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拼圖
為什么會是袁老二？在意識到這個壯漢給自己的違和感卻奇怪的能聯(lián)想到那個被砸死的女孩的父親時，少年忍不住又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
自己和袁老二素未謀面，連照片都不曾見過，居然能在另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他的氣息？這是什么道理？
“袁老二？”少年忍不住出聲問道。
“袁老二......？是誰？好熟悉，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痛痛痛！！”壯漢在聽到袁老二的名字是，臉上的表情閃過羔羊般的單純，又帶著一絲迷茫，緊接著表情又扭曲了起來，他縮起身子，痛苦地嚎叫著。
他確實和袁老二有關(guān)？少年心想，他靈光一閃，把那個練字本掏了出來，放在壯漢眼前。
“袁老二，對這個練字本還有印象嗎？”少年大聲喊道。
“痛！好痛！好痛啊?。 边@個壯漢依舊在痛苦的嚎叫著。
少年收起練字本，顯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已經(jīng)沒辦法從勐大力口中得到新的線索了。
離開圣騎所，少年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繁星閃爍，亨城的夜開始熱鬧起來了。
舉目無親，手足無措的少年不由得回想起他的過往，他人生的十二年，整整十年都在王都里生活著，而他和公主，則已經(jīng)相處了七年，五歲時，他剛進(jìn)入賢者院，第一個遇到的就是公主，那個少女逗弄著一群護(hù)衛(wèi)，事后會和護(hù)衛(wèi)們一起懶散地坐在草地上，分吃她從勇者大人那里偷來的糕點，那時的少年路過草地，被少女以人數(shù)不夠玩游戲為由抓過去一起玩鬧了半天，少年本以為身為公主應(yīng)該是端莊雅麗的，在吃糕點時他曾問起這個疑惑，那個少女回答：
我爹常說人各有別，讓我知書達(dá)理，還讓我學(xué)這學(xué)那，可他自己以前不也是個泥腿子出身？哈哈哈哈，你放心啦，這要是我爹怪罪下來，我就去偷他的寶石，反正他也不敢打死我，偷了寶石你們拿去賣，干脆離職回老家算了！
少年那時只有惶恐，心想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公主？
阿零看著繁星，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少年知道這些過去的事自己大概是沒機(jī)會再接觸到了，只是偶爾回想起來，總是會開心一些，緊繃著的神經(jīng)也放松了一些。
少年給自己打了打氣，又變得自信從容的他邁步前往下一個目的地，西區(qū)醫(yī)院。
西區(qū)醫(yī)院。
阿零剛進(jìn)門就看到那個老師局促不安的坐在床上，看到少年進(jìn)來，他很明顯的緩了一口氣。
“暗使大人......”少年愣了一下，笑著說道“叫我阿零就行?！?p> “呃，阿零，感謝你救了我，就，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回報？很抱歉我沒什么錢，我......”
“不必在意這個?！鄙倌甏驍嗔诉@個老師的話，手中一只灰光的小鳥飛出，少年繼續(xù)說道。
“大叔，你認(rèn)識袁老二吧？”
“袁老二？”這個光頭老師愣了一下“當(dāng)然認(rèn)識，他是一個真正的有大志向的男人，即便是在貧民區(qū)，這里的人都對他尊敬有加，他把女兒交給我教育，因為他說他是個文盲，我和他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呃，阿零為什么會提到他？”
“志同道合？他也相信著勇者理念嗎？文盲......對了，在貧民區(qū)，我似乎從來沒見過女性，這是有什么原因的嗎？”
“啊，是的，其實袁老二對于勇者理念的癡迷和信仰程度要遠(yuǎn)超于我，至于為什么貧民區(qū)沒有女性？”這個光頭老師露出了一副苦澀的笑容“因為女性很小就可以賺錢了啊，時常會有其他城區(qū)的人來買小女孩的，年長一點的女性也大多是去其他城區(qū)務(wù)活，阿零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貧民區(qū)大多數(shù)都是躺在大街小巷的要外貌沒外貌要力氣沒力氣的男人嗎？因為稍有一點作用的男人也都去其他城區(qū)生活了，只有一小部分因為貧民區(qū)租金便宜所以往返兩個城區(qū)平時在貧民區(qū)房子里睡覺的地方還能看見正常男性了?！?p> “那樣的地方還需要租金？”少年有點吃驚。
