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縣城的柏油路上。
顧安民打開車窗,重重吐口濁氣。
這是第二次踏上前往縣城的道路,只不過之前被驢子拉回十里營,速度不快,沒體會到多么顛簸。
而這次,說實話,他寧愿開著拖拉機在大澤橫沖直撞,也不愿走這種破路。
無它,坑坑洼洼不說,偶爾還要繞行深溝,即便不暈車,也被搞得頭昏腦脹。
“怪不得領導們都不愿去十里營,跑兩個小時,誰能受得了?”
“南旺縣,破豬圈,可不是說著玩的。”張偉放緩速度,同樣打開車窗,“咦?廠長,你快看前面!”
“嚯,大冬天拔荒草,閑的吧?”
“還都是小青年?”
“可能家里窮,又找不到啥工作,偷偷跑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路溝,收割荒草換點錢?!?p> “有道理?!?p> “你看他們那勁頭,真能干!”
遙望遠處,顧安民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
放學后,先撿牛糞,再跑地里割草,等回到家,鍘草淘草,拌料喂牛,偶爾還要放羊……
“停車。”
“怎么了廠長?”
“都這么拼,總得給人家一個機會?!?p> “做啥?”
“咱家產(chǎn)業(yè)園里的養(yǎng)殖場,持續(xù)增資擴產(chǎn),目前急缺飼料,我甚至讓人到村里收購秸稈,既然他們這么能干,不如去大澤粘土崗割草,從東割到西,長達十幾里,能忙活一冬天,等明年長出新草,又能割回來……只要踏實能干,我就給他們辦理入職,交三險一金。”
“廠長,您就是心善?!?p> “隨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罷了?!?p> 顧安民取出大哥大,聯(lián)系十里營客運站,讓對方派一輛閑置客車。
隨后拿起前段時間剛配的對講機,呼叫后方車輛:“二牛,你留下……哦窩!”
“不,老板,我想去城里吃大餐,哦窩。”
“我給你兩百塊錢,你帶這群小青年回去收割粘土崗荒草,等安頓好,想吃啥買啥……哦窩!”
“好嘞,哦窩!”
二牛從后方快步跑上前,將手伸進車窗,“錢呢?”
“找老會計支取,等會有輛客車過來,直接送到學校?!?p> “好的!”
“唉……”
顧安民再次嘆口氣,拍拍張偉,“走吧?!?p> ………
路溝中。
“老大,軍車下來一個漢子?!?p> “我去,好壯!”
“他走過來了!”
“穩(wěn)住,繼續(xù)拔草?!?p> “老大,他把老五打暈了。”
“就當沒看見。”
“……”
“我也很慌啊,沒看那些綠皮吉普全掛著省城的特殊牌照么?萬一人家隨便找個理由把咱抓去省城,找誰說理去?找誰出回來的路費?”
“……”
………
小小插曲,顧安民并未放在心上。
車隊繼續(xù)前行……
路過收費站,張偉拿出十二塊錢,打算把后面五輛綠皮吉普的過路費一塊交上。
不曾想,女收費員先退回十塊,低頭想了想,又退回兩塊,然后抬桿放行。
“???”
張偉有點懵,走上一段距離,忽然興奮道:“廠長,我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p> “找我大哥他們買輛退役軍車?”
“對!”
“對個屁,你是不是傻?人家看的是牌照,咱買車有個卵用?”
“但看起來唬人啊!”
“咦?有道理!”
顧安民回頭看看綠皮吉普,“不能要這種,太丑,等我大哥他們回家探親,咱到時候問問有沒有裝甲?!?p> “廠長,咱要裝甲干嘛?”
“改造成房車,開出去豈不是更拉風?”
“???”
一路閑聊,抵達縣城。
猶如張偉那句話,南旺縣,破豬圈。
環(huán)顧一圈,路邊大多是低矮平房和唯有幾個事業(yè)單位采用外墻貼著白瓷磚的那種五六層辦公樓。
而進入主干道,迎風飄來一陣濃郁的下水道味,格外熏人。
尤其十字路口的電線桿,東拉西扯,上面還懸掛著塑料袋。
這哪是縣城,相對另一個時空,怕不是連鎮(zhèn)子都比不上。
顧安民拿出請柬,“南旺賓館,張偉,你知道地點嗎?”
“知道,以前跟老廠長去過幾次,順著大道直走,左拐就是?!?p> “老顧去那干嗎?”
“請縣里領導吃飯啊。”
“吃完飯呢,有沒有搓腳?”
“這個倒沒有,老顧腳氣辣眼,好幾次有人邀請,他都不好意思去。”
“……”
縣區(qū)不大,跑上兩分鐘左拐,前方出現(xiàn)婚慶拱門。
顧安民拿對講機,將后方尾部的兩輛綠皮吉普調(diào)到前方,方才令車隊開進賓館前院。
三層樣式的小樓,看不出多么高檔,但縣城首富把宴席安排在這里,想來在縣城應該數(shù)一數(shù)二。
接新娘的車隊尚未歸來,門口聚集著許多人,看到懸掛特殊牌照的綠皮吉普,拱衛(wèi)著林蔭大道緩緩駛來,紛紛猜測來者身份。
顧安民很低調(diào),拍拍西裝,摘下墨鏡,翻碗看看手表,在陳玉文錯愕眼神中,來到廳門口,握住其右手,上下?lián)u擺,“陳兄,恭喜恭喜。”
“你……額,顧校長,一路遠來,辛苦辛苦?!?p> “說實話,真的挺辛苦,這破路也該修了。”
“是?。 ?p> “陳兄家大業(yè)大,又是縣里首富,不如捐一條?”
“顧校長真會開玩笑,修條路少說要六七千萬,我哪能掏得起?!?p> “只要陳兄點頭,我就敢陪著,你出大頭,我出零頭。”
“……”
“哈哈,開個玩笑?!?p> 顧安民抱抱拳,一幅看走眼的模樣,搖頭悵然一嘆,走到交賀禮的地方。
張偉見狀,拿出文件包,拉開拉鏈,取出十萬現(xiàn)金,“記,大澤產(chǎn)業(yè)園。”
陳玉文倆眼一瞪,滿臉不可思議。
其他賓客見狀,議論聲戛然而止。
就當記錄人員準備提筆,收禮金人員準備清點的時候……
顧安民伸手攔下,“看走眼了,陳總跟咱不是一路人,咱窮的叮當響,都能給十里營捐一座派出所,人家公認縣城首富,卻連縣城派出所都不愿捐,這禮金,意思意思就行。”
張偉聞言點點頭,從現(xiàn)金中抽出一張,“記,大澤產(chǎn)業(yè)園?!?p> 陳玉文:你特么什么時候說過這事?
…………………
湊空說個事兒。
昨晚數(shù)據(jù)忽然出現(xiàn)異常,本就準備撲街的老牛,這次直接撲到坑里,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新書期,這關乎后續(xù)推薦位和收訂比,現(xiàn)在被搞得挺惆悵,失去碼字動力。
所以,跟編輯說切之前,我會完結(jié)大寨劇情,把投資能拿的全拿了,除了押寶,讓大家沒什么損失。
在此,跟支持的書友誠心道歉。
老牛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