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當人影從一種類似于沉睡的狀態(tài)中醒來時，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面前的一切都變了景象。
山還是那個山，村子卻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村子了。
原本人群熙熙攘攘，無時不刻都充斥著活著熱鬧或者喧囂氣氛的村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偶爾傳出一兩聲狗叫的村子。
大街上沒有了人們的吆喝聲，沒有了人們的叫賣聲，甚至連閑碎的議論聲都消失了。
只有鳥雀嘰嘰喳喳，貓狗互相示威，人群不見蹤影的寂靜。
以往長在村莊周圍那些金黃色的麥田，那些被微風一吹宛如金色的波濤翻涌的麥田，全部變成了像牛皮癬一樣，一塊黃一塊綠一塊空空如也的土地。
似乎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人打理過了。
“這究竟是怎么了......”
人影火急火燎地向山下趕去，穿過陡峭的山坡和茂密的樹林，頂著依舊是冬天卻無比毒辣的太陽，他用力地奔跑著，卻在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街道小巷中有人在說話！
“怎么回事？”
人影悄然間走了上去，看到了四個人正在小巷中竊竊私語。
其中一人正是楊婆婆！
人影走到他們面前，四人對此毫無察覺。
“果然還是看不到我嗎......”
人影索性就站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說著話。
正在說話的是楊婆婆。
“唉，最近村子里的情況不太平啊?！?p> 楊婆婆嘆了一口氣。
另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是啊，這怪病傳的越來越快了......”
“怪病？”
人影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村里有人得了什么病么？
“誒，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你們可別亂說啊！”楊婆婆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眾人耳邊，小聲道，“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怪病是什么時候流行起來的？”
“什么時候？”
大漢和另外兩位村民面面相覷。
“老唐家女娃娃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你們忘了，老唐這個人第四天就染上了病，沒兩天就死了！”
“對啊，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
大漢恍然，旋即卻露出了一絲慌亂的神色。
“照你這么說，老唐是第一個感染怪病的，就是因為他離女兒最近！”
“對！”楊婆婆猛地一拍手，眼中兇光微微閃爍，“老唐與她最親近，要染上病，肯定是第一個！”
“誒，那你為什么沒事?。俊绷硗庖粋€村民忽然望向楊婆婆，“你為她接了生，第二天還抱了那小姑娘呢！”
“嘿，你這話不尊重老人！”
楊婆婆的語氣十分惱怒，似乎被懷疑讓她很不快。
“我可是當天接過生就沒有再與她待在一起了，回去以后，我把自己梳洗得干干凈凈，哪里有怪病染上的機會！”
那位村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誒誒，話又說回來，這小女孩好像還真是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遭殃?。 ?p> 楊婆婆立馬將話題拉了回來，眼中滿是忌憚。
“那我們要怎么辦啊，”大漢慌張了起來，“這女孩一日留在我們村里，我們就不得安寧啊！”
“要我說，直接殺了！”
楊婆婆突然說道。
這話嚇了另外三人一大跳，紛紛看向楊婆婆，一臉的驚詫。
“婆婆，你認真的嗎？這孩子才十歲，殺了她會不會......”
“十歲怎么了？我十歲的時候吃得苦可多了，哪里有她來比較的份！”
“可是......”大漢還是十分猶豫，提議道，“要不我們將她趕出村子好了，不要殺了她?！?p> “趕出村子？”楊婆婆冷笑一聲，“然后讓她去禍害別的村子的人？”
一時間，三人都語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哼，這件事，必須盡快辦了，”楊婆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轉(zhuǎn)身向巷子外走去，“先交給我，我為你們探探計策！”
說完，楊婆婆不急不慢地走出了巷子。
只有那個透明的人影看到，楊婆婆的臉上露出一抹陰狠之色。