“當(dāng)然要，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貧民區(qū)整個可都被路家牢牢地握在手里啊?！边@個中年老師發(fā)出了無力的嘆息。
“呃，那大叔，你知道路二小姐被刺殺的消息嗎？”阿零心中閃過了路邇的臉，對路家的存在有些許疑惑。
“路二小姐？知道啊，普天同慶嘛，可惜沒能真正見到，真不明白這路家的大小姐是不是比我們多了對心和肺?！?p> “路二小姐，這個是照片，你對她有印象嗎大叔?！鄙倌昴贸鲆粡埌准垼厦媸怯煤谏墓P畫的一張女性的臉。
“這個女人......我，我好像有點印象！對，她在學(xué)校坍塌之前來過一次，和另一個人一起，那天下著雨，他們都打著黑傘，我那天回家的時候剛好路過，因為貧民區(qū)很少會有人打傘所以多看了一眼，我還有印象，就是這個女人！”
路二小姐居然真的來過貧民區(qū)？老師真是厲害啊，阿零在心中感嘆著，又問：“那袁老二呢？他當(dāng)時有見到嗎？”
“這個，應(yīng)該是沒有的，當(dāng)然不排除在別的什么地方見過，我不是很清楚。”
堂堂路家二小姐，為什么會親自來貧民區(qū)這樣的地方呢？少年腦中閃過一個疑問，一般來說，這肯定是意味著這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東西，或者人？
“大叔，學(xué)校坍塌之后有整理過少了什么東西嗎？”
“其他人肯定是不會的，抱歉，我這些天太廢物了。”他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帶著些許內(nèi)疚地說道。
“現(xiàn)在也來得及，能起來嗎大叔？”
“當(dāng)然！”中年老師鼓起一口氣，拍著自己的胸膛說道。
貧民區(qū)。
少年和中年老師來到廢墟前，那里的血跡即便在灰色的光球的照耀下依舊顯得十分刺眼，少年看著那血跡，突然問道：“袁老二的女兒死在了廢墟里，即使別人不來，他肯定是會來廢墟挖掘什么的吧？”
中年老師這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學(xué)校坍塌之前，鄉(xiāng)鄉(xiāng)送給了我一顆珠子，她告訴我那是袁老二的寶物，但是如果是送給我的話，即使是爸爸也會同意的吧這樣的話，我當(dāng)時沒有注意......”
“禮物，那天是什么節(jié)日嗎？”阿零在腦內(nèi)拼湊著案件的各個線索，隨口問道。
“那天，那天是我生日，學(xué)生們送了我很多小禮物，第二天就，就?！彼麤]再說下去。
少年看了一眼男人身上破破爛爛的西裝，心里嘆了口氣。
“我記得是這個位置，從這里挖應(yīng)該就能找到了！那顆珠子放在一個盒子里，是另一個孩子送我的?！彼钅钣性~的站在廢墟的一個角落里，就開始動手挖了起來。
“大叔還是我來吧，我用法術(shù)快......”少年走過去，手中閃爍著灰色的光。
“呃！呃，呃，呃！哈，哈，哈——咯?！睆U墟的那個角落的中年光頭老師卻突然發(fā)出了奇怪急促的聲音。
“大叔！”少年意識到不對勁，他大步跑過去，等他看到的時候，只能看到這個悲慘的老師一只手捂著心臟，一只手竭力向前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他的眼睛瞪得渾圓，這是少年自從見到這個男人之后第一次見到這樣憤怒的表情。
這個老師，死掉了。
少年磕磕絆絆地跑過去，他手中的灰光隨著咒語在這個死掉的老師身邊游動了一圈，又回到了少年手中，少年愣住了，他跪倒在男人身前，雙手抓著男人向前伸出的那只手，咬牙切齒的，卻哭不出來。
少年把老師埋在了學(xué)校前的地下，沒再做更多的事，接著，他接著男人沒做完的事，在廢墟的一角挖了起來。
豆大的雨滴落下，貧民區(qū)，下起了一場大雨。
......
隨著太陽初升，這場大雨也接近尾聲，少年披著濕漉漉的黑發(fā)，迎著陽光捧起了一個盒子，他發(fā)出了近乎野獸的哀嚎，十二年來從未有過的悲痛感充斥著他那顆被死靈法術(shù)催動著跳動的心臟。
陽光照到了那個被打開的盒子，里面，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