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店里衛(wèi)生，店長夫妻給古樹和馬宇發(fā)去了今天的兼職工資，下午兩點到八點半，一共七十元。
古樹離開了這家奶茶店，卻還不知道這一夜還可以去哪里。
古樹老家在河豫，是今天早上才到的蘇南，按照最好的設(shè)想，古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住在學(xué)校宿舍的，可惜事不如人意。
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古樹終于找到了一家面館，里面的食物也算是便宜，古樹點了店里的招牌小面，付款后就坐在店里等待著今天的第二餐。
古樹點開手機便簽，記錄下今天消費的幾個項目:早餐五元，撩妹支出五十，晚餐七元。
今日收益七十元，支出六十二……
古樹咂著嘴，搖頭嘲笑自己?？磥磉@是往生欠她的，今生專門來還了。
靜靜思索著，古樹猶豫了許久又拿起手機給古瑤發(fā)去了微信。
“瑤瑤，睡了嗎?！?p> ……
一個不大的餐廳里，古瑤系著圍裙拿著一個小本在客人桌邊點單，等到記好客人點的菜，古瑤急忙跑回后廚，蹲在角落里玩起了手機。
古瑤的微信里只有幾位聯(lián)系人，她能猜到是誰給自己發(fā)來的消息。
“還沒睡呢哥?！?p> “嗯，晚上有好好吃飯吧，自己住老房子害怕么?！?p> “不怕的，姑姑搬來和我住了?！?p> “姑姑來了？”
“對吖，姑姑不放心我，就開車過來了，我還想回頭跟你講，我就搬姑姑那好了，還能幫他們看一下飯店。”
“搬過去可以，別累著自己，你要又住院不是還給姑姑他們添麻煩了?！?p> “知道啦知道啦?！?p> 見古樹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姑姑這里工作，古瑤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忽然眼睛一黑，手臂慌忙亂揮，扶住了一邊的架子。
“嗯，記得按時吃藥，和姑姑住一起多少幫姑姑一些忙，輔導(dǎo)一下磊磊學(xué)習(xí)也好?！?p> ……
“瑤瑤？怎么不回了？”古樹疑惑的看著手機，距離古瑤上次回復(fù)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已經(jīng)睡著了？
輕輕搖頭，將雜亂的思緒趕出腦袋，古樹繼續(xù)走在街上，他看到遠處有一個網(wǎng)咖的牌子，那里或許可以作為他今天晚上睡覺的地方。
古樹爬上網(wǎng)咖的樓梯，蘇南大學(xué)的開學(xué)確實帶動了這條街的生意，網(wǎng)咖里百十臺機子已經(jīng)是座無虛席……
“已經(jīng)開始夜里包機了？”古樹詢問著網(wǎng)咖小妹。
“還沒有呢，我們這里是十一點開始包機的。”坐在電腦后的小妹回復(fù)，這時又有幾位客人過來買了些零食，她也站起來等待著客人過來結(jié)賬，站起時古樹看到她了她工作牌上的名字，許晶。
古樹咽了咽口水，忽然覺得渾身疲憊，等到許晶坐回來，古樹又問道:“那可不可以晚上給我留臺機子，我十一點再過來。”
“可以的，但是要先交押金哦?！痹S晶說著拿過古樹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證，“包機是晚上十一點到早上五點，五十塊，你付現(xiàn)金還是支付寶?！?p> 古樹忽然覺得有些肉疼，又要支出五十……“現(xiàn)金?！惫艠湔f著從口袋里掏出那張五十的鈔票，在許晶將要拿到的時候，古樹忽然又縮回了手，他有些不想花出這張紙幣了……
“我還是支付寶給你吧?！?p> 付完錢，古樹取回自己身份證后又回到了街上閑逛，晚上的街道還有很多人在逛著，古樹不喜歡這樣，他更喜歡空曠的，那樣會安靜，他想要安靜。
一直走到繁茂的末處，這里只有幾家稀松的店面開著，讓古樹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街的最后居然還有一家小酒館，就像是日劇中那些居酒屋，很小的一個店面。
古樹并不喝酒，但現(xiàn)在他有些想要進去坐坐，可惜，里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
站在遠處看著，酒館門口就立著這條路的名牌:往行路。
似乎是要契合這條路的名字，酒館的木牌上寫著過往兩個字。
與往行路相接的，是條名為往后路的小路，古樹忽然笑了笑，為這兩條路命名的人一定有什么故事，往行的路走到盡頭，往后的路才剛開始。
古樹放棄了想要去過往酒館的想法，抬腳走去了往后路。
這是很鮮明的對比，一路繁茂，一路空曠，這條往后路上只有寥寥幾人，都沉默著走動，沒有人駐足。
這是一條沿河路，與往行路相接的那邊就是人們的住宅和商區(qū)，大河另一邊也是一片繁茂，好在這繁茂被大河攔開，留下了這河邊兩條小路的寂靜，讓心有悲傷的人們有了一個去處。
古樹取去相機拍下路上的景色，隨著前人的腳步在路上走動，心中說不出的復(fù)雜。
許晶的名字一直在腦袋里晃動，當(dāng)然并不是古樹又對她一見傾心了，古樹想著的那人，叫做劉晶。
古樹撓著頭，渾身的痛癢感已經(jīng)讓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度過，笑著哭著，卻沒有笑聲，也沒有眼淚，耳朵邊一直響著微信語音請求的聲音，那個灰白頭像底下備注著:“傷痕”。
