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淅瀝的小雨飄飄灑灑,在空中飛舞,打濕了燕子那綢緞般的羽毛,貼著地面艱難飛翔。
雨水也打濕了楚辭凌亂的頭發(fā)、憔悴的臉龐,拖重了他的腳步——
“不好意思楚先生,您的簡歷并不符合我們醫(yī)院的需求?!?p> “不好意思楚先生,我們醫(yī)院目前沒有空缺的職位?!?p> “不好意思楚先生.....”
“不好意思.....”
......
“不好意思?”楚辭喃喃自語,他的腳步平緩,頭半低著,許久后才微不可覺地?fù)u了搖頭,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那么客氣,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沒資格被錄用真是對不起您了?!?p> 清涼的雨絲落在臉上非常舒服,但時間長了難免滿臉雨水,滴滴答答地從下巴滑落,又變得非常難受。
楚辭稍稍加快了腳步,他晚上還有個同學(xué)聚會,雖然現(xiàn)在只是下午四點左右,時間還早,但他想先回去洗個澡,順便換掉這身濕漉漉的衣服。
漸漸的,起霧了,這種天氣最容易起霧,細(xì)雨蒙蒙,霧氣繚繞。
旁邊的一家店鋪吸引了楚辭的注意。
這條街雖然位置并不顯眼,但平時還是有很多人擺攤,賣點蔬菜瓜果,也有不少店鋪,但這家店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
這家店鋪此時正開著門,但里面好像沒有人,也沒有開燈,顯得無比昏暗,隱約可以看到里面空蕩蕩的,昏昏沉沉,有種恐怖片的氣氛,在這陰沉的天氣中讓人心底發(fā)毛。
突然,楚辭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本獸皮書。
獸皮書非常古舊,摸起來竟然有著淡淡的溫?zé)?,上面有字也有畫,但都已發(fā)黃暗淡,甩了甩上面的雨水,順手翻了翻,楚辭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個字都不認(rèn)識,畫的東西也是見所未見,卻有一種歲月沉淀的味道。
“該不會真是什么古董吧?”
楚辭嘀咕了一句,下意識地就想還回去。
看著昏暗而又空洞的屋子,那兩扇木門仿佛一張巨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
雨似乎變大了,楚辭感到有點冷,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抬起的腳始終邁不出去。
“應(yīng)該不會鬧鬼吧?”楚辭自言自語道。
“唉,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還是讓我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就好了!”
一聲幽幽的嘆息就不知從何處傳來,語氣帶著疲憊。
楚辭被嚇得一個激靈,頓時站就不穩(wěn)了,差點摔倒,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托住,讓他更加毛骨悚然。
“畢竟我只是一本書,又不是鳥,更不是風(fēng)箏,飛來飛去的真的受不了?!?p> “不過書可以撕開做成風(fēng)箏,但這不是我的夢想,小兄弟你的夢想是什么?你會做風(fēng)箏嗎?”那聲音接著說道:“說起來,我還沒有放過風(fēng)箏,不過這倒也不值得遺憾,因為我只是一本書,放風(fēng)箏什么的不符合我的氣質(zhì)。”
一時間楚辭竟找不到機會插嘴,心中的恐懼被憋在嗓子眼里喊不出來,他莫名覺得有點委屈,話癆成精了。
那聲音繼續(xù)自顧說著:“我可以教你糊風(fēng)箏,但前提是你不能用我來糊風(fēng)箏,雖然用我糊出來的風(fēng)箏一定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風(fēng)箏,但前面我已經(jīng)說過了,那不是我的夢想.....”
聽著耳畔喋喋不休的聲音,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楚辭莫名感到一陣深沉的困意襲來,那聲音似乎有催眠的作用,剛剛的驚嚇都被這困意給取代了。
直到過去了近半個小時,一開始楚辭還嘗試著離開,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邁不動腳步,而每當(dāng)他昏昏沉沉,即將睡著的時候,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的大腦瞬間清醒。
“大仙,您的夢想究竟是什么?”楚辭忍不住打斷道。
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說話的正是自己之前撿到的那本書,一本書會說話,還能抓著人嘮嗑,分明就是成精了,但這么話癆的精怪真的讓人怕不起來。
“嗯,你問的很好,說到我的夢想,那就說來話長了,因為我是一本書,所以我的知識自然淵博,夢想也當(dāng)然宏大無比,首先可以否定的就是放風(fēng)箏那種低級的趣味,雖然我答應(yīng)教你糊風(fēng)箏,但你要知道,這也不是我的夢想.....”
又過了半個小時,一滴淚水從楚辭的眼角滑落,他悲憤,后悔,后悔自己竟然搭茬了,更后悔自己為什么手賤非要去撿這本破書,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
整整生不如死了半小時,他幾乎都想要跟這個‘魔頭’同歸于盡了,不就是妖怪嗎,誰怕誰,干就完了,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嗯?打完了?”
