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圣山不圣
。
村子的清晨,非常平靜。
凌矩的到來絲毫沒有打攪眾人的生活。
除了一個正在被他哥吊在村口榕樹下用帶刺的鞭子一把汗一把淚使勁抽打的少年,平曜。
“讓你往外邊跑!讓你往外邊跑……”
“……啊……哥……哥我知道……錯了……”
平辰,也就是平曜的哥哥,似乎是手累了,終于停下了手上的鞭子,就地坐下來看著平曜。
“我是怎么和你說的,外邊的人進不來,是因為他們不會路,不受這里庇佑……我們要是有人出去了,他們有可能就會找到進來的路……到時候,”平辰甩動鞭子把吊著平曜的藤條打斷,“我們都會面臨災(zāi)禍!”
平曜掙脫開藤條的束縛,自己忍著痛拿起地上的藥膏涂抹被抽打得皮肉綻開的地方。
“外邊的人要有那么強早就打進來了……”
聽見平曜的嘀咕,平辰抓起鞭子在地上狠狠一抽。
“村長說過多少次了,外邊的人有槍,有炮,你只有一幅血肉之軀,能擋得住嗎?”
父母雙亡的平辰平曜兩兄弟相依為命,平辰作為哥哥為這個叛逆的弟弟可是操碎了心。
“你又沒見過真正的槍和炮……”
“你!”平辰抓起鞭子,又放下了。
看見村長緩緩走向這邊,平辰站起來拍拍身體上的塵土,把帶刺的鞭子扔到一邊,從平曜手中奪過藥膏,抹到自己掌心里……除了抽打平曜,自己也會被扎。
村長很輕松地把平曜從地上拎起來,此時平曜身上的藥膏已經(jīng)干裂,裂痕之下的傷口已經(jīng)接近愈合。
“和我一起去見見外邊來的客人吧。”
平辰拱手說:“是?!?p> 沿著貫穿村子的小溪,兩人外加一個拎著的小家伙往村子另一頭去。
……
咕咕鳥呢?
這是凌矩醒來的第一想法。
自己感覺不到咕咕鳥在身旁,凌矩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泥房里,周圍是陌生的氣息,自己身上的傷口被荊棘林刮傷的竟然盡數(shù)愈合。
凌矩警覺起來,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替換過了。
周圍也感覺不到人類的生命波動。
這里是哪?
我的東西去哪了?
咕咕鳥去哪了?
凌矩疑惑之際,三道生命活躍堪比準(zhǔn)騎士的波動從泥房外被他感知到,凌矩勉強運起吐納法,蓄勢。
一大一老一小,出現(xiàn)在凌矩面前。
老人先走到凌矩身旁,幫凌矩蓋好被子,扶著凌矩靠在墻上,把桌子上的那杯水倒掉……
等等!為什么要倒掉那杯水。
“年輕人,你昏迷在荊棘林里,是我們村子的人把你救了出來,你暫且就在此休息?!?p> 凌矩接觸到老人的手,瞬間被震驚了。
三人中生命最活躍的竟然是這個老人。
看似年老衰弱的老人,實際上全身上下每一處細(xì)胞組織都充滿了力量,若是老人對自己出手,恐怕按照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肋骨怎么也得斷幾根。
如此強大的活躍性,自己只在幾位導(dǎo)師和舊日騎士身上感受過——自己在這老人身上分明感受不到絲毫關(guān)于基因鎖的氣息,難道這是老人覺醒的異能所致?
“你不要想太多,那杯水不適合你喝,我會讓人準(zhǔn)備一些食物和純凈水,你就在這好好養(yǎng)傷?!?p> “我是這里的村長,你是在荊棘林里被這個小娃娃帶出來的,當(dāng)時你全身受創(chuàng),我們幫你治療……”
村長指著平曜說:“這小家伙叫平曜,他一直向往著你們外邊世界的生活……你是幾十年來第一個來到這里的外來人了,真是幸運啊……”
外邊世界?
難道自己現(xiàn)在……
凌矩急切地問:“這里是哪?我是說,為什么稱我是外邊世界來的人……我記得我暈倒的時候……”
村長示意凌矩噤聲,然后繼續(xù)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這里是山谷,也就是你們外人所說的圣山?!?p> 圣山?圣山!
不是說圣山里邊是生命禁地嗎?
為什么這里有這樣一個村莊,還有這些強大體魄的居民……凌矩的疑惑太多,一時半會兒不能反應(yīng)過來。
村長拍了拍凌矩的背,叮囑說:
“雖然我暫時接納了你,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出去了,你不能從這里帶走任何東西……包括記憶?!?p> “這是小家伙的哥哥,叫平辰,他們兩兄弟這幾天就會負(fù)責(zé)你的衣食住行,你有事盡管找他們就行?!?p> “記住不要接觸村子里的溪水,那對你有害?!?p> 凌矩點點頭,但腦子里還是一片漿糊。
老人把一枚金色的石頭和一張紙條塞到凌矩手中,耳語一句之后,笑著離開了泥房。
“傷好了之后,來找我,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p> 凌矩把真視之眼收好,然后看向那張紙條,上邊粗陋地畫著村子的地圖,包括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村長家的位置和路線,以及村子里一些功能性建筑。
嗯?嗯!
