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出租車,姜婳就接到了來自梁襟帆的電話。
宋女士頓時豎起耳朵。
姜婳神色平靜,先“喂”了一聲,然后:“......嗯......我們已經(jīng)上車了......沒事兒,你拿到就好,趕緊趁熱吃......知道了,好,拜拜?!?p> 不知道兒子說了些什么,宋女士頗為緊張,又不便問,只能時不時偷瞥始終沉默前行的姜婳。
宋女士早就活成了人精,那個講話帶著洋腔的女人肯定對姜婳不懷好意,這一點她非常有把握。而且兒媳婦和那女人是認識的,按說姜婳見過梁襟帆的同事這很正常,畢竟姜婳又不是第一回去光機所。
憑宋女士千錘百煉的直覺,這個女人和姜婳的相識過程,恐怕并不正常。
婆媳二人罕見地一路無話。
回到家,姜婳含笑囑咐婆婆:“媽,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也去睡了?!?p> 沒給宋女士開口詢問的機會,姜婳直接走進主臥,輕輕關(guān)上房門。
宋女士心中越發(fā)不安——她怎么就碰上這么兩個悶葫蘆,這是要活活急死她這個老媽子??!
宋女士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晚上,基本沒怎么睡著,第二天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門。
姜婳正在擺早餐,聽見響動,立即笑盈盈抬頭:“媽,您起——媽,您怎么了?”
“沒事,沒睡好而已。”宋女士捂著胸口,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滿是倦色。
姜婳嚇了一跳,趕緊攙扶這宋女士坐下,“媽,您這是怎么了?”
宋女士語氣懨懨地,全沒了慣常的精氣神:“你們這兩個倒霉孩子......媽還以為你們倆過得很好......唉,我這心臟本來就不大好,昨兒晚上亂跳了一宿——”
姜婳愧疚極了:“媽,都是我不好,害您擔(dān)心了。您有常吃的藥嗎?要不咱們馬上去醫(yī)院好不好?”
宋女士作勢輕拍蹲在身前的姜婳后背一記,“去什么醫(yī)院!我心里現(xiàn)在一揪一揪的,全是你倆的事,哪個醫(yī)生能治好?”說著拉起姜婳,讓她坐在自己面前。
“婳兒,你告訴媽,昨天那小妖精到底怎么回事兒,???”
姜婳低頭不語。
宋女士氣結(jié),“不說是不?行,我現(xiàn)在就找那混小子問去!”
姜婳連忙拉住宋女士,苦苦哀求:“媽媽,您別這樣!不關(guān)襟帆的事,他應(yīng)該也根本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招惹的人,還不關(guān)他的事?”宋女士越說越氣,“好啊,這混小子膽子大了,什么都敢干——”
姜婳眼見勸不住暴怒的婆婆,也慌了,“媽,我告訴您!您先坐下,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還不行嗎?媽——”
“行啊,你一五一十全告訴我,一點兒也不許隱瞞!”
半個小時后。
姜婳將上次Selina Ye主動約見自己、以及兩人之間的對話大概復(fù)述完畢。
“原來襟帆和這女的早就認識,還是同學(xué)?!彼闻柯牭靡汇兑汇兜?,她可從沒聽兒子提過這號人物。
“年紀輕輕的,怎么這么壞!”宋女士對Selina Ye的行徑鄙視到極點,“婳兒,媽不是偏袒自己兒子啊,襟帆的品性,從小就專一——跟遲巖、卓臣那幾個壞小子可不一樣!”
宋女士肯定自己兒子的同時,不忘順手一槍——沒辦法,多年養(yǎng)成的老毛病。
“小時候呢,襟帆就對學(xué)習(xí)專一;長大了,就只對科研專一。他長得也不差是不是?性格雖然不算親和但總還是與人為善的吧?打小喜歡他、給他寫情書的姑娘啥時候也也不缺,還有膽大的都追到家里表白來了!誰知他竟是根木頭,無論人女孩子怎么樣,他都連眼皮也不抬一下!高中畢業(yè)后更是直接躲到了國外去,他在那邊兒怎么過的他也很少跟我們提,只知道他學(xué)什么專業(yè)、又進了個什么研究所工作。”
“我和他爸眼睜睜看著他那幾個發(fā)小結(jié)婚的結(jié)婚、生子的生子,最差的也能女朋友三天兩頭的換,就剩下襟帆一個。眼瞅著奔三的人了,常年形單影只地一個人在國外飄著,我跟他爸那個愁啊......”想起當(dāng)些年,宋女士還是很感慨。
“愁也沒用,我們說什么都沒用,連他最尊敬的爺爺三番五次催他找一個,他都不肯聽。我們幾個老的都認為,這孩子要么是走火入魔立志跟他那事業(yè)過一輩子了,要么就是清心寡欲打算功成名就的時候就皈依我佛遁入空門。后來老爺子病重......再后來的事兒,你都知道的?!?p> “這兩年是我和你爸爸最高興的日子,兒子回來了,和兒媳婦感情也好,你們兩個也都是懂事、上進的好孩子,我和你爸啊,真是做夢都笑醒!在那些老朋友、老鄰居面前,終于有了顯擺的資本,連你爸那臭脾氣,每回聽人夸他兒媳婦漂亮、能干都笑得跟個啥似的,搞得那些來拍他馬屁的人都摸準了——討好這老家伙,夸他或者他老婆兒子都沒用,只要說一句‘老首長,聽人說您兒媳婦很不錯’這類的,他那老臉立馬就能陰轉(zhuǎn)晴!你這么好的姑娘,我們兩個老的那都是滿意得不得了,無論什么事兒,你放心,我和你爸都堅決站在你這邊!”
“孩子啊,你對襟帆的好,媽看得一清二楚。襟帆呢,他那么死心眼兒的人,怎么可能沾花惹草!他活了小半輩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你,我還沒見過這混球這么寶貝過誰呢!就他經(jīng)常看你那小眼神兒、跟你說話時候那聲氣兒,哎呦喂——”宋女士搖頭,“肉麻死人了!”
“再說了,那小妖精都在這塊木頭上下了十年功夫了,要起火早起火了,還等到這會兒呢?你聽媽的,甭理那女的......不過她這么追著纏著,還整天出現(xiàn)在襟帆面前,是挺讓人糟心的?!?p> 宋女士轉(zhuǎn)移位置,一屁股緊挨著姜婳坐下:“婳兒,那混球今天回來嗎?他回來媽讓他想辦法,把那個禍害趕緊弄走,怎么樣?”
姜婳知道自己這個婆婆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這事兒她干得出來,連忙擺手阻止:“您可別啊媽,Selina Ye昨天不是說了嗎——她現(xiàn)在也在襟帆的實驗室,那說不定還是這個項目的重要成員呢。咱們不能因為這點私事影響了襟帆的工作大局,那樣我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宋女士當(dāng)然知道姜婳不會逼梁襟帆在感情和工作之間做選擇,她只會要求自己顧全大局,隱忍大度。
就是這樣的姑娘,才更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