老唐家，那一處破舊的木屋如今更是殘破不堪，大量糞便污穢堆積在門口，發(fā)了黑的泥巴和爬滿屋角的青苔散發(fā)著刺鼻而又令人作嘔的味道。
原本還能遮風擋雨的屋頂早已經(jīng)到處是窟窿，室內(nèi)空蕩蕩的，家徒四壁，只有一盞煤油燈和一張十分狹小而低矮的木床。
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正蓬頭垢面地蜷縮在角落里，面黃肌瘦的她即使在大好的上午，肚子依舊叫個不停。
她被禁足了。
楊婆婆正朝著老唐家走來，身后一直跟著一個人影。
毫無疑問，正是王質(zhì)。
自醒來之后，他腦海中的疑惑越來越濃。小女孩是誰？八皇爺和唐雨妃去了哪里？自己為什么又變成了這副鬼樣子？這個山村又是哪里？
還有，自己是死了嗎？
還不等王質(zhì)細細想這些問題，楊婆婆陰惻惻的聲音就傳入了他的耳中。
“一群衣冠禽獸！”
楊婆婆見四下無人，竟直接破口大罵起來。
“當年那么侮辱老娘，毫不猶豫地想讓人殺了我，如今面見一個十歲的姑娘，身材出落得玲瓏一些，又開始打歪主意了！”
“叫你們殺，你們不殺，想著占便宜？哼哼！”
楊婆婆露出一絲大仇得報的暢快笑容。
“她活的越久，你們死的越多！哈哈哈哈，這萬毒之體，弄死你們這群連真氣都沒有的家伙，簡直跟弄死螞蟻一樣容易！”
楊婆婆大笑起來，突然，嘴角毫無征兆地滲出一絲血跡來。
但她本人卻毫不在意，只是隨意地將那血跡抹去，然后更加快步地朝老唐家的木屋走去。
王質(zhì)眼神陰沉了下來。
“果然是這老東西搞的鬼！”
王質(zhì)心中沒來由一陣怒火，那么無辜的小姑娘，卻要因為一個人的仇恨，搭上大好的年華，受到全村人的厭惡與排斥！
不公平！
而當王質(zhì)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了老唐家的門口。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蓬頭垢面，面黃肌瘦，雙目充滿了恐懼和無助神色的小女孩！
黑暗之中，唯有那一雙桃花眼，散發(fā)著綠幽幽的渴望的光芒！
王質(zhì)的呼吸猛然一滯！
太熟悉了！
他簡直忍不住要驚呼出來！
“唐......唐雨妃！”
那張稚嫩卻骨骼分明的臉，那對極具特色的桃花眼，除了唐雨妃，還能有誰？
然而還不等王質(zhì)反應過來，楊婆婆卻是率先邁進了房門。
“小妃啊，婆婆給你帶好吃了來了！”
楊婆婆笑著，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沾滿泥垢的饅頭，扔到了唐雨妃面前。
唐雨妃幾乎是在饅頭被丟出去的一剎那，身體就猛然撲了出去，抓住那散發(fā)著臭味的發(fā)霉饅頭就狼吞虎咽起來，口水濺出來了也依舊毫無察覺。
王質(zhì)心中一顫，仿佛心臟被人捏住了似的，緊張到喘不過氣來。
旋即，巨大的怒火直沖他的天靈蓋，險些讓他失去理智。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王質(zhì)的拳頭緊緊地捏著，死死地盯住面前那個狼吞虎咽的少女。
而一旁的楊婆婆，笑得格外開心。
“這饅頭是我好不容易討來的，你知道，我沒給別人接生了，沒有錢了，能討來的事物，都是先拿回來給你吃?！?p> 說到這里，楊婆婆又是開心的笑了起來，看著少女的眼神多了些許嘲弄和輕蔑。
“現(xiàn)在外面都亂得很吶，這場怪病簡直邪了門，只要染上就一定沒得活，還似乎會傳染！你可要小心！”
說罷，楊婆婆似乎還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補充道：“哦對了，現(xiàn)在外面不知什么原因，都在傳是你給大家?guī)聿恍?，是你散布的病毒！?p> 少女身體一顫，停止了吞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噎住了。
王質(zhì)一雙眼睛通紅地看著楊婆婆。
這個虛偽惡毒的爛人！
王質(zhì)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迫切地想要殺掉一個人。
哪怕他只有十六歲。
但她卻只有十歲。
“哈哈，別慌，瞧把你嚇得，”楊婆婆提高了嗓門，似乎看到少女的反應令她十分開心，“要不是我到處逢人便說你是無辜的，你是個好女孩，心地善良，你覺得你還能繼續(xù)待在這個村子里嗎？”
楊婆婆說完，走上前去拿腳踢了踢小女孩，眼神充滿了警告和暗示。
小女孩緩緩抬起頭，來不及整理好散亂的頭發(fā)，便不住地磕起頭來，一邊磕一邊小聲地說道：
“謝謝您，謝謝您......”
楊婆婆笑笑，又伸出腳來在小女孩的頭上踩了踩，轉(zhuǎn)身滿意地離開了。
王質(zhì)目睹了全過程，他的牙齒已經(jīng)咬得出血了。
“又是這種無力感......為什么......為什么......”
王質(zhì)跪坐了下來，狠狠地捶打著地面。
不知南風
父親節(jié)記得向父親問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