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規(guī)例
蘇訓話一出口，堂上堂下皆是震驚，就連趙空烈都是驚訝的看向他。
鎮(zhèn)魘司自上而下，晉升自有規(guī)例。
按照規(guī)例，如趙空烈這樣的低級捕頭，晉升路線應該是先提升自身的序號。
待序號升至丙籍前列，才有資格晉升為乙籍。
而不是說，只要上官發(fā)一句話，他直接就能晉升乙籍，甚至是甲籍。
年齡，資歷，功勛，乃至身份、背景，這些都是整個晉升體系中，不可或缺的因素。
是以在鎮(zhèn)魘司，極少有越級拔擢的先例。
便是有，那也是小級別的，比如說先將趙空烈的序號升上來，又或是最多晉為乙籍。
然而此時，蘇訓開口就要將趙空烈晉升為甲籍，眾人心中又怎能不為之震驚。
雖說眾人心中皆知，蘇訓口中的晉升是有前提的。
但世事無絕對，眾人忍不住又想，萬一這前提實現(xiàn)了呢？！
到那時，難道真要將趙空烈晉為甲籍捕頭？
見眾人臉上驚詫莫名，蘇訓卻是不以為意，淡淡道：“某自進入鎮(zhèn)魘司后，便覺得這晉升的規(guī)例實在太過腐朽，論年齡，論資歷，論背景，什么都論，卻偏偏將功勛和修為落在了最后。是以覺得，這套體系、規(guī)例，是時候改改了?！?p> 微微一頓，又道：“你們也莫要驚異，某來宣京府之前，曾和玉大人說過此事。他老人家笑言，一動不如一靜。有些東西已經(jīng)傳承了數(shù)百上千年，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不過他老人家又說，既然你蘇訓去到了地方，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我便許你在自己的地盤上，唯才是舉，為我鎮(zhèn)魘司拔擢人才！”
他口中的玉大人，便是大晉鎮(zhèn)魘總司，唯一的玉印捕頭，玉長京！
其人雖不是總司正，但總司正卻是他的外甥。
更兼功勛卓著，武力強橫，是以在鎮(zhèn)魘司內(nèi)，凡是他老人家定奪的事，絕少有人敢開口反對。
便是連他的外甥，亦是如此！
眾人聽到這里，臉上神色不由愈發(fā)震驚。
尤其是羅遇春，臉色陰沉的都能擠出水來……
此刻他心中滋味莫名，隱約就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該招惹這姓蘇的，也不知現(xiàn)在放手還來不來得及？
但后悔之余，心中情緒更多的卻是嫉妒……
真是該死！
那可是玉長京，玉老大人，是大晉鎮(zhèn)魘司……
不，是整個大晉的定海神針！
如此人物，怎的就被這姓蘇的給攀附上了？
至于其他眾人，心思也是各異。
西署之人，自是以震驚居多，但心中羨慕、嫉妒乃至憤恨，也是在所難免。
而鎮(zhèn)獄眾人，與震驚之余，更多是的卻是振奮！
只要有功勛，有能力，不需苦熬資歷就能獲得晉升，對他們這些底層人士來說，蘇訓的這番話，不啻于一針興奮劑。
此時心中洶涌，便想著第一個吃螃蟹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所有人中，唯有賀甚最為鎮(zhèn)定。
蘇訓剛才說的這些話，早在上任之前，就曾對他說過，是以他心中并不奇怪，并且對此深為贊同。
只是他一直覺得，鎮(zhèn)魘司需要滌蕩、改革的又何止這一項？
最重要的是，宣京府鎮(zhèn)獄，終究還是地方太小。
與整個鎮(zhèn)魘司相比，最多也就是庭院里的一座小小池塘。
池中弄水，便是再怎么滌蕩，也只能濾清這一方的池水……
與天下，與大晉，與整個鎮(zhèn)魘司，終究還是于事無補。
“趙空烈，某剛才說的這些話，你可聽清楚了？”
堂上，蘇訓看向趙空烈，淡淡問道。
趙空烈抱拳行禮道：“職下聽得一清二楚！”
蘇訓又問：“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趙空烈大聲道：“職下必不負大人期望！”
蘇訓點了點頭，對他的態(tài)度甚為滿意，道：“說易行難，你且好自為之！”
趙空烈點了點頭，卻是看向堂下西署眾人，道：“不知哪位是張石張前輩？”
他心中明白，事情發(fā)展到這個程度，再說什么都是虛妄。
而且別人也不允許他再說什么……
比如蘇訓，此刻更想看到是他在比試中獲勝，然后好兌現(xiàn)他剛才許下的承諾。
而羅遇春，此時心中所思所想，恰是與蘇訓相反。
若是趙空烈敗了，于他而言，今日之事便算是大功告成。
不僅給了賀甚、蘇訓一記響亮的耳光，出了心中一口惡氣，順帶也算收獲了一筆小小的功勞。
可若是張石敗了……
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他羅某人都是眾人口中的那個跳梁小丑。
而這，恰恰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至于賀甚，心思可能會略微復雜，但總的來說，他亦是希望看到趙空烈一戰(zhàn)而勝，如此方能洗去心中疑慮。
“在下便是張石……”
張石緩緩走出，臉上神色平靜，道：“前輩不敢當，叫我張石便好。”
趙空烈道：“禮不可失，閣下既是同僚，也是前輩，這禮總是要講的?！?p> 張石笑了笑，道：“隨你便吧。”
趙空烈亦是笑了笑，道：“大家都是同僚，叫前輩未免有些疏離，不如叫你張大哥吧?！?p> 他有意交好此人，話語間，便刻意想要拉近距離。
張石雖是有些不習慣趙空烈的自來熟，但他性情平和，也不忍拒人于千里之外，笑著搖頭道：“你高興就好?！?p> 兩人說話間，堂上的羅遇春卻是不耐煩了，陰著臉道：“你二人是來這里攀親認友的么？”
張石聞言，心中不由一凜，朝向羅遇春躬身行禮之后，卻是握住腰間刀柄，道：“趙空烈，我們這便開始吧?！?p>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趙空烈瞥了眼羅遇春，本是想罵句老匹夫的，但考慮他畢竟是張石的上官，自己若是辱罵過甚，這貨說不定就會遷怒與張石……
想到這里，他壓住心中不滿，看向張石，點頭道：“好，便如張大哥之言?！?p> 說完，他率先拔出腰間佩刀，拱手為禮，道：“張大哥，請賜教?！?p> 張石亦是橫刀為禮，道：“賜教不敢當，切磋而已。”
趙空烈卻是搖了搖頭，道：“張大哥，這場比試與我而言，乃是生死大事，可不是什么切磋。且我實力低微，境界又低，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命，是以還請張大哥小心，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他這話的意思便是說，接下來老子就要和你拼命了，老兄，你最好還是小心點，莫要被我占了便宜！
張石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說，驚訝之余，心中情不自禁就對這少年生出些好感來。
而堂上蘇訓，亦是不斷點頭……
生死關(guān)前，無懼無畏，行事亦是磊落光明，有堂堂之氣。
此少年，不僅有我之風范，亦是我輩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