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獵人的命運
吱呀一聲，金鉤酒吧的大門被推開。
此時臨近深夜，酒吧的人不多，酒保百無聊賴地擦著杯子，剩下的人三三兩兩，圍在撞球臺前，不時傳來一陣歡呼。
角落還坐著兩人，隱藏在陰影中，在昏黃的燈光下打著撲克。
江雪徑直走到吧臺前，脫下兜帽。
“給我一杯啤酒?！?p> 酒?？吹剿弊由系奈纳?，皺起眉。
圖案是兩把冒著火光的交叉長劍，這是游騎兵的標志，也是帝國軍營文化之一，甚至是一種流程。
她的文身只有瓶蓋大小，可惜江雪的皮膚白了些，反而顯得更清晰。
“游騎兵，你不應(yīng)該來這里?！?p> 酒保有些遲疑，還是給她倒了一杯啤酒。
江雪微笑接過，她壓根沒有隱藏身份的意思，和獵人們談事情，誠意是最基本的禮節(jié)。
“我找蔡九，他在嗎？”
“他...?！?p> 酒保剛要說什么，目光看向江雪的身后，不動聲色地退了幾步。
呼一聲。
一根撞球桿就砸了過來，江雪頭都沒回，抬手一抓，穩(wěn)穩(wěn)擒住。
揮桿的男人身寬體胖，比她足足大了兩號，可男人無論如何用力氣，撞球桿如同黏在江雪手心一樣，紋絲不動。
“蔡九現(xiàn)在連規(guī)矩都不教嗎？這樣對待客人，正好，天氣冷，我順便熱熱身。”
她拿起啤酒一口喝干，接著突然松手，男人猝不及防，朝后退了十來步，差點跌倒在地上。
剛剛站穩(wěn)，江雪就沖了過來，左腳宛如一條長鞭，狠狠抽在男人的臉頰上。
轟隆一聲。
男人栽倒在地，雙眼翻白，嘴巴里更是滾落出幾顆牙齒。
其余幾名獵人瞬間怒了，這幫人天天在生死線徘徊狩獵，對手越是強悍，越是能激起兇性。
見此情景，紛紛抽出腰間匕首，這是每位獵人的貼身武器，也是最后一道防線。
一旦拿出來，就是以命搏命的結(jié)果。
“來真的?！苯┭劬Σ[起來。
“好了?！?p>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正是角落里打撲克的老者。
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有威嚴，那幾名獵人相互看看，緩緩將匕首收起來。
“蔡老，原來您在這里啊。”
江雪像剛剛才認出來一樣，面帶笑容地走過去。
老者對面坐著一個年輕人，此時見她過來，站起身來讓座。
這人足足高出她一頭，面容冷峻，身形健碩如牛，裸露出的手臂上布滿傷疤。
兩人擦肩而過，眼神對視間，似乎能撞出火星來。
“他好像不喜歡我。”
江雪坐在蔡九對面，從懷里摸出一根細煙，點了起來。
煙霧彌漫間，女人味十足，和剛才出手的兇悍比起來，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我也不喜歡你。”
蔡九拿起桌上的火蝎酒，一口喝干，冷冷看著她。
他很像老年的歷峰，同樣臉上帶著疤痕，看人的眼神同樣沒有感情，即便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攻擊性，都讓人無法小覷。
江雪聳聳肩，一點都不尷尬。
“整個上揚城，哦，不，應(yīng)該說在整個冰原，也只有蔡老您的鼻子最靈，想托你找?guī)讉€人?！?p> “你還是叫我蔡九吧，我擔(dān)當(dāng)不起?！?p> 老人朝后靠了靠，手指放在撲克牌上，輕輕敲擊著。
“是不是和研究院的事情有關(guān)?！?p> “不敢隱瞞，有點關(guān)聯(lián)?！?p> “怎么結(jié)算。”
“老規(guī)矩?！?p> 江雪將一張紙條遞上去，上面畫著一個簡易地圖。
“最近有一批物資通過鐵甲火車運過來，可以武裝一個營的士兵，不過都是常規(guī)裝備。途中在這個站點檢修，兩個排的兵力駐守，都是正常士兵，四門移動式機炮，沒有機甲?！?p> “大門的密碼多少?！?p> “2367#37#2”
“有什么要求?！?p> “幫我們找三個人?！?p> 江雪也不廢話，拿出三張照片一一攤開。
分別是簫遠，陳輝，和那個雪夜奔逃的神秘女子。
