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吸血鬼

　　第19章

　　那顆永遠(yuǎn)長不大的玻璃心，那份多愁善感的委屈感。

　　去哪里尋找慰籍——馬小云已經(jīng)離自己而去。

　　都他媽是閑得蛋疼傷春悲秋，那就去解放西路跑代駕，不然怎么對得起張佑武兩口子的一番心意，信任這東西，成了破落戶的呂亭云才明白，簡直比大熊貓還要珍貴。

　　說干就干，呂亭云立馬洗澡，然后把發(fā)臭的衣服丟進(jìn)洗衣機(jī)出門而去。

　　晚上運(yùn)氣不算太差，做了幾單，十一點(diǎn)前就掙了三百來塊，氣的那群人里的粗漢子差一點(diǎn)動手，呂亭云毫不示弱，他正愁這操蛋的沒前途的日子怎么結(jié)束。

　　人是很矛盾的動物，很多時候笑著笑著就哭了，很多時候哭著哭著就笑了。人到中年，一無所有，負(fù)債累累，天天靠清早給自己打雞血叫嚷著：努力，奮斗，翻身，還債。然后被白天殘酷的生活現(xiàn)狀虐的死去活來，如果晚上有人愿意打死自己，呂亭云都愿意寫份不要對方負(fù)刑事責(zé)任的保證書。

　　因?yàn)閰瓮ぴ普也坏交钪囊饬x，以為的努力奮斗帶來的希望，在回出租房的路上才發(fā)現(xiàn)今天又他媽白干了，甚至于又負(fù)債。

　　白天買水，吃飯花去了一百七十塊，然后在回來路過小區(qū)地攤時買了兩身假迷彩服加兩雙解放鞋當(dāng)工裝花了兩百多塊，再來個炒飯當(dāng)晚飯，再加早餐費(fèi)，四百冒頭了。

　　明天會不會還是這樣，明天的明天會不會還是這樣，升斗小民的快樂是幻想著美好明天，呂亭云的痛苦則是走不出今天，他還沒有真正的融入民工，或者沒習(xí)慣最艱辛的底層生活方式。

　　唯一讓呂亭云欣慰的是，太原重工真的如自己所愿，收盤價6.28，大跌7.62%。自己掛的6.1元單子全部買進(jìn)，可惜太原重工最低價到了6.02元。呂亭云一陣懊惱，如果自己有時間盯盤····。

　　現(xiàn)在一百萬資金，已經(jīng)全部買進(jìn)去了，平均價格也從最開始的7元拉到了6.58元。按收盤價6.28元計算，自己目前操作只虧四個多點(diǎn)，本金還有近95萬多，虧了四萬多，明天只要開始反彈，賺錢機(jī)會還是有的。

　　可明天還往下大跌呢！

　　七月的盛夏，并沒有因?yàn)榈搅宋缫苟兊脹鏊?。隔壁張朝陽房里空調(diào)機(jī)一直嗡嗡的響。呂亭云從搬來以后，還沒開過空調(diào)，主要是擔(dān)心付不起電費(fèi)?，F(xiàn)在手上雖然還有一萬多，工作也算穩(wěn)定了，可那筆錢能動嗎？

　　呂亭云又莫名其妙傷感起來，還有誰——比自己活的更可悲？連開個空調(diào)都要計算半天，云哥兒說自己現(xiàn)在變了個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病了，被無盡的失眠焦慮折磨成精神不正常的神經(jīng)病。

　　呂亭云夢見十幾年前的東莞，馬小云那個時候真的漂亮，高挑的身材，粉嫩的皮膚，馬小云喝醉了，馬小云神秘兮兮的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情嗎，今天你問什么我都告訴你。”

　　呂亭云裝著很大度的隨口道：“你說，我聽著就行，你想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沒什么特別想知道的?！?p>　　馬小云臉上紅撲撲的，她輕聲道：“他很帥，很高，一米八五，像言承旭?！?p>　　呂亭云聽見這兩句，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因?yàn)樗杏X到心疼，像針扎的感覺。

