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鴻盛賭坊翁三
按照陳時逸的推測,兇手和李東是認識的,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兇手輕而易舉地勒死了李東,在現(xiàn)場卻沒有任何搏斗或者反抗的痕跡。
兩人很有可能是在賭坊認識的,所以兇手知道李東欠賭坊的錢,甚至慫恿李東去偷貢馬。
如果真的像陳時逸所想,那么兇手和賭坊的老板也應(yīng)該是認識的。
基于以上分析,陳時逸帶著齊笑笑和童彪又急匆匆地趕往了南城的鴻盛賭坊。
用現(xiàn)代的眼光來看,塞北鎮(zhèn)在當時算是邊境城市。
不管是南方的絲商,抑或是西域的珠寶商,如果是想和域北做生意,都要經(jīng)過塞北鎮(zhèn),再加上南門還連接著去往黎南王宮的官道和驛道,因此南城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商業(yè)區(qū)。
商客旅人,甚至外來求工者也都聚集于此,用魚龍混雜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像東街的百花坊,西街的周記酒坊一樣,要說南城的標志性場所,那就要算是鴻盛賭坊了。
賭坊內(nèi)小到麻將骰子牌九押寶,大到京城的馬賽球賽,幾乎應(yīng)有盡有。
由于這種地方極易生出事端,衙門也不止一次生出想要關(guān)閉賭坊的念頭,但最終也都不了了之。
原因很簡單,鴻盛賭坊一年上繳的稅銀足抵得上一些小州縣三年的稅貢。
用坊主翁三的話來說,“向南的官道驛道,老子花錢修的,向西的商道,老子花錢修的,就連這塞北鎮(zhèn)的城墻工事,民舍祠堂牌樓都是老子花錢修的?!?p> “關(guān)老子的賭坊?憑什么?”
王貴雖然被人冠以第一富商的稱號,但本地人私底下都清楚翁三才是實至名歸,只不過他所處黑道,名頭上不了臺面而已。
但就是這么一位名副其實的地頭蛇,才不過三十出頭年紀,如果是第一次見,你更是難以想象這么一個穿著隨意到近乎邋遢的油膩男人會是整個遼州,乃至北六省道上都赫赫有名的人物。
平時沒事,翁三便會待在賭坊里,東看看,西瞅瞅,一是他喜歡熱鬧,二也是幫著伙計們盯著點,謹防有人在賭坊內(nèi)出千。
今日也是如此,當翁三正在牌九桌前興致勃勃地看著兩個大戶人家的紈绔對賭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翁三皺了皺眉,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來了三個陌生人,兩男一女。
女的太漂亮了,翁三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但像這么漂亮的,還是頭一次見。
兩個男的,一個魁梧,另一個瘦弱。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瘦弱的那一位眼睛亮的出奇,給人一種能夠穿透肺腑,直擊人心底的感覺,如果是心里有鬼的人,甚至都無法和他對視。
“我是北征軍狂飆衛(wèi)隊百長童彪,讓你們老板出來!”
身材魁梧的那位一進門就瞪起了眼睛,威勢十足地叫道。
都說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手下,鴻盛賭坊的伙計根本就沒把童彪當回事,只是撇了撇嘴,“沒在!”
也是見慣了尋常百姓見到官兵時的那種誠惶誠恐,童彪還是第一次遇上這么強橫的伙計,再加上齊笑笑還跟在身后,就更是覺得沒面子,瞇起眼睛喝道:“你敢再說一次?!”
那伙計渾然不懼,冷笑道:“再說十次也是這話,耳朵不好你該去找大夫,來這里沒用?!?p> “找死?”
童彪惱怒不已,一把揪住那伙計的脖領(lǐng)就向外走,但沒走兩步就不得不停下來,那是鴻盛賭坊的其他伙計過來了,直接把童彪圍住,一個個眼神兇狠,殺氣騰騰。
氣氛陡然間變得緊張起來。
“吵什么?”
翁三看不下去了,呵斥了一聲,慢悠悠地晃了過去。
幾個伙計對童彪一點都不怵,看見翁三來了,卻是立即低下了頭,恭敬地叫:“三哥?!?p> “你就是這里的老板?”
童彪斜睨著問了一句。
翁三不以為然,“本人翁三,客氣地叫聲三爺,朋友抬舉管我叫聲三哥,這位軍爺如果是來玩的,翁某歡迎的很。”
“可如果是來鬧事的,”他嘿嘿地笑了兩聲,“恕不遠送?!?p> “你在趕老子?”
童彪震怒起來,“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叫人來,踏平你的賭坊?!”
這一下徹底亂了,伙計們紅了眼,一個個擺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瞎子都看得出這根本就是一幫不怕死的,童彪的威脅根本就不起作用。
齊笑笑也急了,剛想上前,卻被陳時逸拉住了,他沖著翁三抱了抱拳,“三哥誤會了,我們不是來鬧事的,只是有件事想請教一下。”
翁三略顯滿意,“總算是聽見一句人話,什么事?問吧。”
這就是在罵童彪不是人了,童彪氣得眉毛都立起來了,陳時逸搶先一步對齊笑笑道:“你們在外邊等我?!?p> 齊笑笑看了看翁三和他的一眾伙計,臉上露出不放心的神色。
陳時逸溫和地笑,“都說南城三哥是個講道理的人,沒事的?!?p> 這話看著是對齊笑笑講的,實則是在奉承翁三,翁三倒也受用,“這話我愛聽。”
“你北征軍要打的是域北狄子,跟我這賭坊沒有半根毛的關(guān)系,就算是鬧到縣衙州府,老子也不懼你?!?p> “是是,”陳時逸有求于人,自然是客客氣氣,沖著齊笑笑又使了個眼色,齊笑笑這才帶著童彪出去了。
“三哥能否借一步說話?”
翁三大模大樣地擺手,“都是我的兄弟,沒什么好背人的,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好了。”
陳時逸沉吟了一下,才問:“鎮(zhèn)上有個叫李東的,是王貴的小舅子,也是三哥這里的??停耙魂囎铀妨巳鐑汕摄y子,回去把王貴打算給太子上貢的貢馬偷走了?!?p> “敢問三哥,知不知道這事?”
一絲異樣在翁三的眼神中轉(zhuǎn)瞬即逝,但還是被陳時逸捕捉到了。
“你說王貴那個小舅子啊,”翁三恢復(fù)了常態(tài),淡淡道:“他是欠了我的錢,不過那錢已經(jīng)還上了。”
“我就是個開賭坊的,賺幾個小錢養(yǎng)家糊口,有人想借錢翻本我自然沒理由不借,至于怎么還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p> 陳時逸還想再問,翁三卻是直接道了聲:“送客?!?p> 看得出翁三絕對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要是想說怎么都好,如果不想告訴你,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用。
陳時逸還想著該怎么說服翁三,一個老婆婆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一臉急切地叫:“三兒,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你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想要氣死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