“前面兩個應(yīng)該還在城里，一會兒我會將兩人的貼身物品拿出來，至于后一個，或許進入了冰原，她是改造人，難度系數(shù)會大一些?！?p> “一周時間給你答案。”
蔡九將照片收起來，看向江雪，語氣低沉。
“上一次交易我們損失了一些兄弟，宗族有了反對的聲音，這一次無論找不找到人，屬于我的那一份，我都要拿?！?p> “沒問題?！?p> 江雪伸出手。
“合作愉快。”
酒吧內(nèi)的燈光逐漸熄滅，人已清空，只剩下蔡九和那個年輕人，兩人依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牌。
“阿鐵，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此刻年輕人眼神平靜，一點沒有剛才煞氣外露的模樣。
“據(jù)線人回報，游騎兵死了一個班長，死狀蹊蹺，而且死亡地點在后勤處的休息點。這名班長還是歷峰的得力手下，恐怕是在追擊那名女子時出了意外?！?p> 年輕人邊說邊洗牌，他的手法很熟練，撲克牌在手中翻轉(zhuǎn)騰挪，卻始終在控制范圍之內(nèi)。
“照片里面的前兩人，應(yīng)該是后勤處的士兵，也可能身份不僅僅如此，死了一個班長，還不至于派江雪出來辦事，那兩個人身上，一定有歷峰想要的東西?！?p> “至于這個神秘女人，多半和研究院的實驗有關(guān)。歷峰掌握的游騎兵，即便面對一些高階的混沌生物，也是有一戰(zhàn)之力的，卻用來看守人數(shù)有限的研究院，恐怕里面的東西不簡單?！?p> 蔡九輕咳一聲，他的眼神有些疲倦。
“我?guī)銈儊砩蠐P城，是想給宗族一個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我們這一脈，在混沌災(zāi)變爆發(fā)的時候，死傷太過慘重?！?p> “可沒想到啊，明明是躲避風(fēng)暴而來，現(xiàn)在卻站在風(fēng)暴中心，真是諷刺。”
“阿鐵。”
年輕人抬起頭。
“您盡管吩咐?！?p> “不要管那個女人的下落，今晚你親自出城，然后突襲站點，能拿就拿，如果骨頭太硬，直接退走?！?p> “蔡老您?！?p> “聽我說完?！?p> “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要去我們在冰原的據(jù)點，之前掠奪的物資都儲備在那里。至于這次隊伍的人選，由你親自挑選，務(wù)必忠誠精銳?！?p> “我來追蹤城內(nèi)兩人，只有我留下來，歷峰他們才不會起疑。這次研究院出事，已經(jīng)牽連到游騎兵，我們和他關(guān)系太密切，帝國或許對自己軍隊會酌情處理，對于我們這些不安分的獵人，就不會客氣了，用來當(dāng)替罪羊再合適不過。”
“那舊城區(qū)的家屬怎么辦？”
年輕人忍不住追問道。
“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安逸的生活，就算帶上他們，很多人也無法適應(yīng)冰原荒野，失去了獵人的血性，失去了拉弓的力量，注定要被淘汰的?！?p> 蔡九嘆息一聲。
“當(dāng)初是我?guī)麄儊?，現(xiàn)在我也陪他們走?！?p> 老人說完將一個小本子遞過去，年輕人恭敬接過。
他跟隨老人多年，知道這個本子上，記錄著宗族多年的秘密，還有獨屬于蔡九的獵人技法。
年輕人拿著本子，感覺重若千斤，他胳膊上青筋暴起，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他站起身，跪下朝蔡九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朝酒吧門口走去。
“穆鐵。”
年輕人身子頓住，卻沒有回頭。
“出了這個門，你就是新的蔡九。”
“記住我們的初衷，狩獵有時候不僅僅是為了生存，更多的是狩獵本身，這才是獵人最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