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精惑
眾人眼熱之際，賀甚卻是揮揮手，讓人將這只豬妖抬去了一旁。
緊接著，獄卒便將第二只籠子抬了上來。
黑布掀去，籠內卻是一只枯黃衰敗的稻草人。
臺下幾人見了，不由都是皺眉。
路達道：“晦氣，居然是這東西……”
趙空烈請教道：“路大哥，這東西有什么說法嗎？”
路達道：“妖魔鬼怪，皆屬邪祟，妖、魔、鬼這三樣，《邪祟錄》上都有確切的說法，唯有‘怪’最難定義。這東西就是怪的一種，古怪莫名，難以言述，沒有特定的規(guī)律……”
《邪祟錄》算是鎮(zhèn)魘司的官方白皮書，也可看做某種指導手冊。
內中記錄了迄今為止所發(fā)現的各種邪祟，以及對其定義，并附有各種防范措施。
趙空烈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入行不久，還沒有仔細看過。
他正想再問，路達卻是看向旁邊一人，道：“對了，李兄，沒記錯的話，臺上這東西，就是你們北署自石碣帶回的那只吧？”
李兄點頭道：“沒錯，就是這玩意……”
說著，他瞥了一眼趙空烈，又道：“小子，知道這東西怪在何處嗎？”
趙空烈茫然搖頭。
李兄道：“你且看它襠下……”
說話間，稻草人已被獄卒架出籠外，身上枯草簌簌掉落，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
趙空烈定睛看去，卻見草人的襠下，竟是插著只疑似角先生的玩意，色呈青紫，溜光水滑，反射出某種怪異的光芒。
什么鬼？
他不由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你沒看錯，那就是只角先生……”
李兄一旁幽幽說道：“當初我們發(fā)現它時，整個石碣村二十六戶人家，四十多個女人，有一半被它弄大了肚子。老少不拘，小的不過十二三歲，老的已過耋耄之齡……”
趙空烈不由瞠目結舌，道：“這怎么可能！”
李兄嘆道：“沒什么不可能，怪異之怪，就在于此。古怪莫名，超脫想象?！?p> 趙空烈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看來，這種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總得花點時間才行。難道石碣村的男人們，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的女人受辱？
“皆是夢中受孕，這東西在石碣村東邊的一處谷地，不知何人、何時所立，也不知因何異變?！?p> 李兄道：“鎮(zhèn)魘司接手時，其實已經遲了。這東西擅發(fā)夢魘，夢中與人交媾，一夜受孕，三日顯懷，五六日后，肚子里的東西就已墜地。”
趙空烈道：“胎兒是如何處置的？”
李兄搖頭道：“哪有什么胎兒，不過是些混合了血肉的草團，一把火統(tǒng)統(tǒng)燒了?！?p> 趙空烈又道：“那些孕婦呢？”
李兄嘆道：“難產死了八個，瘋了六個，五人自盡，或是懸梁，或是投水。剩下的幾個，也只是余了半條命，畢竟短短數日，肚子里就長出那么一大團東西，就是個鐵打的也熬不住……”
趙空烈聞言，不由默然無語。
便在這時，臺上賀甚忽然開口道：“趙空烈，上得臺來?！?p> 這便到我了嗎？
趙空烈心中一凜，下意識就要邁步上前。
路達開口提醒道：“小趙，記住我說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莫要逞強。”
趙空烈點頭道：“知道了，路大哥。”
說完，他大步走上了行刑臺。
此時獄卒已將稻草人按在了鍘刀之下……
賀甚道：“趙空烈，可準備好了？”
趙空烈昂首挺胸道：“回大人的話，屬下已是迫不及待?！?p> 賀甚點了點頭，待趙空烈走至鍘刀旁，又再次喝問：“刀下何人！”
眾獄卒齊聲道：“刀下非人，實為妖祟！”
趙空烈剛才已是見過這一幕，心中不為所動，在鍘刀旁牢牢站定，微微閉目，平定呼吸，于胸中凝神蓄勢。
直到賀甚喝問‘刑者何人’時，他才猛地睜眼，大聲道：“鎮(zhèn)魘司，趙空烈！”
賀甚道：“刑臺已啟，妖祟已至，此時不斬，更待何時！”
說話間，獄卒已是拔去稻草人頭上金針。
趙空烈牢記路達囑咐，不去看那稻草人的模樣，只是緊握手中刀柄，重重往下按落……
“大人，不可！”
“小郎，為何要斬我家夫君？”
“后生，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婆子吧，老身孤寡多年，好不容易尋了個伴，你卻要來壞他性命，你于心何忍啊……”
趙空烈耳邊忽的傳來陣陣哭訴祈求，聲聲入耳，直入心扉。
他心中恍惚，不由自主抬頭看去。
卻見十多個婦人團團圍住自己，或是披頭散發(fā)，伸著長舌，或是面目青白，渾身濕漉漉的……
這些婦人有老有少，老至耋耄之齡，少則十七八歲。
這些人嘴里雖是哭訴著，面目卻是僵硬，眼中更是有無窮無盡的怨毒，讓人見之生畏。
趙空烈心頭一顫，不由自主松開了刀柄。
好在有那位李兄的提醒在前，轉瞬他就清醒過來，明白眼前所見皆是幻覺，口中冷哼一聲，再次握緊刀柄，咬緊牙關往下按落……
便在這時，有無數不過尺長、帶著斑斑血跡的稻草人跳了出來，口中發(fā)出小兒啼，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甚至還有跳到他肩膀上，捂嘴、蒙眼、摳鼻，無所不用其極，將他牢牢的束縛住……
趙空烈卻是不為所動，只冷冷的看著鍘刀下的稻草人。
便只有這些手段了嗎？
比起剛才的豬妖，你弱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啊……
區(qū)區(qū)幻覺，就想惑我心神？
呵呵，老子當初做臥底時，沒少被人用槍指過頭，結果你猜怎么著？
那些曾用槍指我頭的人，現在不是死了，就是在監(jiān)獄里等死！
他心中一聲怒吼，握緊刀柄，重重按落！
識海之中，忽然光明大放……
【斬殺稻草人，功德＋7】
【發(fā)現奇物‘精惑之氣’，是否收??？】
“趙空烈生性剛烈，性情堅毅，不為眼前幻覺所動，手執(zhí)刀柄，將那穢亂人間的稻草人頭顱斬落！”
“臺下眾人，見他一斬而定，卻又面不改色，心中不免有些驚異……”
“皆道此子雖是年少，卻是心藏悍勇，兼之氣度閑定，有大將之風，來日必是一只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