然笑瞇瞇地開口。
由于這個不常被用到的稱呼,陸向晚微怔了怔,而后低下身子柔聲問道:“怎么了?”
蘇黎抬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溫軟的唇。
“mua......好啦,我吃飽了,你放心上班去吧!”
說完,她一把拉過被子繼續(xù)蒙頭大睡,悶悶的聲音從被底下傳來——
“晚上我要吃油燜大蝦,回來給我做!”
陸向晚坐著回味了一會兒,而后笑容在那張神清氣爽的俊臉上舒展開來。
“遵命,陸太太!”
......
蘇黎在床上翻來覆去再無睡意,索性起身打開了電腦。
剛上線沒幾分鐘,主編就找上她,讓她什么時候空了到公司一趟。
之前的作品《多情只有春庭月》獲得金鍵盤獎,但由于年底那陣她被官司纏身,所以就由主編代為領(lǐng)取了獎杯和證書。
接到消息,她下午就去了趟公司。
主編一見到她就拉著她興奮地談?wù)撈鹚男伦鳎⑶蚁M弥@個熱度趕緊開啟下一部作品。
蘇黎面帶微笑地聽著對方喋喋不休,直到對方把想說的都說完,并且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時,她才淡淡地開口道:“主編,可能......我得封筆一陣了!”
這話令主編驚得張大了嘴巴。
許久之后,她才不可思議地驚呼道:“阿貍,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口誤了?”
她現(xiàn)在完結(jié)的作品銷量剛破記錄,多少書粉在等待她趕緊開啟新篇?
她倒好,不趁熱打鐵也就算了,居然還打算封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