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墨幕華情

姬凡花路

墨幕華情 君軒竹影 6201 2022-07-10 14:02:39

  “啪!”

  雙喜臺的班主把一冊章文狠狠丟在地上,精心的木制封面砸在地上,裂成兩半。

  “你這寫的是什么垃圾?。俊彼粰M眉,將尖酸刻薄的勁頭拿捏的恰到好處,“你這東西寫在紙上,拿去做廁紙怕是都要被王公貴族狠狠嫌棄一番!”

  雙喜臺背后的大掌柜是當(dāng)朝一位副相,故這位班主也會了那套碾壓人的功夫,他繼續(xù)說:“你到底會不會寫戲文?”

  下面的那人垂眸輕點頭。

  “會什么會!”班主又高聲反駁道,“你不適合干這個!滾回去背你的藥名吧,寫戲文這碗飯你端不動!”

  站在中央低頭挨罵的是十三歲的姬苓。

  這是他第一次寫戲文,昨夜,他捧著花重金修訂好的戲本癡癡地看了一夜,沉浸于每一個他刻畫的人物,又感嘆每一幀情景背后的伏筆。

  可是,就在剛剛,他視若珍寶的戲本被別人說成垃圾。

  一文不值。

  他的心好像裝載進(jìn)泡沫里飄上天空,驟然被別人投射的小刀子刺破泡沫,一下子,從云端跌進(jìn)了深淵。

  他拾起戲本子,拱手向雙喜臺班主道了聲謝,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迷了路,闖進(jìn)了后臺。

  從厚重的棉簾子縫隙中,他看到了臺上的男子。

  自古,男唱戲女唱曲,這好像是被約定很久的事情,所以在戲臺上,很少會出現(xiàn)女子,就算零星有一兩個,也是最不值錢的戲場。

  那男子扮的是花旦,一開嗓便是技驚四座,眉目間盡顯閨房女子的情情愛愛,幾下便將人們帶入戲文。

  這場戲講得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悲劇。

  最終,她倒在王劍之下,只為了守護(hù)身后她最愛的人。

  盡管,他是個叛臣。

  她沒有看到拼死守護(hù)的人也終究難逃其命,卻只是感動于最后倒在了他的懷里。

  曲畢,臺上人在掌聲雷動中下了臺。

  后臺里的人一股腦地圍了上去,有人給他擦汗,有人幫他脫衣裳,有人給他遞上茶碗。

  姬苓手中緊緊握著已經(jīng)破損的戲本,右腳邁出一步,又退了回來。

  他猶豫了很久,直到那人身邊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個照顧他的侍從,他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結(jié)果,還沒等開口,就被他的侍從趕了出去。

  他像被霜打一樣抬不起精氣神地回了家,從第二日開始,他日日去雙喜臺聽?wèi)?,卻發(fā)現(xiàn),那人一月好像只演兩場。

  于是,他日日去,月月去,終于在第四個月的時候,跟那人說上了話。

  “哥哥......”

  他還沒繼續(xù)說話,那人就輕聲笑起來,跟身邊的人說:“他竟叫我哥哥?我都快忘了我是個男的。”

  他的聲音很柔,音色略高,非常符合一個花旦的標(biāo)準(zhǔn)。

  他長得也很柔。

  柔媚的柔。

  “小孩兒,你叫什么?”他俯下身來,把臉湊近了姬苓,問道。

  姬苓被他精致的臉吸引,輕聲回應(yīng):“姬苓,茯苓的苓。”

  “哦......”

  他只是回了一個字,卻讓姬苓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一個字也可以說出好幾個調(diào)子。

  “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們角兒的名字也是你能問的?小孩兒別瞎打聽!去去去,別打擾我們角兒休息!”姬苓沒說兩句,那人身后的侍從就急匆匆來催他離開。

  “哎!”他抬手?jǐn)r了攔,侍從便點點頭退后,不再言語。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笑了笑,“我姓宋名清影。”

  宋清影。

  姬苓心里盤算著,若是一個志在疆野的英雄兒郎叫這個名字,他或許會感慨一句人與其名實為不符,可面前這個花旦扮相的名角有一個這樣的名字,確實合適得很。

  “我看見你好幾次了,你找我有事兒?”

