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姑娘是連夜走的

　　有時候我的預(yù)感真的挺準確的，阿瞳走了，還是連夜走的。

　　一大早是被十六叫醒的：“大寧，大寧?。∩蛐耐吡?！”昨晚實在是喝得太多了，眼睛還沒睜開呢就已經(jīng)感覺到腦袋發(fā)沉得厲害了，我迷迷糊糊嘟噥著：“什么走了??？”

　　“阿瞳！沈心瞳走了！行李都不見了！東西都收拾完了！”

　　“啊？”我立即就清醒過來了，掙扎著爬起來。十六眼睛紅紅的，估計是沒睡好吧，就這么盯著我。我揉揉臉，從床上爬下來就朝阿瞳屋里走，一邊走一邊問：“怎么走了？你確定她走了？”

　　“師傅給我打電話了，問阿瞳有沒有在宿舍，我過去一看，她的床鋪都已經(jīng)空了。”

　　他說完，我剛好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阿瞳已經(jīng)空掉的床鋪，心里莫名的就沉了一下。正如十六所說的，昨天被我坐塌掉的那張木板床上已經(jīng)空了，涼席都被卷走了。我皺了皺眉，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又問十六：“那你給她打電話沒？有沒有問什么原因??？”

　　“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QQ也不回?！笔纳裆魂嚶淠?p>　　我也沉默了，兩人都沒吱聲，就這么傻站了能有半分鐘，最后我還是撓了撓頭，拍拍十六的肩膀：“走吧，先去店里。”

　　十六木訥的應(yīng)了一聲，兩人剛走出門，十六就開始失魂落魄得念叨起來了。

　　“難怪昨晚要請我們喝酒了，她是在跟我們告別啊大寧?！?p>　　“我不該喝那么多的，至少也送送她啊?！?p>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嗎？要是想走，直接跟我?guī)煾皋o職不就好了嗎。好不容易相識一場，以后多個朋友也多條路啊對不對，留個聯(lián)系方式什么的。是不是啊大寧?！?p>　　我深深的看了十六一眼，有些話想問，最后卻還是沒問出口。我心里也不大好受，也終于明白阿瞳為什么昨天下午會忽然跟我說那些話了，說真的要不是她說，我估計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喜歡我。也明白了為什么昨兒大倩會心情那么低落，明白了為什么她們倆一整天都怪怪的。

　　原來她早就計劃著要離開了吧。

　　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很多人注定就是要成為過客的。但那個年紀的我，十六，對阿瞳的不辭而別都有點難以釋懷。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一輩子就陪著這幾個人，每天嘻嘻哈哈吵吵鬧鬧的，活得充實又快樂。

　　還沒到店里，遠遠就聽到表姐的咆哮聲了。

　　一進門，就看到大倩坐在吧臺旁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表姐正站在吧臺后，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發(fā)脾氣。十六默默得進后廚去了，我也神情閃爍著找了個角落，離表姐遠遠的。但還是被殃及到了，表姐一見我進來了，嗓音又更嘹亮起來了：“你們一個個是干嘛的？一個大活人走了，就沒人發(fā)現(xiàn)??？”

　　一般這種時候，我就只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了。眼觀鼻鼻觀心，任由她在旁一通數(shù)落。整個飯店里都回蕩著表姐高亢的聲音。

　　其實嗎，開飯店的服務(wù)員來來走走的再正常不過了。

　　表姐氣不過的就是阿瞳在之前預(yù)支了半個月的工資，但就算這樣，那也是給店里白干了半個月的活啊。只不過一般情況下，咱們這種小飯店沒合同沒啥的，要是不提前打招呼就走那就沒工資了，良心點的老板也至多就給個三兩百的意思一下。

　　聽大周說過最夸張的，是他之前做學(xué)徒的那個飯店，老板不會炒菜花錢請的廚子。有次碰上廚子家里有急事，要請假一個星期。后廚不能沒人炒菜啊，老板又不想花錢臨時雇人，靈機一動在當?shù)氐膹N師招聘群里發(fā)了招聘信息。很快就有人來應(yīng)聘了，老板就說有三天的試用期時間，先看看那應(yīng)聘的手藝如何。那應(yīng)聘的也就答應(yīng)了，結(jié)果白忙活了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老板就以廚藝不精的理由給勸退了。然后故技重施，又招人，還是三天試用期，再以同樣的理由勸退。好家伙，一個星期愣是靠著白嫖過去了。

　　哎，生意人的嘴臉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啊。

　　表姐就是覺得吧，你既然走了，那這個月工資就都不要了得了唄。

　　最可憐的還是大倩，半年前就是她把阿瞳介紹過來的，現(xiàn)在阿瞳走了，她肯定是知情的。但阿瞳為什么走，還有去哪里了，她就是只字不提。但說白了阿瞳也沒欠店里什么，預(yù)支了半個月的工資，但好歹也少要了半個月的工資是不是。表姐一肚子火但到底也是沒為難大倩，我就是有點不明白阿瞳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一整個上午，店里都死氣沉沉的。就少了一個人，好像一下子心里就空落落的。

　　中午忙完十六就出去了，居然沒和大周去門口偷窺老板娘。我心情也不大好，再加上宿醉渾身不舒服，就搬了把躺椅睡在風(fēng)扇下面打盹，很快就睡著了，然后就做夢了。我做夢一直都稀奇古怪天馬行空的，我夢到阿瞳了，她坐上了火車，坐在窗前看著我，我喊她，問她為什么不告而別，結(jié)果火車發(fā)動了。我撒丫子就追啊，跟在后面呼哧帶喘得跑，跑沒多久，一摩托車就跑我前面去了。再一看，我靠，是十六騎著那摩托車，追著阿瞳就去了。