不知不覺中古樹不知道已經(jīng)打出了多少條，對方并未接聽，只是那聊天框里，除了被取消的語音請求，就只剩下了連篇的紅色感嘆號。
古瑤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發(fā)來了消息，只是一句:“剛才睡著了，我繼續(xù)睡了?！?p> 古樹看到了，沒有回復(fù)，他一直在向那個傷痕發(fā)送著語音請求。
“你說過，晚上會放出來一會的，你跟我保證過……”古樹喃喃自語，手指不停的點擊著，只到對面響起聲音，古樹都還未反應(yīng)過來。
“小樹，你還好嗎？”
“小樹？”
“我最近下班晚，有些忙?！?p> “你如果不說，我就掛了，要休息了?！?p> 劉晶的聲音很好聽，像是一眼溫泉流淌在古樹的心上，甜沁沁的聲音不斷的傳來，在她說要掛斷的時候，古樹終于開口。
“別掛，我想你了……”
劉晶沉默了，手機中響起腳步聲，很久后才說道:“我知道，你最近怎么樣。”
古樹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堵著一樣，很難受，聽到劉晶那句話，古樹的眼睛止不住的濕潤了。
“昂，還好啊，就跟以前一樣，一邊工作，一邊照顧瑤瑤。”
“你不是去蘇南了么。”
“你怎么知道？”古樹的聲音變的哽咽，她在哪里得知的消息。
“我們這么多朋友，總是會有人告訴我的?！眲⒕曇魷厝岬恼f著，“你能回去上學(xué)我挺高興的，剛好還可以找個和你年紀(jì)差不多的女朋友。”
“你又這樣說?！惫艠涞椭^，劉晶似乎和三年前一樣，一直都喜歡說這句話:“你應(yīng)該找個和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的。”
古樹帶著些怨氣說道:“你忘記我也不小了，大學(xué)里和我年紀(jì)差不多的也就畢業(yè)了，不會有年紀(jì)合適的女朋友的?！?p> “比你年紀(jì)小不也不錯嘛?！?p> “我還聯(lián)系你呢，怎么會這么容易找到女朋友啊?！?p> “我以前不也是忍不住去找你嗎，現(xiàn)在都可以忍住了?！?p> “不說這個，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p> “在……一個你想不到的地方。”劉晶笑了笑，又說道，“我最近過的挺好的，而且體質(zhì)也變好了?！?p> “嗯，挺好的，那你現(xiàn)在還和那個醫(yī)生在一起嗎?！?p> 劉晶的笑聲忽然消失了，古樹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聽到回應(yīng)，稀稀疏疏的風(fēng)聲傳來，劉晶那邊響起了低泣聲。
“小樹……因為我還愛……我沒有繼續(xù)再和他相處，我忘不了和你……”劉晶的聲音很小，古樹只是聽了個大概，心中滿是悲戚。
“對不起?！惫艠湔f著，手指插在發(fā)絲間，按住密密麻麻的痛感，“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晶晶！”劉晶那邊遠遠傳來了喊聲，聲音透過手機進入了古樹的耳朵，古樹的眼淚忽然就止不住了，倚著樹坐在了河邊。
劉晶喊道:“馬上回去了?！?p> 手機里又響起了她的聲音:“寶寶，我要回去了，咱們打字聊吧?！?p> “不要，別回去……”古樹喃嗚中說著，可是語音掛斷響起的悶響讓他沒有等到劉晶的回復(fù)，估計，她也不會回復(fù)。
沒多久，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音，就是那個傷痕發(fā)來的表情包，一個胖胖的白色小人背著黃色的背包蹦跶在綠色的草地上，古樹看到后忽然笑出了聲，她總是喜歡用這個表情來做聊天的開始。
“你今天怎么突然找我呢？沒有找前面談的那個姑娘啊?！?p> “你又知道我之前談過一個？你是在我身上裝了監(jiān)控么?！?p> “可能我會讀心術(shù)吧，你一和我說話，我就知道你的過去和以后啦。”
“你這是會卜卦，和讀心術(shù)有什么關(guān)系?！?p> “因為只知道你的啊?！?p> 古樹看著屏幕沉默，腦袋里卻一直想著剛剛喊出晶晶的那個聲音，那么清晰，她為什么不解釋呢。
咽著口水，古樹手指摩挲在背包的肩帶上，猶豫了很久還是問道:“剛剛是誰喊你啊。”
劉晶沒有回復(fù)這句，繼續(xù)發(fā)著:“我知道，你一定會忘了我的，和那個女孩談戀愛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找我?！?p> “隔了兩年碰到她，我以為我以后只會和她在一起的，可是后來還是分開了?！?p> “她會后悔沒有和你一直在一起的?！?p> “這話你說出來，不是很合適?！?p> “哈哈哈哈哈?！眲⒕Оl(fā)來了這么一串，古樹沉默著，又發(fā)了句。
“剛剛喊你的是誰。”
劉晶沒有回復(fù)，發(fā)來了一張動圖，這好像是古樹很久前發(fā)給劉晶的。
一只手握著一束花，好幾只蝴蝶圍著花飛舞。
古樹不知道她發(fā)來這個圖片的意思，只是心里十分煩躁的又問著:“剛剛喊你的是誰，你的新歡嗎！”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古樹的最后一句話沒有發(fā)出，又看到了那個紅色感嘆號，那痛癢感又將古樹包裹了起來。
一只只蟲子似乎要把他分食，古樹捂著臉，眼鏡掉到了小草上，四周安靜極了，只有那句喊聲一直重復(fù)在了古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