  “姬苓有事想求清影哥哥幫忙!”姬苓后退半步,深深鞠了一躬。

  宋清影身后那個侍從又一次冒了出來:“少在這攀關(guān)系,誰稀罕你一句哥哥!快走吧!”

  “你今日怎么這樣,一個小孩兒而已,你別嚇著他,我口渴,你去給我烹茶吧?!彼吻逵鞍阉虬l(fā)了出去。

  但他這兩句話,也確實把姬苓嚇著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宋清影朝他招了招手,袖子上的飄帶揚了揚,擦到姬苓的胳膊,他說:“來,坐。”

  姬苓抬頭看了看他,看到他眼底難藏的輕柔,才敢上前。

  “這是什么?”宋清影指了指姬苓手中的冊子,問道。

  姬苓小聲說:“戲本?!?p>  “戲本?”宋清影笑著繼續(xù)問,“你寫的?”

  姬苓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宋清影從他手中抽走戲本,打開看了看。

  頃刻,他抬起頭,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這真是你寫的?沒有你家大人代筆?”宋清影似玩笑地試探道。

  “沒有。”姬苓仰著頭,重重?fù)u搖頭。

  “那你帶著它來找我有何意?應(yīng)去找班主啊,這買收話本子的事兒可都?xì)w他管?!?p>  “班主不喜歡我的戲......”姬苓表現(xiàn)出些許失落。

  宋清影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喜歡,我喜歡?!?p>  “你想不想......我替你唱這出戲?”他眼底的笑深邃了些,姬苓望著他的唇愣住,他從未想過,眼前這京都名角兒會喜歡他的戲。

  他的嗓音不知為何有了變化,在家里每每說上一句話,都要被爹爹冷嘲熱諷一番,然后逼著他去背藥名,故這半年,他變得少言少語。

  習(xí)慣性地只是猛地點頭。

  宋清影的面上露出更深的笑:“那......你叫我一聲師兄,我就帶你去我的戲樓。在那里,沒人會說你這戲?qū)懙牟缓?。?p>  “師兄......”

  “哎!”

  ?宋清影拉上姬苓的手:“走,師兄帶你將這冊戲文搬到臺上去?!?p>  不知為何,宋清影聽到這句師兄,竟樂得如同一個孩子。

  他們兩人相差足有九歲。

  經(jīng)了專業(yè)伶人的修改,姬苓主筆的這出戲,竟在云彩里轟了一聲巨雷。

  首演當(dāng)夜,姬苓與宋清影坐在戲樓西檐上,那天的月亮很美。

  也許,月亮周而復(fù)始,圓缺相迎,一直很美。

  只是今夜月下的兩人,心情更美。

  宋清影把姬苓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說到:“我知道,你是姬姓后人,姬姓自古世代藥師,為何獨你作戲?這不應(yīng)該啊......”

  “一開始,爹爹讓我背藥名,我偏不愿,聽過幾場戲,便喜歡上,自己也開始唱,我......我原并不是作戲人,是因嗓子受了傷,唱不了了,但又不甘心回去做萬年不變的藥師,索性拋開嗓子,寫了第一本戲。”

  姬苓的聲音有些低沉,曾經(jīng),他也是與夢想很靠近的,那些他偷偷跑去戲樓唱念做打的日子,他很歡喜。

  半年之前,他每日早上約上霍家兒郎霍墨塘一起從家里跑著去最近的一處小山,他站在山頂喊嗓子,霍墨塘則在他身邊扎馬步。

  相伴一起看了日出之后,他倆又一起延著山路跑回家,正好趕得上吃早飯。

  從他嗓子不夠亮堂之后,再沒跟霍墨塘一同去過那處小山。

  他開始忌諱曾經(jīng)自己唱戲的所有回憶。

  “嗓子受了傷?如何傷的?”宋清影側(cè)過頭來,輕聲問道,語氣中蘊含了不少關(guān)懷的味道。

  姬苓搖了搖頭:“不知,只是有一日起,再唱不出音來?!?p>  “倒倉?”

  “師兄,何為倒倉?”

  “就是你長大了。”宋清影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可長大了,就不能唱戲了。”姬苓眼中含著淚,“我不想長大?!?p>  “怎么可能長大就唱不了戲呢?你見過幾個年少成名,唱過十三歲就不見蹤影的人?就說師兄我,都已經(jīng)二十二了,你不是還能聽見我唱戲嗎?”

