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初峘,陸云舒并沒有太大的歸屬感,老實說,待在那兒很別扭。
她有很多房子,但是沒有家。
至于她跟顧掩成親的那個院子……她倆如今頂多算互相有了好感,最近的距離也只是親吻,不算!
要是真的細(xì)究下來,還是臨眺那個小院子舒服一些,雖然也不算家,但是好歹里面的每樣?xùn)|西她都是熟悉的。
院子那棵銀杏樹是她親手移栽過來的。
還有樹下那張黑桃木軟塌,木材普通,但上面的錦緞一月一換,都是極好的素緞。
還有正屋中央的那棵流光溢彩的瓊樹。
但是這次回來,初峘的這個院子似乎也還好……
院中的樹雖然不是熟悉的銀杏,但也是高大茂密的。
在夏日的時候,肯定十分涼快。
其實陸云舒并沒有特別喜歡銀杏樹,只是覺得長得好看。
如今這可綠瑩瑩叫不出名字的樹也很漂亮,夏天的時候,應(yīng)該更加的陰涼。
樹下的軟塌雖然料子沒有那么好,但也是軟軟的,躺上去很舒服。
陸云舒想,上天還是厚待她的,不管曾經(jīng)有過多少委屈,也該散了。
這天,主宅來了人,請他們晚上過去吃頓飯。
顧掩的腿好了,也該有個合適的機(jī)會現(xiàn)于人前。
入夜,顧家宅院。
門口掛了十幾個燈籠,顧家那兩扇木質(zhì)的大門顯得尤為厚重。
顧掩在門口下了馬車,揮開祿存有意扶他的手,堅定的踩在了地上。
這還是他腿好了之后第一次出現(xiàn)在顧家人面前。
陸云舒一襲素凈的碧色衣裳,只在袖口處繡了些蓮紋充作裝飾,身邊仍舊跟著苓檀。
小丫頭此刻一臉嚴(yán)肅,像是要去打仗。
走了進(jìn)去,可見這其實并不單單是一場家宴。
初峘境內(nèi)有頭有臉的人差不多都到了,而陸云舒和顧掩準(zhǔn)時到結(jié)果還是來的最晚的。
就連顧深都在首座上坐好了。
陸云舒?zhèn)冗^身,看著顧掩向首位行了大禮,“顧掩拜見家主!”
聲音堅定。
顧深的情緒也還穩(wěn)定,不似最開始知道的那天要哭的模樣。
此刻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兄長和家主,不急不慢道:“請起!”
爾后,在座除了主位上的兩人,齊齊起身,道:“恭賀二公子痊愈!恭賀家主!”
賀完了之后,大多目光定在陸云舒身上。
不用想,能治好肯定是這位的功勞。
苓檀嘴角抿出一個微笑來,來之前大小姐就擔(dān)心會搶了二公子的風(fēng)頭,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顧掩沒有半點被搶風(fēng)頭的樣子,心情看上去好極了,一直在笑。
菜沒上來幾樣,就開始和顧琮拼起酒來了。
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快活了沒多久,就聽到了一聲傳報,“大長老到!”
這下子,菜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都起身迎人吧。
現(xiàn)在的大夏,幾乎每個仙門世家都有一個長老堂,里面有著幾位或十幾位的老人家。
這些老人家,大多實力強(qiáng)橫,功勞深厚,跟隨過前任家主出生入死。
所以,輕易動不得。
當(dāng)然啦,這些人基本上也不會生出什么叛變的心思,對家族忠心耿耿,隨時準(zhǔn)備為家族獻(xiàn)身。
不過有利有弊,這種老人在家族存亡的關(guān)鍵時刻肯定是能發(fā)揮巨大的作用的。
但是平常的時候就比較可怕了。
簡直就是讓家主頭疼,讓少主戰(zhàn)栗的存在。
什么宴席的時候腰背沒有挺直啊,小妾找多了,小妾找少了,出去打獵太危險了……
諸如此類,都可以借此機(jī)會說上幾個時辰。
其中,大長老作為所有長老的老大,難搞程度那是翻倍的漲。
比如澹明的大長老就曾經(jīng)因為姜淮不成親的事情,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至少嘮叨過100個時辰。
姜淮有好幾次滿臉唾沫的回去,洗把臉咬牙切齒的要殺了那個老東西,結(jié)果臉洗完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陸云舒自己也是深受大長老之苦,剛進(jìn)臨眺的時候,偶爾見大長老他的態(tài)度還算和藹。
等到王爺對她逐漸重視,甚至有意立她為少主后,大長老的態(tài)度就變了,看向她的眼神總是陰惻惻的。
動不動就在王爺面前說,應(yīng)該立魏鈞為少君,還總是當(dāng)著她的面說。
當(dāng)然了,陸云舒也知道,魏鈞剛修煉那會兒被他嫌棄的像一坨狗屎,直到王爺完全放棄這個兒子后態(tài)度才變好。
如果王爺真的立魏鈞,估計他就要栓根繩子要上吊了。
后來陸云舒冊封前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被那個老家伙特意關(guān)照,多吐了好幾口血。
