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從木屋中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農(nóng)家婦人。
此人穿著樸素自然,身體微胖,顯得有些臃腫。
其足有三尺來長的黑色發(fā)絲,纏繞于脖頸之處,像是圍了一條黑色的圍巾。
“仙醫(yī),王大嬸應該沒有……”
丁塵遠遠地望著走出門口的王大嬸,扭頭朝身旁的仙醫(yī)看去。
未等他話說完,那仙醫(yī)便已說道:“此婦人長發(fā)繞頸而生,若無任何外力相抗,延緩病情,她應當早在是十年之前,便被勒到氣絕身亡了?!?p> “你是說,王大嬸的頭發(fā)也是……”
丁塵猛然一驚,瞪大了雙目,直視王大嬸脖頸的位置。
的確,他很快便發(fā)現(xiàn),那王大嬸相較于常人,氣息很是不穩(wěn),雖只走了十幾步路,便已然有些呼吸短促,上氣不接下氣了。
可見,其脖頸中所纏繞的頭發(fā),無形中在對其脖子隱隱收縮、勒緊。
那發(fā)絲,顯然并不受她本人所控制。
頭發(fā)對脖頸的勒緊,乃是無時無刻都在進行著的,自然為之。
想來,即便那王大嬸即便用剪刀,剪去那些發(fā)絲亦難以有效阻止。
可以想見,若是繼續(xù)任由頭發(fā)繼續(xù)勒緊下去,應當過不了多久,那王大嬸便要于睡夢之中,魂歸天外了。
“不錯,此婦人的頭發(fā),便是其身上的特異之處?!?p> 仙醫(yī)沉聲說道,“這十余年來,若不是有外力阻止,此婦人的脖頸便會被頭發(fā)從中勒斷,腦袋從身體上徹底分離。那些長發(fā),也會將其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自動鉆入土中。也是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其身體會腐爛成泥,而長發(fā)包覆的頭顱,則會化為碩大無匹的七星甲蟲,展翅飛走!”
丁塵聞言,一時間竟幾乎驚呆了!
他仿佛腳下生了釘子,定定地立在那里,瞪圓了雙目,實在難以置信。
若非早就知道,自己眼前的這位仙醫(yī)平日里并不是一個喜歡胡謅之人,渾身上下不知道擁有多少仙家手段,恐怕丁塵定會以為他是得了失心瘋,在對自己胡言亂語、胡說八道。
“莫非,王大叔這一家夫妻二人,都是如此嗎?”
丁塵說到此處,頓時便覺得眼前的鄰居,真是萬分可憐,不由得對他們甚是同情。
這時,只聽那仙醫(yī)說道:“此一家,何止是他們夫妻二人,便是連他們所生的一子一女,各自的身體之上,也都存有一處特異的地方。只是,他們的子女年齡尚小,并不明顯而已。”
“仙醫(yī),你說什么?王大叔全家所有家人,身上都有此等怪?。俊?p> 聞聽此言,丁塵立時感到萬分悲愴。
天下間最痛苦、最悲傷、最惹人同情的事,也莫過于此了。
看起來美滿幸福的一家人,竟然個個都患有如此頑疾。
還有比這更令人覺得悲哀的事情嗎?!
“是!”
那仙醫(yī)也很是沉重地長嘆一聲,“天下間,惹上此等怪異頑疾的,又何止眼前這一家之人???!”
丁塵的身體猛然一震,止不住地心驚肉跳。
“仙醫(yī),您,您是說——”
此時此刻,丁塵萬不敢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在他內(nèi)心之中,竟萬分恐懼,從仙醫(yī)的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若想看更多的,就隨我來吧!”
仙醫(yī)冷然說完,不再多言,也不再此處多做停留,右手大袖一甩,轉(zhuǎn)身朝著別的方向快步而去。
丁塵來不及多去思考,便在后面急忙跟上。
沒走多遠,仙醫(yī)又在另一家小木屋前停了下來,再次拿手一指。
丁塵定睛觀看,瞧見仙醫(yī)所指的不是旁人,正是臥牛村中以磨豆腐為生的鄧沖鄧二叔。
這位鄧二叔個頭不高,身材略顯瘦削,為人老實本分,勤勞能干,每日起早貪黑地磨豆腐,為了養(yǎng)家糊口而不辭辛勞。其所磨出來的豆腐,十分水嫩,尤為可口,臥牛嶺下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無不喜歡吃他家所磨得豆腐。
別看鄧二叔身材并不強壯、魁梧,可其腦袋卻是尤為巨大,遠遠看去,其一雙小肩膀上,仿佛托著一個巨型南瓜似的。
年輕的時候還算好些,如今鄧二叔也上了一些年紀。
天長日久,其愈發(fā)變大的腦袋,竟壓得他身子有種支撐不住的感覺。
“此人腦袋日益變大,若無外力相助,終有一日,此人將會頭大如斗,壓垮身體,只能癱倒在床,不能再自由行動。而這,并不是最為可怕之處。更為可怕的是,即便此人癱在床上,其頭顱依舊會不停變大,最終其頭顱會逐漸吞掉身體,變?yōu)楦鼮橐环N更加恐怖的形態(tài)?!?p> 仙醫(yī)語速不疾不徐,在確定丁塵已經(jīng)聽清之后,他腳步并不停下,而是繼續(xù)轉(zhuǎn)向別處。
再到一兩間小木屋前,那仙醫(yī)繼續(xù)拿手一指。
“此人你也認識,她名為鐘小娥,你常稱之為小娥姐。她乃是臥牛村裁縫,一雙好手靈巧無雙,周身上下所有部位,在外人看來,似乎并無任何奇異之處。可在其睡夢之中,卻常有指甲大小的飛蛾,從其美目中飛出,再由其雙耳處鉆入?!?p> 這回,不等丁塵去問,仙醫(yī)便主動對他講述,“每經(jīng)歷一次飛蛾,此鐘小娥便要失明一日一夜。若長此以往,鐘小娥的雙目將會自動脫落,徹底化為一雙飛蛾,而其軀體,也將失去靈魂與意識?!?p> 說罷,仙醫(yī)繼續(xù)前行,走向下一個家庭。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他便帶著丁塵走了大半個臥牛村,將每一個所遇見的村民有何特異之處,一一指給丁塵來看。
丁塵越走越時心驚,越聽越時膽顫,越看越是離奇,越想越覺得恐怖。
在臥牛村中不過半圈下來,他便見識到了每個村民身上各種各樣的奇特之處。
那每一處,無不奇怪、詭異,令人難以想象,每個人所要面臨的最終結果,無不是難以善終,極其悲慘。
“這,這臥牛村中,怎么會人人如此?”
丁塵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越看覺是吃驚異常,頭皮發(fā)麻,脊背發(fā)寒。
此刻,卻只聽那仙醫(yī)嘆道:“哪里是在此臥牛村中人人如此,在此臥牛嶺下,在這滾滾紅塵之中,蒼茫世間之內(nèi),又有哪一個人不是生來,便注定了會有如此凄慘的結果呢?
如今是,天下皆病,而世無良藥啊!”
丁塵聞言,身體猛然一震,忍不住呆呆問道:“仙醫(yī),這病,真的就無藥可治嗎?”
“這不是病,是命!”
仙醫(yī)仰頭望天,口中喃喃道,“病能醫(yī),而命不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