  宋清影勾著蘭花指,用中指指腹將姬苓眼角的淚擦掉。

  “告訴師兄,你喜歡唱戲嗎?”宋清影扶著姬苓的頭幫他坐正,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收了臉上的笑,莊重起來,“是真的很想一直唱下去,不管有沒有人聽,不管得到什么樣的名譽,這輩子一直唱,唱到老,唱到死嗎?”

  姬苓忙著要點頭,宋清影突然一勾手,用食指抵住他的下顎,說到:“想好再說,我要的不是一句沖動的承諾?!?p>  姬苓拉住宋清影的手,改坐為跪,他神圣地點點頭:“師兄,我真的很喜歡唱戲?!?p>  突然,他眼中的光又暗下來,他頃刻垂下了頭:“可惜再也唱不了了。”

  宋清影單手托住他的臉,手指的溫度讓人很有力量:“倒倉有辦法解決,只要你愿意繼續(xù)唱下去,師兄幫你?!?p>  “真的嗎?我的嗓子還有救!”

  “當(dāng)然,從明天起,按我說的做?!?p>  姬苓從第二日開始,便每日跟宋清影待在戲樓里,從卯時三刻到酉時末刻,一日三餐都由宋清影親自調(diào)理,每日還要飲一盅糧食釀。

  這是宋清影的秘寶。

  足有三年,姬苓一日不得閑,跟著宋清影到處巡演,開闊了視野,也懂了很多官場和高門闊府中的門路。

  果然,一朝亮嗓,是連宋清影都為之震驚鼓掌的程度。

  倒倉期過,老天還給了姬苓一副比之前還亮的嗓子,不足三月,他成了京城里較有名氣的小生。

  又是一年時間過去,這日,戲樓收到了朝中周相的召文,說是家妻想聽宋清影唱一出《玉簪冠》,命擇日上門。

  得到這召文的當(dāng)天,戲樓里上上下下沒人敢言語,都看得出宋清影的臉色,他們都是宋清影的同門,都知道對于宋清影來說,這位姓周的王相,乃是與他不共戴天的。

  “我不去,你把召文給他退回去,就扔到他們家門口去!”宋清影將手中的絹扇丟在地上,跟剛才進(jìn)來的那個小門徒嚷著說。

  姬苓把扇子撿起來遞到宋清影手上:“師兄,那人是誰???”

  “誰?一個自打娘胎出來就爛了心肝肺的殺人魔!長著八只眼睛七張嘴!他不配聽我的戲!”宋清影使勁搖著手中扇,即便這樣也還是被氣得出汗。

  “師兄,他是國相啊,你真的不去嗎?”

  宋清影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我說了我不會給他唱戲,就算是用千金砸我,我都不會讓他聽見我一個音?!?p>  門徒被宋清影趕出門去,姬苓連忙跟上問了原因。

  門徒說:“姬公子,咱們角兒跟周相是水火不容的,我來得晚,也不知具體是什么原因,只聽說,角兒的師父就是被周相罰了杖刑,生生打死了。”

  “??!”姬苓大驚。

  “所以角兒不收周相的召文也是能理解的?!遍T徒咬了咬唇,又說,“可這上門將召文歸還的事兒也是要掉腦袋的啊......”

  姬苓接下召文:“這樣,我替你去一趟,周相府宅的路我也識得?!?p>  “真的呀!那有勞公子了!”門徒忙不迭從這件事中抽身。

  次日一早,他派人去戲樓跟宋清影告假,說是自己一早起來有些發(fā)熱,被爹爹扣在家中喝藥,今日不能來了。

  宋清影囑咐他好好休息,安養(yǎng)好身子。

  得到消息之后,他獨個兒一人去了相府。

  經(jīng)人引薦后,他面見了周相。

  “周相安好,我?guī)熜纸鼇砣玖孙L(fēng)寒,不宜開嗓,又怕擾了相夫人的雅興,故遣小可而來,這曲《玉簪冠》,小可得師兄親傳,也略有心得,不知是否有幸獻(xiàn)丑?”

  “風(fēng)寒?我昨兒尚得知他在雙喜臺賺的盆滿缽滿,怎得今日便來我這以風(fēng)寒為借?這是不把本相放在眼里了啊......”

