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的網(wǎng)站介紹上顯示,這一年,俱樂部經(jīng)營權(quán)由其公子接手。
“第二個可能,就是時行川趁著繼承者交接混亂期,謊稱自己是老一輩圈中的會員,鉆空子得到人脈,拿到邀請卡?!?p> “那我們用哪一種?”時苒問。
“哪一種都不用。”
姐妹倆對視。
時音的鼠標正停在一張照片旁,照片上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先生,標注是“酒會專聘甜點師秦均先生”。
“你還記得嗎?”她說,“我曾經(jīng)在他門下當學徒?!?p> ……
時音在秦均下榻的酒店連續(xù)等了三天,終于被邀請參加他的下午茶,下午茶點心是他的年輕助理安排的。
時音平和地坐著,在助理為自己倒茶時觀察助理的舉止動作,然后在他即將為秦老先生倒茶的時候,說:“我來。”
秦老先生看看她,朝助理擺了擺手。
時音倒茶的動作細膩,禮節(jié)標準,沒有像剛才助理一樣發(fā)出瓷器相碰的雜音,秦老先生笑一聲:“丫頭,以前你是年齡最小的,現(xiàn)在你是做得最好的?!?p> 時音淡笑。
倒完茶后,助理端上她做的甜點,她說:“秦伯伯你嘗一下,看我手藝退步了沒有?”
秦均是時音家境很好的時候的師傅,她從小愛進廚房,父親就專在寒暑假送她到秦均那兒學做甜點。
后來家道中落,時音沒心思也沒學費再繼續(xù),甜點這門手藝也有三四年不接觸了。
這一道甜點是專門搜集了很多關(guān)于秦均的資料,依照他喜好的家鄉(xiāng)風味而研制出來的。
可能沒有很驚艷,但至少不中庸。
“丫頭,”秦均嘗了一口,意味深長地說,“你當年走得太早?!?p> 兩人隔著桌子相看,秦均的眼神很銳利,不知道包含了很多東西。
可惜?責備?失望?
在他下一句話不出來之前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時音面上不動聲色,桌下,按住膝上慣性顫抖的手。
“否則你就是我的繼承人。”他靠著椅背,把話說完。
心內(nèi)豁然開朗,輕輕地松一口氣,時音笑。
他也大笑,接著又嘗一口:“不簡單,這么多年不退反進,你不簡單。”
是不簡單,單單想要壓住犯酒癮時顫抖的雙手,就花了自己所有力氣,現(xiàn)在終于得到一個較好的開始,太不容易。
時音中場去添茶,時苒正在餐廳的柜臺旁等她,她一邊倒茶,一邊輕輕地對時苒講:“看到他身邊那個助理沒有?”
“嗯。”
“我會在接下來半個月里獲得秦均的信任,你要在酒會當天讓那名助理缺席?!?p> ……
時苒笑:“明白了?!?p> 下午茶結(jié)束后,時音回時家,進門時正好與韓青玫母女打了個正面。
客廳內(nèi)坐著幾位韓青玫宴請的圈內(nèi)朋友,幾人正悠然自得地談笑,時苒的進門打擾了一些氣氛。
韓青玫邊抿咖啡邊斜一眼,繼續(xù)談笑風生。
她目不斜視地上樓。
韓佳人正出二樓長廊,她又換了一身價格不菲的晚禮服,頸上帶著古韻含香的玉墜子,提裙走。
她看見時音時楞一下,但是步伐不慢,兩人在長廊的兩頭正面接近,韓佳人打量時音。
打量她極簡氣質(zhì)的一身衣裝,打量她白凈削瘦的臉,打量她穿著高跟卻比自己嫻熟萬分的走姿。
時音看也不看她,兩人在一秒間相錯而過。
不久,大廳傳來婦人們的贊美,韓佳人還沒到大廳中央,所有人已站起來向她鼓掌夸贊。
韓青玫優(yōu)雅從容地替女兒接受,笑語四溢。
那天時苒比時音回家晚,她照著時音的要求,帶回一條黑色晚禮長裙,垂墜感十足的尾部是鏤空設(shè)計,可以隱約透出時音那很好看的細腳踝,再配上海洋之星更美了。
“錢用多少了?”時音問。
“過半了,不過把幻海之心賣掉,維持醫(yī)藥費是綽綽有余?!?p> “恩?!彼龑⒑箢i的長發(fā)撩起,“盡快賣吧。”
時苒替她帶項鏈,門口突發(fā)出一聲響,時苒停頓手上動作向那兒看去,不是叩門,但好像是有人在外面。
時音聽著長廊上高跟鞋著急離去的聲響,看鏡子說:“你繼續(xù)?!?p> 時苒為她將項鏈戴好,她放下長發(fā)。
燈光那一刻,時音變得好妖艷,黑色長裙與藍色的海洋之星是絕配。
這樣的裝扮與時音也是絕配,從上到下好美好美,時苒滿意的笑,安靜地看著她。
時音退衣服:“都挺好,就是頭發(fā)有點長?!?p> 到此為止都很順利,房間里的一箱子酒一天比一天少,每天都是由時苒親自倒入洗手臺。
酒宴在半個月過后終于來臨。
那天下了一場大雨,一場時間很長的傾盆大雨,將空氣都帶得潮濕冰冷,韓青玫與韓佳人一早就出門。
時苒也早早出門。
房間梳妝桌上擺著甜點,時音站在全身鏡前,拿剪刀將自己過長的發(fā)梢一刀刀地剪斷。
碎發(fā)落在地板上。
她平靜,就當這是無數(shù)天中的其中之一般平靜,剪發(fā),盤發(fā),撫脖頸,安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然后放剪刀。
等。
等時苒的短信來,等她完成她負責的那個部分。
等秦均的電話打來,等他說出自己想聽到的話。
她不急。
從下定決心到實際行動,才一個月而已,她不急。
就只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看比兩年前瘦了許多,還沒上妝的自己,手指撫過頸口,鎖骨,最后輕按后背的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