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各有打算
尚赫都城的璃王府內(nèi),人心惶惶,上至新璃王妃下至門口守衛(wèi),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走路都不敢走得太大聲,唯恐驚擾了閉門不出的璃王殿下。
璃王上官凌云已經(jīng)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內(nèi)兩天兩夜,既不上朝也不吃喝,還不準人進去。
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除了吳公公。
但吳公公是個守口如瓶之人。上官凌云不準他說的事,誰問他都不說。
其實吳公公也不知道詳情。他只知道,兩日前,派去赫北關(guān)的人回來了,跟璃王殿下在書房嘀咕了半天,殿下把硯臺摔碎了,還一劍劈壞了書案一角。那從赫北關(guān)回來的人走后,殿下便關(guān)了書房門,不讓任何人再進去,這一關(guān)就兩天兩夜。
這日傍晚,吳公公照例捧著食盒去敲書房的門,他以為璃王殿下又不會回應(yīng),卻未曾想門卻被打開了。
上官凌云就站在門內(nèi),形容憔悴,胡子拉碴。
“準備水,本王要沐浴更衣?!彼纳袂槔淠?,晴雨難辨。
“是。”吳公公小心翼翼地回道,“殿下這是要出門?”
“嗯,去面見父皇?!甭曇衾淅淝迩澹牪怀霰?。
“這么晚了,殿下趕到皇宮時,皇上大約都歇下了?!眳枪眯牡靥嵝训?。
“無妨。這事父皇定是等不得的?!鄙瞎倭柙朴挠囊粐@,“她既被敵軍擄走了,我也無甚好顧慮的了?!?p> 吳公公聽了個似懂非懂,也不敢再多問,小跑著就去準備沐浴的水了。
上官凌云拿起食盒,走進房內(nèi),雖然食之無味,卻仍是細嚼慢咽地把食物吞下。
他終于想開了,要走的人終究留不住,留下的人總得繼續(xù)活著。
他雖貴為皇子,也是兵部太尉的乘龍快婿,卻調(diào)不動兵馬,蕩不平北翌,便是連使臣都無權(quán)調(diào)派。
她對于父皇來說,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價值。玉佩不在她手上,發(fā)簪也不在她手上,即便是玉璽,也不在她手上。父皇定然連使臣都懶得派,更何論出兵?
是以,他并未準備將她被俘虜之事上報父皇。既然已經(jīng)知道父皇不會救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而那個發(fā)簪既然是宇寧護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管愈自幼就戴在頭上的,那他就必定得死。他以前還顧忌管愈對她的救命之恩,怕他殺錯了人??扇缃瘢炔辉?,他便不必顧及她的感受了。
皇子的世界,父母手足可能就是此生最大的仇人,紅顏柔情或許便是余生最大的拖累,權(quán)勢富貴才是世上最牢靠的依賴。
他上官凌云,終于沒有了拖累,該朝著權(quán)勢富貴出手了。
.
這廂上官凌云準備對管愈動手,那廂刺槐和另一個護衛(wèi)經(jīng)過二十多日的連日奔馳,終于到達了西北關(guān)。
西北多山,關(guān)口建在崇山峻嶺之間,他們一路從北往西北騎來,越走山越多,越走天越暖。已是二月上旬,西北的冰雪早已消融,沿途甚至能看到許多不知名的野花開放。
“什么人?”關(guān)口營地前的守衛(wèi)將他們攔住。
“我們是管愈管統(tǒng)領(lǐng)的護衛(wèi),來找管統(tǒng)領(lǐng)的?!贝袒碧埋R,遞上腰牌。管愈的護衛(wèi)都有特制的腰牌。
“管統(tǒng)領(lǐng)進城去了?!笔匦l(wèi)認識那腰牌,青松、翠柏和紫楠都是管統(tǒng)領(lǐng)的貼身護衛(wèi),他們都有一塊這樣的腰牌。
“進城了?睦加城?”刺槐問道。
“是?!?p> “何時回?”