  周相看著便是一副惡人面相,他故意抻長了語氣說話,聽起來確很有震懾力。

  “周相說笑了,師兄尊敬相公還來不及,怎會行大不敬之逆?風(fēng)寒確有其事,應(yīng)當(dāng)也與昨日加演有關(guān)?!?p>  “尊敬?尊敬為何不今日親自來見本相!反倒讓你這樣一個黃口小兒來!行!不唱是吧?本相足以讓他以后再也開不了口!”

  周相一拍桌案,案上的茶碗跌跌撞撞險些掉在地上。

  “相公息怒!”姬苓俯身道。

  “那就你唱,唱得好本相抬舉你,也讓你嘗嘗內(nèi)安第一名伶的滋味。”周相擺擺手讓姬苓退下。

  “多謝相公抬舉,名伶之位仍是我?guī)熜?,小可不爭不搶,只是還請相公寬厚仁心,勿怪他就好。”

  “哼,還沒有功就在這跟本相提起要求來了,你明日若討得夫人開心便罷,如若不行,你跟你師兄的命本相都要。”周相冷笑一聲,“內(nèi)安城之大,會唱戲的不止你們一家。”

  出了相府,姬苓有些犯愁,這場《玉簪冠》,他自己是唱不了的,箏鼓總要有,還得帶上念白和武生,至少也要二十人。

  幸好,宋清影的場次都是月前就排好的,次日他需要一早出發(fā)去春朝鎮(zhèn)。

  宋清影不在,姬苓便甩開膀子將戲樓里的人帶了出去,到相府給周相和夫人唱了一曲《玉簪冠》。

  這場戲,無疑成了姬苓聲名遠(yuǎn)揚的拐點。

  他的預(yù)計只是替宋清影緩解和周相之間的關(guān)系,畢竟他是堂堂國之副相,是他們這些人得罪不起的,卻不想一曲成名。

  周相給了他不少風(fēng)光,這件事,是瞞不過宋清影的。

  這日,姬苓自知有錯,早早便去了戲樓,想要跟宋清影道歉,卻正好撞見了周相的手下來戲樓送獎賞。

  不光給了銀錢嘉賞,還給戲樓換了他親筆題字的匾額,姬苓離老遠(yuǎn)就看到宋清影的面容是鐵青色的。

  他板著臉?biāo)妥吡藖砣耍凵裣厮坪跻獙⒓к呱獭?p>  那是姬苓從未見過的模樣,他真的有些慌亂和害怕。

  “你如今長大了是嗎?我的話你就不必聽了,是嗎?”宋清影將姬苓拉到房間里,反手關(guān)上了門。

  “不是的,師兄,我只是想......咱們不能和當(dāng)朝副相抗衡的......”

  宋清影揚了揚調(diào)子:“我說了他不配!他殺了我?guī)煾?,哪里來的臉聽我的戲!你也一樣!他不配!還把他寫的匾額掛在我家戲樓門口,這是成心來惡心我的吧!”

  “配不配原是我自己說了算,師兄,你不能捆綁我的選擇?!奔к咄蝗粡娪财饋?。

  他的態(tài)度把宋清影噎住,宋清影張了張口,卻沒說話。

  “師兄,我雖也登過臺,得了不少稱贊,可是四年了,四年來沒有一個世家大族愿意聽我的戲,我需要這樣一個高官來告訴大家,我雖生在藥師世家,可我的戲也是極好的!”

  宋清影不敢相信這是從姬苓口中說出來的話,姬苓藏在衣袖中的手也是緊緊攥拳,才讓他有勇氣編出這些假話來。

  “師兄,我需要他告訴天下人,我姬苓!也是一代名角兒!”