而且還光明正大,一點掩蓋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要在大夏舉辦一個“被大長老迫害最深”的比賽,顧深當(dāng)之無愧是榜首。
原因只有一個——娶錯了妻子。
顧深夫人,本命珍珠。顧深還是大公子的時候就在他院子里伺候,一步一步走到了貼身丫鬟的位置。
毫無疑問,是一個十分成功的丫鬟。
若不是有后來的事情,面對一個深得家主信任的婢女,說不準(zhǔn)大長老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給個笑臉。
但是顧深其他方面冷靜自持,偏偏在情愛方面失了理智。
先是要娶一個出身卑賤的婢女,被大長老罵了一個月,顧家全體長老死諫未能使其改變心意。
婚后,顧夫人性格軟弱,見識淺薄,既沒有與別家主母交談的見識,也沒有掌控后宅的能力。
婚后五年無所出。
這些種種,顧家長老看到她就想翻白眼。
顧夫人被翻了白眼也不會反駁,回來就哭,顧深夾在這兩者之間簡直心力交瘁。
顧夫人見丈夫為難,漸漸的也不哭了,加大了功夫心力去討好大長老,晨昏定省,衣食餐物,樣樣過問,無不精心。
可惜大長老并不領(lǐng)這份情,大多時候都是無視,少數(shù)時候瞅著不順眼的罵幾句。
常年累月下來,顧夫人臉皮厚了不少,哭得也少了,顧深見她每日在這件事情上都精神抖擻的,愈挫愈勇,也只能安慰自己她總算有件事情做,于是也不管。
此時見到大長老過來,顧夫人的反應(yīng)比別人都要大。
當(dāng)即就站了起來,作勢要扶他。
大庭廣眾之下,大長老也不好甩開,就由她去了,只是臉色變得更差一些了。
顧深也跟著站了起來,沒敢受他的全禮,微微側(cè)過身,算是受個半禮。
誰料,大長老跟家主行完禮后,特意轉(zhuǎn)過頭跟陸云舒打了個招呼,“老朽見過陸氏少君?!?p> 陸云舒來不及阻攔,只得回了個禮,“您客氣了,在初峘,喊我云舒就好?!?p> 大長老樂呵呵的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p> 顧夫人站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盡心盡力、像個丫鬟一樣伺候了許多年,到最后也沒能得到一個笑臉。
而陸云舒什么都沒有做,大長老就恨不得把人家當(dāng)公主了。
果然啊……世人都是向權(quán)而生的,什么人有權(quán)有勢,就向什么人低頭示好。
像她,無論付出了多少真心,都得不到這種人的半點回應(yīng)。
陸云舒眼眸微閃,轉(zhuǎn)頭看了眼主位上顧深堪稱心疼的眼神,又看了眼身邊夫君微微蹙眉的模樣。
忍不住在心里喟然一嘆。
果然,男人么……至少有一半在女子身上都是瞎的。
就連顧掩置身事外,也覺得自家大嫂無辜的很。
反而是大長老咄咄逼人。
就連她最為看好的陸旃,也是把奸細(xì)放在身邊,半點不對勁都沒看出來。
幸好那個占禾不是真的奸細(xì),只是邪門了一點,否則……她一定揍陸旃一頓不可。
陸云舒雖然也經(jīng)常被自家大長老罵的狗血噴頭,但離開了久了,還是有些想那個小老頭的。
接下來的宴席,顧夫人更是如坐針氈,每一個向家主敬酒的人,接下來都會跟陸云舒敬一次酒。
盡管大多時候陸云舒只是略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他們也都是笑容滿面的退下,沒有半點不悅。
然而每一個向家主敬酒的人都會忽略她這個主母,這事不是第一次了,她嫁給顧深十年,每一場正宴都不會有人給她敬酒。
她應(yīng)該熟悉甚至麻木了。
但是這一次,向陸云舒敬酒的每一個人的諂媚的臉,她都覺得無比的刺眼。
她才是顧家的主母,可是為什么每個人看到的女人都是那個顧家二夫人?!
她心里難受的緊,每一口酒、每一口菜都咽得無比艱難。
又堅持了半個時辰,她低頭小聲的說:“夫君,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p> 顧深眉間微蹙,但還是道:“那你先回去吧,早點休息,若是太晚,我就去書房,不去打擾你了?!?p> “嗯,多謝夫君?!?p> 主母離場,大家起身相送。
但是坐下來的時候臉色都怪怪的。
顧掩湊過來說:“大嫂身體不好,你別見怪?!?p> “你與我解釋什么?”陸云舒笑道:“在座的客人才是需要解釋的人?!?p> 顧掩:“……”你的語氣很是諷刺啊。
“她左右也就那樣了,干不了大事,也闖不了大禍,但是顧榭是顧家的長孫,他的心性可是關(guān)系到初峘未來的,莫要讓他的母親給影響了。”
顧掩眼神微動,旋即苦笑,“多謝提醒?!?p> “無事,你莫怪我多事就好?!?p> “怎會?”
花枝換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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