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踢掉鞋,又用左腳把右腳的襪子扒拉下來,用右腳把左腳的襪子扒拉下來。從包里拿出手機,打給笑天,電話那頭傳來樂隊的歌聲。我覺得奇怪,問笑天:“不是見客戶嗎?”
電話那頭的笑天,正站在酒吧前面,她勉強聽見我的聲音。笑天回:“見客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蔽覇栃μ欤骸凹依镞€有可樂嗎?”笑天覺得我奇奇怪怪,但還是回我:“柜子里還有?!薄爸懒??!蔽覓斓綦娫?。
我在沙發(fā)躺著,渾身不自在。又打電話給笑天。笑天有點無奈,覺得我在戲弄她:“一次把話說完?!蔽覇枺骸斑b控的電池還有嗎?”笑天翻了個白眼,說:“玄關(guān)柜的抽屜,是你放那里的?!薄芭??!蔽以俅螔斓綦娫?。
我坐在草席上,滾來滾去,還是覺得很煩躁,又打給笑天。笑天接通電話,直接吼我:“閉嘴,我馬上回家?!毙μ鞉斓綦娫?,跟周圍聊天的男男女女揮手道別,就走到大馬路邊攔的士。
我腦海閃過電影院門口的記憶,戴星叫我一起去吃點東西,我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如何響應。我耳邊傳來周圍情侶說話聊天的聲音,感覺自己被陣陣音浪包圍。我搖搖頭,拒絕了戴星的邀約,先走了一步離開。戴星站在電影院門口,動作遲緩地轉(zhuǎn)身離開。
我走得很遠,再轉(zhuǎn)身回望戴星,他走得很緩慢,好像很尷尬的樣子。我有點愧疚,覺得自己做了壞人。
我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等笑天回家,我把可樂塞進急凍層,等待著一罐冰可樂來喚醒我。草席上都是拆開的零食包裝,我腆著大肚子在客廳走來走去,我已經(jīng)吃撐了。
笑天這時候回來了,她提著半打啤酒。笑天邊把門關(guān)上邊抱怨:“都是你打電話問我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我才會喝得這么不痛快?!?p> 電熱水壺燒著水,啤酒拉環(huán)都被拉開了。桌子上放著小龍蝦。笑天不聲不響地坐在桌子旁邊,自己剝著小龍蝦,一口一口地喝著酒。我表情委屈地看著笑天,笑天好像看不到我。
電熱水壺已經(jīng)把水燒開,“?!币宦晜鱽?。笑天指使我,說:“你快去給自己倒一杯開水,把健胃消食片吃了?!蔽野阉惯M兩個玻璃杯,讓水變涼。笑天這時才開始搭理我,問:“說說看,和戴星怎樣了?”我挪動笨重的身子,想去洗手間,我說:“你怎么會把票給他?”
笑天把手上的小龍蝦送進嘴里,得意地反問我:“我送得不對嗎?”我裝作若無其事,心虛地回:“也不算不對吧?!毙μ炻冻龊闷娴谋砬?,繼續(xù)問:“那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一個箭步?jīng)_進了洗手間,我聽到笑天在講電話,隱隱約約聽到:“戴星……不用客氣……反正也不貴……”沒有聽清他們在聊什么,我有些氣惱。
我回到客廳,笑天已經(jīng)把電話掛了。笑天率先問我:“聽說你拒絕了戴星?!蔽乙宦?,表情驚訝。問笑天:“他說的嗎?”笑天點點頭說:“看來我猜對了?!蔽覛鈮牧?,大喊“笑天!”笑天沒有被我嚇到,反而更大聲地回我:“怎樣!”我氣得直翻白眼。
笑天繼續(xù)剝著小龍蝦,她看起來很困,笑天:“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說就把來龍去脈給我說得明明白白。不說,你就記住千萬不要再找我講,更不要給我打電話,我是不會理你的?!?p> 客廳的燈微黃,笑天的頭發(fā)披散下來,有種神圣的味道,我面對她,好像在禱告。我說:“他看完電影之后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然后我就跑了?!毙μ觳焕斫?,她問:“為什么?”
我盯著笑天,呼吸有點急促:“因為這一幕發(fā)生過很多次?!毙μ靻枺骸笆裁匆馑??”我問笑天:“你看過《土撥鼠之日》嗎?主人公進入了循環(huán),每一天都會經(jīng)歷一樣的事情,直到他發(fā)生了改變,變成了一個善良的人?!毙μ爝€是不理解,她說:“所以呢?”
我繼續(xù)解釋:“看完電影院問我要不要吃飯的男人,最后都沒好下場?!蔽蚁萑牖貞?。
回憶中,2009年上高中的我站在電影院門前,我一頭黑長直的頭發(fā),戴著眼鏡,穿著粉紅色的娃娃裝,神情打扮都很青澀。站在我旁邊的男生,留著復古的劉海,穿著白T恤。他問我:“要不要去吃點東西?!?p> 回憶中,2011年上大學的我站在電影院門前,摘掉了眼鏡,穿著牛仔緊身褲配一件米白色襯衫。站在我旁邊的寸頭男生,問我:“要不去吃點東西?!?p> 回憶中,2015年在工作的我,站在電影院門前,穿著黑色西褲和吊帶上衣,站在我旁邊的何浩威問我:“要不要去吃點東西?!?p> 我拼命搖頭,企圖把回憶趕走。我跟笑天解釋:“第一個人后來被我發(fā)現(xiàn)在撩妹,還是當別人的舔狗。第二個人劈腿被捉現(xiàn)行。第三個人也讓我哭著搬走?!毙μ扉_始有點明白,她拍拍我的背安慰我說:“可是這證明不了什么。你不能因為有人死的日子是下雨天,就說下雨天一定會死人?!?p> 我被笑天的話繞暈,甩了甩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我跟笑天說:“在草原上躲避獵人的兔子會越來越警覺,不斷出現(xiàn)的循環(huán),可能就是陷阱,要避開一樣的陷阱?!?p> 笑天想了想,問我:“這不算活在過去嗎?”我想了想說:“既然戀愛的盡頭是互相厭倦,又何必要開始戀愛呢?”笑天冷笑一聲,問我:“生命的盡頭都是死亡,那人為什么要活著呢?”
我想想說:“所以我們也不過是螻蟻,就像我們看螞蟻一樣,宇宙中的我們今天開心或者不高興,做成了一件事,或者搞砸了一件事,多掙了一點錢,或者虧掉了一點錢,兩者并沒有區(qū)別,生命毫無意義。”我突然覺得沒有必要再聊這件事,我收拾可樂罐,準備睡覺。
進房間前,我看著笑天,跟她說:“健胃消食片是咀嚼片,不用水服用的。”笑天看著我的背影,搖了搖頭……
今天是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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