話癆書精突然停了下來。
來不及感謝各路神仙顯靈,楚辭就看到兩個一身古裝的男子從店里走了出來,即便是同性,他也不由得呆了一下。
那兩人一個穿著黑色火紋袍,發(fā)絲飛揚,高大威猛,氣勢迫人,一個英姿勃勃,眉眼鋒銳,一身金色龍紋袍,不怒自威。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卻都俊逸非凡,只是兩人此時都顯得有些凄慘,鼻青臉腫,衣衫凌亂。
“百草,你亂跑什么,找你半天了?!”黑袍男子瞥了楚辭一眼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話癆書精從楚辭手中飛出,一陣青煙升騰,化作了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作勢欲撲。
“好歹我也是堂堂醫(yī)者,飽讀詩書,今日竟被你們兩個大老粗打的飛來飛去,實在有辱斯文,有辱圣賢,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那書生對著黑袍男子狂噴口水,不過楚辭卻發(fā)現(xiàn)了,這話癆書精還是個膽小鬼,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看著氣勢洶洶,其實根本不敢靠近黑袍男子,想來還是怕挨揍的。
在那一個多小時的折磨中,楚辭一直處于大腦發(fā)懵的狀態(tài),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接受了話癆成精,不對,是書成精的事實。
當(dāng)然,主要還是因為沒有感覺到危險,沒有察覺到對方有絲毫惡意。
“我決定了!”話癆書精突然鄭重其事地宣布道:“我要跟你們兩個分道揚鑣,自己開醫(yī)館,以后咱們各走各的!”
“你不再考慮一下了嗎?”金袍男子皺眉道:“原本我和黎玄已經(jīng)商量好了,畢竟我們兩個很難分出勝負(fù),所以這家店干脆就由你來做主,但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我們只好尊重你的意見。”
“.....”話癆書精楞了一下,腆著臉說道:“別別別,既然你們有這個心意,那我又怎能推辭呢,再說了,咱們?nèi)齻€這是幾千年的交情了,突然分道揚鑣其實我也是非常不舍的!”
黎玄卻說道:“不,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倒覺得你說的對,干脆各干各的,你開你的醫(yī)館治病救人,皇軒開他的武館教化門徒,而我就干我的保全公司,這樣再好不過!”
你就干你的保全公司,光明正大的收錢揍人。楚辭默默地在心里替他補充道。
皇軒沉吟了一番,點頭道:“也好,那就這樣吧!”
百草傻眼了,他第一次這么恨自己的這張破嘴,一時口快圖個解氣,結(jié)果兩個金牌打手就這么沒了。
可是黎玄和皇軒兩人一唱一和間,這件事已經(jīng)定了下來,他嚴(yán)重懷疑這兩人是商量好的。
“對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皇軒突然看向了楚辭。
黎玄似乎也被提醒了,同樣朝著楚辭看了過來。
“這...沒我什么事吧,我只是路過的?!背o嚇得心臟怦怦跳。
“有興趣加入我的九黎安保嗎?”
“要來我的軒轅武館嗎?”
兩人突然同時發(fā)出了邀請。
皇軒淡淡道:“搶人嗎?”
“搶又如何,不過他好像還不是你的人?!崩栊敛辉谝獾恼f道。
“那就讓給你好了,一個資質(zhì)平平的家伙罷了?!被受幏浅8呃涞卣f道。
“呵,這種平庸之輩我還看不上眼,就讓給百草好了!”黎玄雙手抱胸,語氣隨意地說道。
“喂喂喂,你這是瞧不起我嗎?”百草非常氣憤。
楚辭翻了個白眼,那心情真是比吃了死孩子還難受。
“一切皆有定數(shù)!”皇軒安慰道:“你無法完全化形,想開醫(yī)館就必定要靠他人幫助,聽說現(xiàn)在的凡人好像非常鐘情于解剖自己所不了解的東西!”
百草被嚇了一跳,轉(zhuǎn)而看向楚辭,兇神惡煞地問道:“小子,你敢解剖本座?信不信本座鎮(zhèn)壓你一萬年?!”
楚辭連連擺手說不敢,笑話,一本書還用得著解剖嗎,整點硫酸、王水做個化驗就行了。
看到皇軒和黎玄都在笑,百草沒好氣道:“二哥笑大哥,嚴(yán)格來說,我只是書靈,你們兩個才是妖怪,小子,給我把這兩個大妖精抓起來解剖了!”
楚辭直接無語了,你們仨干架別把火力往我身上引啊,我這小身板哪受得了,那兩位的眼神都能嚇?biāo)廊恕?p> 要不是怕被拍死,他真想大喝一聲:建國以后不許成精,你們都給我舉起手來。
“算了算了,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本座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你好了!”百草上下打量了楚辭一番,一臉不情愿地說道。
誰讓他一時無聊沒管住嘴,主動暴露了身份,消除記憶的辦法雖然有,但這明顯是他自己的錯。
事情已經(jīng)有了定論,接下來自然是各干各的‘事業(yè)’了,皇軒和黎玄都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是興奮了,當(dāng)然,分別之前,放放狠話是必不可少的。
“期待下次見面,你可不要讓我失望?!?p> “你也一樣,希望你教出來的人不要太弱了?!?p> 各自放了一番狠話,隨后兩人就消失無蹤,而這家店自然是留給了話癆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