  “是不是名角兒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就這樣在意一個虛名嗎?”宋清影的聲音冷靜下來,他冷臉問道。

  素日他望向姬苓眼底的那片溫柔如水蕩然無存。

  “是,我在意。”姬苓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愛戲,我想要把這件事做到極致,我需要有人認(rèn)可我。”

  “姬苓,咱們雖是伶人,是他們口中的戲子,可我們也是要有風(fēng)骨的?!彼吻逵暗谝淮谓兴娜壑械氖柽h(yuǎn)和遺憾是姬苓看得出的。

  “我宋清影習(xí)戲而來,師父曾教何為戲之高度,戲之風(fēng)骨,這些你都不明白。”宋清影輕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姬苓等他消失在視線里之后才敢抬手拭淚,低聲喃喃:“風(fēng)骨......要風(fēng)骨有何用,你不給他唱險些沒了命,若不是我討他歡心,今日師兄連教訓(xùn)我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日,周相杖殺宋清影的命令已經(jīng)傳了下去,是姬苓拼死護(hù)住,又亮出姬姓后人的身份,威脅周相若是殺了宋清影,往后姬氏定會讓他世代無后,這才讓他收了命令。

  可這些,他永遠(yuǎn)不會讓宋清影知道,他了解宋清影的風(fēng)骨,也知道宋清影視戲如命,為了保護(hù)他的自尊心才選擇了這種殘忍的方式。

  但周相心胸狹隘,又豈是善罷甘休的主。

  次日,周相派人來送了一壺甜酒,并說一定要親眼看著宋清影盡數(shù)飲下。

  倒在杯里的甜酒中有無數(shù)清晰可見的碎石粒。

  宋清影輕哼一聲:“看來周相殺了我?guī)煾福惨粯硬粫胚^我了?”

  那人抄著手:“這話可錯了,這是國相的恩賜。”

  “我若不喝又如何?”宋清影抬眼問道。

  “國相賞賜,不喝即為不敬,你這戲樓上下人也有近百吧,他們的命都不重要嗎?”

  宋清影緊了緊牙關(guān),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碎石劃破他的嗓子,甜酒狠狠刺激著他的喉嚨。

  “還沒謝恩呢?!蹦侨瞬讲骄o逼。

  宋清影道:“謝......”話未畢,便吐出血沫來,他的嗓子就這樣被周相給廢了。

  “這只是一個教訓(xùn),望你謹(jǐn)記?!蹦侨肆粝略拋肀阕吡?。

  姬苓趕過去的時候,醫(yī)官已經(jīng)表示沒辦法了,宋清影往后再難登臺了。

  姬苓憤恨地去了相府要說法。

  “相公既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放我?guī)熜?,為何又要派人去毀了他的嗓子,一代名角兒不能登臺,你還不如殺了他?!?p>  “你要求還真是不少啊,本相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不要他的命,小懲大戒而已,你別是但憑兩句戲文便失了分寸,也敢來干涉本相了?”

  姬苓討要說法失敗,被人從相府給推了出來,他在路上走著走著,不知該如何面對宋清影。

  尤其是當(dāng)他想起適才周相的話。

  “你代替他成了這京城名伶,自然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現(xiàn)狀就是這樣的殘酷,你倒是應(yīng)該感謝本相成就了你。”

  可這本不是他想要的。

  也不該是宋清影的結(jié)局。

  他回到戲樓的時候,宋清影已經(jīng)背上了包袱準(zhǔn)備離開,他失了嗓子,沒有顏面繼續(xù)在內(nèi)安城生活下去了,他感覺每個人看向他的眼光都是向他投來一束火焰。

  要活生生將他燒死。

  “師兄!”姬苓叫住宋清影。

  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他說:“姬苓,往后你遇人不必再說是我宋清影的師弟,我也不會借此來攀你,我陪你走過的那段寂寞的路,你就當(dāng)是為你將來的繁花紅毯鋪的路吧......”

  “我以后再不能唱了,正好,內(nèi)安第一名伶的位置交給你了?!?p>  他留下這話便前行離開了,從那之后,姬苓再沒有見過宋清影,只留下那四年朝夕相伴的回憶。

  而后,他建立了漳福樓,成了班主,做了名角兒,行事中多了風(fēng)骨,也總能看到宋清影留下的影子。

  直到他明知一死也用盡余力助霍墨塘一臂之力。

  皆因師兄說,伶人也是有風(fēng)骨的。

  “師兄,我的風(fēng)骨你看到了嗎?”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仿佛聽到風(fēng)中那熟悉的聲音。

  是宋清影悠然的一聲:“哎!”

君軒竹影

姬苓是我最喜歡最放不下的一個角色了,名角兒背后的故事真的很令人心疼,番外必須有他的位置!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