“不知?!?p> “那我們進去等著。”刺槐接過守衛(wèi)遞回的腰牌,跳上馬,正要往里走,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哎哎哎!這兩人怎的好面熟?”說話的正是宇寧世子葛玄凱。
他和管愈一起去了睦加城,與郡守齊懷遠商談如何揪出城里流竄的西嶺軍人。盡管他們將戰(zhàn)略部署都說清楚了,那郡守卻非得讓管愈留在城里幫他一起抓人。他擔心西嶺人再次進攻關(guān)口,便自己先回來了。
刺槐他們兩人一看到葛玄凱,慌忙跳下馬,俯首行禮:“小的見過世子。”
“噢,果然是認識的。你們不是這里的軍士吧?怎的未穿軍服?”葛玄凱問道。
“小的兩人是管公子的護衛(wèi),剛從赫北關(guān)過來?!贝袒笔莻€實誠人,老老實實答了話。
“管愈的護衛(wèi),跑去赫北關(guān)了?本世子怎的未曾聽管愈說過?”葛玄凱邊說邊示意兩人上馬,“走,你們跟我一起進去吧?!?p> “多謝世子。小的幾個被公子派去保護孟姑娘,但姑娘被北翌賊人擄去了,小的特意過來通報公子。”刺槐知道管愈與葛玄凱向來關(guān)系好,說起話來便很直接。
“孟小魚?”葛玄凱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這個管愈,難不成一直派人保護著孟小魚?那丫頭不是去皇陵找哥哥了嗎,怎么又跑去赫北關(guān)了?還被北翌人劫走了?
他迫不及待地說道:“走走走,跟我進去,你們仔細跟我說說,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于是,刺槐將孟小魚在都城和赫北關(guān)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當然,關(guān)于孟小魚被太子上官軒轅劫走和皇帝親審的原因,刺槐并不清楚全部緣由,只知她被卷入了太子和璃王的皇位爭斗中。
葛玄凱在連續(xù)不斷的幾番瞠目結(jié)舌之后,終于弄明白了一點——這個孟小魚是灘禍水。
盡管他知道她那千煞之命的命理是她自己胡亂湊的,但她到處惹是生非,還被北翌人抓走了,這事要讓管愈知道了,他是管還是不管?
管嗎,他一個宇寧護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罷了,哪來的權(quán)力管?
不管嗎,他救命恩人的女兒,以他的性格,怎好意思不管?
更何況,他對那丫頭的心思,他可是知道的。
再說,莫說那丫頭難以被救回來,即便是真被救回來了,就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遲早得禍禍了自己的郡主妹妹。
他收斂了一切情緒,淡淡說道:“褐樟有信帶給管愈?”
“是?!贝袒绷⒖袒氐?。
“管愈在睦加城抓流竄的西嶺賊子呢。這些日子,西嶺那幫賊人總算被我們打怕了,未敢再大舉強攻關(guān)口??晌覀兊酱酥氨阌性S多西嶺軍士扮作商人混進了城內(nèi),年前我們忙著打仗,沒空清理他們。這不戰(zhàn)事消停了幾日,管愈就去城中幫郡守抓人了?!备鹦P難得地跟兩個下人說了一大串。
“請問世子可知公子何日會回來?”刺槐雖然頭腦不夠靈泛,忠誠卻是無可挑剔的。
“這可說不準啊。何時把西嶺賊子抓盡了何時就會回來。當然,若西嶺再進攻這關(guān)口,他必定也會趕回來?!?p> 刺槐想了一下,說道:“那小的去睦加城找公子?!?p> “哎哎哎!你們倆一路奔波勞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明日再去找他也不遲。孟小魚不是都被抓走一個多月了嗎?你早一天晚一天告訴管愈也沒多大區(qū)別?!?p> 刺槐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妥:“多謝世子體諒。小的還是先去找到公子安心點?!?p> 葛玄凱若有所思:“這么著,你把信給本世子,本世子著人送去給管愈。你們倆先在此處歇著,養(yǎng)好了精神再說。等到了晚上,最多明日一早,管愈必定有信回來。屆時你們便可帶著信立刻回赫北關(guān)去?!?p> 刺槐想了想,覺得此法也行。他們?yōu)榱吮M快趕到此處,確實連日奔波,睡眠都不足。而今若能稍微休息一日半日的,再趕回赫北關(guān),倒是甚妥。再說,堂堂宇寧世子給出的建議,他哪敢輕易拂了他的好意?
于是,他掏出信,遞給了葛玄凱。
葛玄凱收好信,說道:“我這就去找人送信。你倆先歇著。”
他說完就走,心中主意已定,這信他鐵定不會給管愈。明日一早,他就跟刺槐說,管愈收到了信,說他會想辦法救人,讓他們先回去。不管如何,先把人打發(fā)走了再說。
至于管愈,他只會說孟小魚在赫北關(guān)找到了哥哥,準備和哥哥一起去都城定居。橫豎都城那地方,管愈也去不了。褐樟任務(wù)完成,但腿受傷了,在赫北關(guān)養(yǎng)好了傷自會回來。
無論如何,先拖上些時日。等到猴年馬月管愈知道真相的時候,孟小魚是否還活著都難說,而管愈說不準早和自己的妹妹完婚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