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千鈞一發(fā)時刻(2)
幽瞳一怔,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要開科考詩賦?
他再一看那硬黃布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布上密密麻麻畫著無數(shù)方格,墨線縱橫,正是長安城的一百零八坊圖。不過這地圖太過粗略,僅僅只是勾出坊市輪廓和名字。
“這玩意只在皇城秘府里頭有收藏,百姓誰家私藏,可是殺頭的大罪!”幽瞳心頭一顫,顫抖著聲音說著。
阿摩特雙眼一瞇:“……你不敢接?”
幽瞳哈哈大笑,后退一步盤腿坐在地上:“我若是不敢,就不會給你們找這么隱蔽的地方了,富貴險中求,干我這行的,有幾個把大唐律令當(dāng)回事?來呀,筆墨伺候,你們想標(biāo)什么?”
阿摩特指著布綢,定定說道:“我要你在這上面,把所有的出口,暗門,水路全部都標(biāo)出來?!?p> 幽瞳連忙點頭答應(yīng),腦子里卻在飛快的轉(zhuǎn)動著想著應(yīng)對方法。
長安城地勢錯綜復(fù)雜,可不是縱橫二十五條路街這么簡單。諸坊之間有水陸渠道,城墻之間有夾墻,橋下有溝,坡旁有坎,彼此之間如何勾連成網(wǎng),聯(lián)通何處,大部分長安居民一輩子都搞不清楚。
若有這么一張全圖在手,長安城大半虛實盡在掌握,來去自如??磥磉@些突厥人所圖非小啊…
對方有一人掏出皮囊,倒了些清水在硯臺上,一會兒工夫,研出淺淺的一攤墨水,幽瞳舔開狼毫筆尖,蘸了蘸墨,提筆畫了幾筆,忽然又停手,一臉為難得看著阿摩特,“你這布不行啊,我這筆寫上去,待墨水干了以后,這布綢也會容易斷,到時候這整張布綢都會廢掉的?!?p> 阿摩特一聽,眉頭一皺,之前拿到這東西的時候,可不知道這一回事?!澳悄阏f現(xiàn)在用什么寫格式?”
“我有辦法,這墨水向來只能配宣紙,我去給你買點宣紙來,到時候我保證把你這布上的原封不動的畫上去,而且還會把你想要的都給畫上去。”幽瞳說完,就要站起來。
“你不能出去!”阿摩特大喊一聲。
幽瞳只得又重新坐下,如果不能出去,他就沒辦法把消息送出去,家主那邊還等著他的消息。
“你要這個東西要干什么?”幽瞳問道,“畫這東西可是殺頭的罪,我雖然幫你干了,但是也有必要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畫這個?!?p> 他邊說著,邊慢悠悠的畫了幾個上去。
阿摩特,瞟了一眼幽瞳,用蹩腳的中原語說道:“這與你無關(guān)!”
幽瞳聽了,干脆狼毫放下,雙手環(huán)胸,“我不畫了?!?p> 阿摩特一個箭步上前,扼出幽瞳的喉嚨,“你找死!”畫剛說完,卻一動不動,注意力似乎轉(zhuǎn)移到外面。
幽瞳心頭一緊,難道是他那邊的人來了?是墨家人還是官差們?主子說過,會有好幾撥人參與進(jìn)來。
糟糕!現(xiàn)在還沒有搞清楚真實目的,他們還不能進(jìn)來。
“你聽到什么沒有?”阿摩特突然問道。
“沒有!”
“對,什么都沒有。”阿摩特露出草原狼才有的猙獰笑意,手指猛然發(fā)力,“剛才進(jìn)門時,附近明明拴著許多牲口,熱鬧得很,現(xiàn)在卻連一聲馬鳴都沒了?!?p> 一聽這話,幽瞳的面部遽然變色,開始是因為驚慌,然后是因為窒息。
這邊,柳巖在外頭等待著,心里越發(fā)不安。貨棧那邊沒什么動靜,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作為一名在邊疆呆了幾年,與突厥人打交道頻繁的老手,他的這種直覺往往很準(zhǔn)。
他再度用橫刀把護(hù)心鏡探出去,這次對準(zhǔn)的是丙六貨棧的窗戶。窗口很小,鏡上只能勉強(qiáng)看清有人影晃動。忽然一個人影在窗前消失,同時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有沉重的東西倒下。
柳巖的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他猛然收回橫刀,急切地對周圍吼道:“破門!快!”
敢死隊早已在各自的戰(zhàn)位準(zhǔn)備就緒,命令一下,八支弩箭立刻從三個方向射出,登時把守門的突厥人釘成了一只刺猬。與此同時,兩名士兵猛然躍上門前木階,掠過剛軟軟倒下的敵人,用厚實的肩膀狠狠撞在門上。
竹制的戶樞抵擋不住壓力,霎時破裂。轟隆一聲,士兵的身體連同門板一起倒向里面。在他們身后,另外兩名士兵毫不猶豫地踏過同伴的身體,沖進(jìn)屋去。手中勁弩對準(zhǔn)屋內(nèi)先射了一輪,然后迅速矮下身去。這時趴在地上的兩名士兵已經(jīng)翻身起來,把門板抬起形成一個臨時的木盾,護(hù)在同伴身旁,給他們爭取弩箭上弦的時間。
這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無比流暢,仿佛已經(jīng)排練過無數(shù)次。
距離他們最近的幾個突厥人吼叫著撲過來,突然又一頭摔倒在地,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聲。遠(yuǎn)處繼續(xù)穿來銳利的弩箭,射穿幾個人的大腿。
這一輪攻勢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更多的士兵手端手弩沖進(jìn)貨棧,邊前進(jìn)邊舉弩大喊:“伏低!伏低不殺!”
可是突厥人仿佛沒聽懂似的,前仆后繼地從貨架的角落撲出來。他們高呼著可汗的名字,赤手空拳沖過來。對于敢死隊的士兵來說,這些人根本就是活靶子,一時間,貨棧里充斥著金屬揳入肉體的悶響聲和人的慘叫聲。
士兵們并不急于推進(jìn),他們?nèi)艘唤M,互相掩護(hù)著緩緩前移。突厥人只要稍有現(xiàn)身,立刻就會被數(shù)把手弩射中。
士兵們得到的指示是,要盡量留活口,所以盡量瞄準(zhǔn)非要害部位??墒沁@些絕望的草原狼悍不畏死,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設(shè)法反擊。數(shù)名士兵因為無法痛下殺手,一時猶豫,反遭偷襲而受傷乃至陣亡。即使無力反擊,那些突厥人也會立刻自殺,絕無猶豫。
很快屋內(nèi)恢復(fù)了安靜,只剩下橫七豎八的尸體躺在過道和木架之間。在付出了三名士兵戰(zhàn)死的代價后,敢死隊終于控制了整個貨棧。
柳巖從外面沖了進(jìn)來,一眼便看到躺在角落里的幽瞳,連忙上前一看,重傷??磥砝锩嬗袀€絕頂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