　　再后面夢到了什么我就記不清楚了，然后我就醒了，陡然間心情就更不好了?？傆X得這夢在預(yù)示著什么，其實吧我是多少看出來點什么了。十六喜歡阿瞳，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喜歡，兩人本來年紀就差不多，再加上阿瞳也是個小美女，相處時間久了暗生情愫再正常不過了。

　　本來嗎，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勇敢的。很多的暗戀哪有什么正大光明的表白，都是沉寂在少年少女的心房里，像花雕一樣的陳釀發(fā)酵著，慢慢的，歲月過去了，最終都忘卻了埋酒的地點了。但總會在未來不經(jīng)意的時光里，聞嗅到一絲冗長而又純粹的芬芳。

　　阿瞳還是有些防衛(wèi)心太重，心思太深了，所以昨天下午那件事我到現(xiàn)在都覺得不可思議，都覺得像做夢一樣。所以十六這樣的二傻子根本就不敢表白，直到阿瞳走都沒敢說出心意。所以我決定，阿瞳給我表白這件事情就爛在肚子里吧，不然以十六那尿性，絕逼是要和我決斗的。

　　當然，這些并不影響十六yy隔壁老板娘，更不影響我們躲在宿舍里偷偷研究那啥動作片。

　　離上班的點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十六回來了。我盯著他看了好久，愣是差點沒認出來他，然后實在是忍不住了，指著他腦袋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貨把頭發(fā)剪了，一根不留的那種，剃了個光頭！

　　十六一臉正氣得看著我，對我的笑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頗為得意的摸了摸光禿禿一片的頭頂。好家伙，雖然以貌取人顯得很沒有素質(zhì)沒有涵養(yǎng)，但我就是忍不住啊，他皮子本來還挺白的，五官也算板正，其實嚴格說起來還有點小帥。但那光溜溜的的一片光明頂，看著就涼爽，又和我在一起待久了，沾染上了那么一絲的猥瑣氣息，原本一眼就覺得是在網(wǎng)吧里狂敲鍵盤的殺馬特少年陡然就成了電視劇里那種作奸犯科的小變態(tài)了。

　　大眼珠子一瞪一瞪的，我都快笑岔氣了，最后又捂著臉感嘆，這下劉氏小廚全體男性顏值是徹底拉胯了。

　　小年輕就是特立獨行啊，就不能留個正常人的發(fā)型，要不殺馬特要不就勞改犯。

　　然后其他人也出來了，看見了十六的光明頂又是一陣爆笑。唯獨老劉欣慰不已，不止是我，他看十六原本那個殺馬特發(fā)型也不爽很久了。做廚子嗎，留長發(fā)還是有點小忌諱的。十六估計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挺胸叉腰的沒有半點羞愧之色。剛巧門口隔壁老板娘路過，聽到店里的笑聲就看了進來，十六一扭頭兩人的視線就對上了。

　　我娜姐到底是女神啊，性格好，愣是忍了幾秒鐘才笑出來。

　　這下十六到底還是破防了。

　　罵罵咧咧得跑后廚去了，我也笑夠了，就起身開始忙活起來了。

　　下午也沒什么活，拖拖地打掃一下衛(wèi)生。我把樓下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跑門口抽煙去了，沒多久就迎上了買東西回來的娜姐。見著我咯咯一笑，一挑眉問道：“你們店里那小姑娘走了？”我點點頭，娜姐又開始八卦了：“她走之前就沒和你說什么？”我肯定就裝傻充愣啊，娜姐又笑道：“你這人也是沒心沒肺的，人家小姑娘走了，你就一點不難過啊？”我回答得斬釘截鐵的：“有什么難過的啊，人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飯店里當服務(wù)員啊。再說了，小姑娘有啥好的，啥也不懂。。。”我靠，娜姐的眼神跟有魔力一樣，不知不覺就暴露本性了。

　　娜姐笑得更嫵媚了，瞇著眼看過來：“哦，原來是不喜歡嫩的啊，嘖嘖。”

　　那眼神看得我一陣心跳加速，但娜姐也沒多說了，笑著就走了。我癡癡得看著她那風(fēng)姿卓著的背影，冷不丁的就感覺后背一涼，一轉(zhuǎn)身，我靠，我姐正滿臉殺氣得看著我，撒丫子就朝店里跑，事實又一次證明了，漂亮女人永遠是要被同性敵視的，呸，我姐這個惡俗的女人！

　　工作餐的時候，氣氛終于又好起來了，阿瞳不辭而別的不快被十六這么一鬧，也算是勉勉強強的過去了。

　　還有一件好事，今兒發(fā)工資啊。阿瞳也是會挑日子，發(fā)工資前天晚上跑路。但我心里清楚，我表姐心里肯定也明白著呢。阿瞳就是心里多少有點愧疚，這才沒等發(fā)工資就走的。幸好大倩沒跟她一起走啊，不然我這劉氏小廚的大堂經(jīng)理就成光桿司令了。

　　我也清楚十六為什么剃了個光頭，無非就是拋棄過去重頭再來嗎，老惡俗的橋段了。他對阿瞳的喜歡算是無疾而終了，但日子還是要過啊。

　　我還是有種預(yù)感，我們一定會和阿瞳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