　　夢加劇了疼痛，醋意如擴(kuò)音器般在無限放大，夢里的自己真的脆弱。

　　“他是個做生意的，很有錢?！瘪R小云在自己墳頭再加了一鏟土。

　　呂亭云抱住馬小云狂吻起來，他堵住她的嘴，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聽下去。

　　呂亭云看著因疲倦沉沉睡去馬小云，頭腦中突然想：她今晚的瘋狂，是因?yàn)槲?，還是酒醉以后以為是他。

　　夢和記憶糾纏在一起，夢里的自己，酸和醋精心調(diào)試出來的疼痛令他大喊大叫，令他嚎啕大哭，醒來時候，呂亭云發(fā)現(xiàn)淚水濕透了枕頭。

　　自己竟然夢遺了，在這樣悲嗆的夢境里，神經(jīng)病一樣還有那興致。

　　可那個高富帥，這么多年像病毒一樣在心里生根發(fā)芽，四處蔓延。

　　它毀了一切，家庭，婚姻，幸福，快樂。

　　呂亭云看著黎明前的夜，他習(xí)慣性從床頭抽出一支香煙叼進(jìn)嘴里，他弄不明白，自己想戒煙，戒檳榔，戒一切控制自己精神的嗜好，然后在工地上拿命煎熬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向馬小云證明自己離開她可以過得更好，還是想趁其不備時一朝富貴去打她的臉。

　　是為了滿足自己內(nèi)心的自卑吧，抑或是還想像年輕時候那樣和她一爭長短勝負(fù)——幼稚可笑的老男人。

　　自己可能真的變成了精神不正常的神經(jīng)病了！哪有云哥兒說的那樣像重生了般判若兩人。

　　呂亭云用幾乎自殘似的意志吐掉了口中的煙卷，他一直忍著沒有點(diǎn)火，他任由頭腦里面那個家伙冷嘲熱諷。

　　每一個人內(nèi)心深處都住著兩個人——一個是燦爛陽光，一個是陰森地獄。

　　隔壁的張朝陽在洗漱，她真的準(zhǔn)備跟著自己去跑步。

　　衛(wèi)生間的墻太薄了，呂亭云清晰的聽見那邊的噓聲，這尷尬的隱秘，等一下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可憐的娃。

　　呂亭云遠(yuǎn)遠(yuǎn)的跑在前面，挺尷尬的，他就不明白了，難道她聽不見這邊房里的響動，她看起來不像個蠢丫頭?。?p>　　“呂大叔，你跑這么快干嘛？”

　　張朝陽氣喘吁吁的追上來道：“我倒是覺得你怕我來著?！?p>　　呂亭云臉上不自覺的一陣抽搐，他看不見自己眼里有沒有猥瑣的神態(tài)，但看見那得體運(yùn)動短裝里包裹的青春緊致身材，和短裝下那雙雪白悅動的大長腿，呂亭云下意識閉眼扭頭。

　　“我這運(yùn)動服很丑嗎？昨天可是去平和堂買的，”張朝陽會錯了意。

　　“啊···沒··不是···”呂亭云結(jié)結(jié)巴巴道。

　　挺尷尬瞬間，老男人的齷齪，不是她一個小女生可以想象得出來的。

　　“卡帕的呢，啥眼神?！睆埑栞p聲嘀咕了一句。

　　呂亭云不懂卡帕是個什么鬼牌子，但她竟然去平和堂買跑步服，那地方可不是這城中村租戶逛得起的，因?yàn)閰瓮ぴ频谝淮文玫焦こ炭顣r候給馬小云買了件登山裝，打五折處理價還要三千多。

　　“呂大叔，你不會真的怕我吧！”張朝陽快步追到呂亭云左側(cè)。

　　“怎么會，”呂亭云已經(jīng)累的放慢了腳步。

　　“你一天睡幾個小時，我看你天天好晚回來?！?p>　　“看著睡，有講究嗎？”

　　“有，美容覺來著，沒聽說過。”

　　“我們民工叫躺尸，”

　　張朝陽咯咯的笑了起來道：“呂大叔，代駕怎么樣，收入可觀嗎？”

　　“可觀，一晚幾千來著，就是影響美容覺?！?p>　　“這么多，那可以帶帶我嗎？”

　　“你，只怕不行。”

　　“為什么？我有駕照。”

　　“不好說，聽說過吸血鬼嗎？”

　　“吸血鬼，《暮光之城》那樣的?！?p>　　“差不多，沙市的有些變異，給錢就不咬人。”呂亭云一本正經(jīng)道。

　　“那和可觀收入有關(guān)聯(lián)？”

　　“有一些，不給錢就露出尖銳的牙齒，一般人不敢不掏空錢包?！?p>　　“你···”張朝陽愕然道。

　　“莫講出去，我就是吸血鬼?！眳瓮ぴ茻o聊的嚇唬她道。

　　跑步回來以后呂亭云提起充滿電的電瓶車下樓上班。工地事情多如牛毛，還得去哄辣腫下頜的云哥兒上班。

　　九點(diǎn)鐘時候，呂亭云微信突然收到那神仙老頭發(fā)來的消息道：“月底馬上到了，請在月底前清倉，以后每個月底，不管盈虧必須清倉。如果你有本事贏我，我會信守承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