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襟帆淡淡瞥一臉八卦的猥瑣男遲巖一眼,不理他。
遲巖這樣的人精都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于是馬上將思想工作的目標轉向單純的小嫂子:“二嫂,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幾個和老二是發(fā)小,他打從出娘胎到今天都是一個樣子——樣樣計劃周密從不出錯,更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孝敬父母、尊敬師長、友愛同學,“三好學生”期期不落,開學典禮雷打不動的發(fā)言學生代表,從幼兒園到高中畢業(yè)一路狀元。我們幾個的爹媽為了鞭策我們向梁大神學習,不知道打折過多少根竹竿多少條皮帶。要不是上回被他抓去給你看病,我們到現在都還被這老宅男蒙在鼓里!按部就班步步為營的精品人生,突然就轉了這么大個彎兒,哼哼——”遲巖俊秀的娃娃臉掛上拐騙無知兒童的騙子式笑容,“小嫂子,這樣好不好——你告訴我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作為交換,我給你講個老二的驚天大秘密!”
姜婳為難了,她和梁襟帆的交易,能跟他的兄弟分享嗎?瞄瞄老干部的臉色,不料正撞上對方溫和含笑的眼神——那是能說還是不能說呢?
梁襟帆早就知道這事遲早要被這幫人拎出來算賬,畢竟自己兩年多前就是拜托陽卓臣幫自己去調查姜婳過往的,再說時過境遷,現在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我爺爺那時候被下了病危通知書,我匆忙趕回來的時候人還在ICU沒脫離危險。醫(yī)生說老人家最多只有兩年了。爺爺的心愿你們也都知道,就是想親眼看著我結婚生子,生子我一時半會兒肯定滿足不了,結婚倒是可以想想辦法。所以我就瞞著所有人聯系了一個婚介網站,讓他們幫我物色一個能一周內跟我領證的姑娘——結果,就是你們現在看到這樣了?!?p> “啥?”遲巖怪叫:“老二,不帶你這么陰險奸詐卑鄙無恥下流的,你這是省略了一萬字的版本嗎?”
陽卓臣指間夾著根煙,眼神探究地盯在姜婳身上,“姜小姐,我比較好奇的是,你那時應該非常年輕吧,怎么就在婚介所征婚了呢?”
梁襟帆阻止:“卓臣——”
“因為缺錢呀。”姜婳坦白,“我是孤兒,父母留下的錢只夠交大學頭兩年的學費。雖然從高考那年暑假開始,我就一直在做兼職賺錢養(yǎng)自己,但是正常打工的收入只能勉強應付生活費的部分,至于學費就必須另外想辦法了。”
在座除了梁襟帆和陽卓臣,其他人都對姜婳一無所知,沒想到這大方開朗又幽默的漂亮姑娘身世竟是這樣......
眾人神情都有些不自在,沒想到最先開口的是隋遠:“對不起。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鄙ひ羟謇湟琅f,眼睛里卻流露出暖意。
“就是就是,對不住啊二嫂。那個——這兒的果蔬汁也很不錯,新鮮又養(yǎng)顏,我陪你喝兩杯成不?”二哥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遲巖慌得語無倫次,一向能言善道能哄各年齡段婦女開心的嘴竟然失靈了。
梁襟帆知道陽卓臣的用意,伸手將姜婳放在桌上那只手包握?。骸皠e理卓臣,他有職業(yè)病,看誰都可疑。”
姜婳感激,特別還是在他最親近最重視的朋友面前,這份明明白白的維護尤為難能可貴,于是翻過手掌輕輕反握住他:“沒關系的,沒什么好隱藏的——沒爹沒媽沒錢沒勢又不丟人,是吧?”
見她還有心情自嘲,梁襟帆放心了——這姑娘,應該是徹底放下過往了吧,他想。不過手并未放開,反而握得更緊,心更加不受控制地被身邊這個光華內斂的姜婳吸引,聽著姜婳講故事一樣娓娓繼續(xù)。
“助學貸款也只能解決一部分學費,那段時間我都快被這事逼瘋了。然后有一天我聽班上一同學說了件好玩的事兒,說是她家里有個做婚戀網站的親戚,周末上她家吃飯,講了好多他們這行的怪事,我們都聽得大開眼界。最后她那親戚說她那兒最近的一件怪事——一高顏值、高學歷、高收入的典型‘三高’男人,不知道被什么邪祟附體,上來就要找一個能在幾天內領證的女孩,條件就一樣,只要他能看順眼就行。當時我們都覺得這肯定又是個騙無知少女的老不修,不過晚上我回去又想起這事,覺得要是真的,也許就能一把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畢竟這貨不是不缺錢嘛?!?p> “然后我就瞞著所有人上那個網站看了下,梁老師這樣的頂尖奢侈品果然就在首頁最醒目位置。之后我們照著網站的流程見了面,彼此感覺還不錯,于是順利達成一致,心甘情愿各取所需?!苯獘O甜笑看向梁襟帆,漂亮水潤的杏眼里深情蕩漾:“剛開始是互惠互利,到后來就恩愛夫妻啦——怎么樣,是不是很傳奇?”
梁襟帆被她裝模作樣和最后那句哄得心情大好,眾人眼看這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彼此交換個眼神,姚旭東笑:“二嫂真是難得的爽快人,我敬你一杯?!?p> 姜婳徹底放開了,來者不拒,跟左森等人挨個喝了一輪,臉不紅心不跳。梁襟帆本來還想阻攔,沒攔住,姜婳表示自己沒問題。還真沒吹牛,小丫頭酒量驚人。
敬過了姜婳,然后就輪到梁襟帆了。親如兄弟的一幫人湊到一起肯定是要盡興的,平日里都是有地位有教養(yǎng)的人,喝開了也都瘋沒了邊兒。
大伙兒憋著勁兒要整治梁襟帆。這人一輩子老謀深算,每行一步都有計劃,每一個計劃也都完美實現,就算唯一的意外——假結婚,最后竟然也能讓他落著一個如此靈動有趣的大美人兒,這樣的事事如意怎能不令人切齒痛恨?
酒過三巡,姜婳注意到梁襟帆臉色微紅,深邃黑眸也不似往常清明,手不著痕跡地在桌下按了按胃部......
難道他老毛病犯了?
正好陽卓臣遙遙舉杯:“二哥,等你去了S光機所,咱們兄弟想再聚齊估計也不容易了。我先祝你在那邊一切順利,還是老話,有事兒隨時言語,弟兄們沒說的?!?p> 陽卓臣一口干了,梁襟帆含笑也舉杯就唇,忽覺衣袖被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