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尙景落話的那秒，她心的心情不明，是喜是悲也早已分不清。
時音放開了緊緊鎖定的目光，而粟智朝她看，那眼神里有毫不掩飾的審視之意。
壓住自己。
壓住。
他的車子走了。
晚風涼膚，她慢慢撫著臂轉(zhuǎn)身，胸腔內(nèi)有一股想哭卻哭不出的悲愴，走上幾個臺階后，面色清淡的紀伯倫站在她面前。
那時候無言勝有聲，她不抬頭，蹙著眉閉眼。
“你接下去的生活我會幫你安排。”他不說多的事，不說過去不說現(xiàn)在，只說她的將來，話音里沒有別的情感，說完回別墅。
但到前庭時，他又停步看她：“你應該明白……”
時音站在原地不動。
何詩雅在一側(cè)望著她。
紀伯倫站在一樓書房門口，淡聲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由他養(yǎng)?！?p> 然后他進門，砰地一聲震蕩心間，何詩雅濕著雙眼看向逆風處，苦笑一聲。
這確實是時音要的結(jié)果。
這也確實不是時音真心要的結(jié)果。
但嘴上不能說，面上不能顯露，只能穩(wěn)著自己一步一步向上走。
何詩雅叫她：“時音?！?p> 她不停。
何詩雅依舊在她身后說：“權(quán)利，欲望，金錢，你們之間一定還會犧牲很多人，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接著一個?！?p> “你們不會善終！”
何詩雅的每一句話，如子彈穿透身體，時過三天還句句灼燒在時音心上。
……
回國那天下著雨，車子行駛在冗長，看不見盡頭的梧桐大道上。
紀伯倫開車，她坐在后座，墨鏡遮著眼，肌膚白透不帶溫度。
她看著車窗外的雨景，他的視線偶爾一瞥后視鏡中的她，空氣寒涼。
“我媽去美國治病期間，我能去看她嗎？”
“可以?！?p> “治多久？”
“治好為止?！?p> “能治好嗎？”
他不回答。
時音再說：“我住在哪里？”
“在半山上，一撞靠湖的別墅?！?p> “還有誰？”
“兩名負責別墅的女傭，一名司機，還有你妹妹?！?p> 因為墨鏡遮眼，時音臉上一直淡漠，唇色薄紅，車窗外清弱的日光映出線條孤冷的下巴。
“我還能讀書嗎？”
紀伯倫手轉(zhuǎn)方向盤，注視后視鏡中說出這句話的她，良久，他回：“你想讀什么學校？”
雨打車窗，水光斑駁。
時音她答得快：“他的學校?！?p> ****
時音回時家的晚上，時行川擺了一桌盛宴。
她是紀伯倫用席家的車送回來的，進門時司機提著行李跟在身后。
時音一身長裙，外面披著單薄的風衣，高跟鞋配手包，把自己打扮的很精致。
進門后摘著墨鏡上樓，這期間無視刻意迎她的韓氏母女，也無視廊里的時行川。
一直到自己的房前，開門，見到站立在床尾的時苒。
時苒看著風塵仆仆的她，她也看著清靈寡靜的時苒。
然后關(guān)門，包仍在地上，她走上來抱住時苒，兩人輕輕地擁抱，她將眼閉上：“苒苒，我好累啊?！?p> 時苒在拍著她的后背，在她耳邊說：“姐，席家來人替媽媽辦轉(zhuǎn)院手續(xù)時我就知道你成功了，時行川改態(tài)度了，他想讓我們繼續(xù)在這里生活?！?p> “媽走了嗎？”
“恩，沒趕得及你回來?！?p> “沒關(guān)系，癌細胞擴散速度比我回來快，不耽誤治病就好?！?p> “媽走前，給你留了些話?！?p> 她松開時苒，撫她的頭發(fā)：“說?！?p> ……
時家的晚餐在一場大雨中開場。
時行川坐主位，時音坐他對面，兩邊分坐他人。
紀伯倫被時行川留下來用晚餐，他審視局面，默聲少語，韓青玫與韓佳人舉杯喝酒，投遞眼神給雙方，勤找話題。
一桌都是用餐的刀叉聲，偶爾摻進一句時行川與紀伯倫的客套談話聲。
“手表和玉鐲找到了嗎？”時音忽然開口。
才與紀伯倫搭上話的韓佳人，未及反應地向這邊看過來，笑：“時音姐？”
“我說，手表和玉鐲找到了嗎?！?p> “哦……”
韓佳人看韓青玫，韓青玫回一眼。
韓佳人擺出笑，“這么久了都忘了，不過我想起之前去過一次媽媽的劇組，估計是我跟媽媽在那邊換衣服時粗心弄丟的?！?p> 時苒低頭切牛排：“是嗎?！?p> 時音提杯喝一口茶，風輕云淡地接話：“我還以為真有家賊?！?p> “是莫格姐亂猜的?！?p> “姐?！?p> 時苒語氣平緩地截話，韓青玫與韓佳人都看向她，時音也看她。
“最近我們也開始丟首飾了?！?p> 韓青玫微挑眉，韓佳人依舊帶笑。
時音則細看自己手指，清淡回：“是你粗心大意丟三落四，有了個家賊做借口還真用上了?！?p> 紀伯倫早已看透這場對峙，他端起杯子喝茶，問一句：“丟什么了？”
“海洋之星?！?p> 時苒說完這四字，一桌寂靜。
紀伯倫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時行川遠遠瞇著眼看時音。
時音則慢慢悠悠地擦完手指，拿起果汁喝一口。
韓青玫與韓佳人察言觀色。
待到時音放杯時，她弄的動靜不小，驚到在坐幾人。
“那就找一下吧，”她對上時行川的視線，“爸爸？”
“找?！睍r行川以手指利落叩桌一聲，沉聲吩咐在旁的嚴彪：“你帶人上去找，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時音笑。
二樓一時腳步繁忙，一桌人繼續(xù)心思各異地用餐。
韓青玫向時行川陪笑：“動靜何必這么大，不會真有家賊吧？”
“那說不定，不然怎么專偷女孩子的首飾?！睍r苒接話。
韓青玫與韓佳人都不再說話了。
“媽媽走之前給我留了一句話?！?p> 時音在這間隙，說了另一個話題，時行川看過來。
“她說，她不像我們，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風浪了，這次治病也不定什么時候能回來，希望我們別吵，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跟以前一樣?！闭f到這邊，她笑，“媽媽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家里多了哪些人?！?p> 時行川直直盯著她。
“不過既然是媽媽的愿望，我沒有不照辦的道理，只是說好跟從前一樣，現(xiàn)在人數(shù)好像有點不太對……”
沒繼續(xù)說下去，而是看，看這一家子的臉色變化，時音手中慢搖著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