凌矩這才注意到房間里還余下兩名村民。
叫做平曜的少年似乎對自己很有興趣。
但是他哥哥平辰卻隱隱對自己有敵意。
暫且不想別的事情,咕咕鳥是極強的神奇物品,說不定那神出鬼沒的魔術(shù)師正在暗中觀察自己,或許已經(jīng)收回咕咕鳥了,或許村長就是魔術(shù)師假扮的……
想著,笑著,凌矩安心睡下了。
……
凌矩在這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了。
雖然困于身體里的兩把鎖,不能完整運行呼吸法,但平時的素質(zhì)鍛煉,凌矩可從不敢落下。
一開始是自己一個人練。
后來平曜請求自己教導(dǎo)他鍛煉身體。
凌矩也就答應(yīng)了,隨后……基本村子里的青年和少年們每日都聚集在凌矩的門前跟隨凌矩練習(xí)。
“這些小孩都是吃什么大的,怎么一個兩個身體素質(zhì)都這么好,體力也多,力量充沛……”
“嘶……村長也很猛,那些老大爺們和洛城養(yǎng)老院的舊日騎士一般恐怖……這里一定有什么神異之物。”
凌矩一日日逐漸恢復(fù)。
每日鍛煉后,凌矩給孩子們講述一些關(guān)于圣山之外的事情——本來還以為其他成年村民會阻止自己講,沒想到村長把全部村民都趕到房子前聽講。
“真是奇怪的村子……明明不讓出去……”
村長在下午的時候,和凌矩告別。
當(dāng)時他手心里藏著一片樹葉。
凌矩直到午夜時分才知道,原來村長告訴他今日午夜去村長家,村長要履行自己的諾言。
告訴自己關(guān)于這里的秘密。
還有自己所追尋的東西。
身為準(zhǔn)騎士,凌矩在泥瓦房頂上翻越,沒有發(fā)出一點噪音,很快就來到村長家門前。
“咕嚕咕?!_硕_恕?p> 午夜的寧靜,貫穿村子的那條小溪更顯深幽。
村長早已守候在屋里,蠟燭作為村子里極為珍惜的資源,村長卻在今晚不得不耗費掉數(shù)根。
“你在這里這么久了,有沒有感受到什么?”
村長給凌矩從一個茶壺里倒水,而給自己的水是從另一個茶壺里倒出來的。
“大家很純樸,比外邊的流民幸福?!?p> 凌矩發(fā)出由衷的贊嘆。
除了受到騎士組織庇護的洛城人們,就算是城市里的居民也沒有圣山之中這座小村落來的舒適。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覺得,村子里的我們的身體有什么異常嗎?比起外邊的普通人們?!?p> 村長抿了一口茶,雙目有神地看著凌矩。
“很強壯……很有活力……很有……勁!”
凌矩好不容易組織起幾個形容詞。
“那比起你們騎士如何呢?”
村長輕描淡寫地問道,卻在凌矩心中掀起波瀾。
凌矩試探著問:“您是怎么知道我來自騎士組織?”
“我見過打開了基因鎖的騎士,你身上有和他們類似的生命波動,還有呼吸法……”
沒等凌矩回應(yīng),村長繼續(xù)問:
“讓你猜猜我現(xiàn)在活了多久了?!?p> “七八十吧,在荒原上這已經(jīng)是高壽了?!?p> 凌矩剛一說完就感到后悔了。
“哈哈哈哈……”村長毫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似乎聲音傳不到村子里,不會把人吵醒一樣……
“我今年可不止一百歲了……如果我早生幾年或許還能看見當(dāng)年在圣山發(fā)生的那場超凡之戰(zhàn)?!?p> 凌矩一直被村長玩弄,羞愧得不說話。
“不逗你玩了,我們村子里最寶貴的東西你知道是什么嗎?你覺得是耕地嗎?是這些房子嗎?”
凌矩?fù)u搖頭,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是那條小溪……我不讓你碰的那條?!?p> 無數(shù)想法瞬間在凌矩腦海里炸開,線索按照順序一步步組合,凌矩復(fù)雜多變的表情之下,凌矩自己似乎已經(jīng)推測到了答案——
“我們村子的人就是因為這口泉水,這條小溪而獲得了力大無窮的堅韌體魄——但我絕對不會讓你喝的?!?p> “你們稱這座山為圣山,我們也稱這水為圣水?!?p> “但你知道這水到底是什么嗎?”
?。刍鸱N]在后災(zāi)變時期能流傳下來的資料并不多,就算是騎士組織也沒有完整的資料。
但是凌矩多次看到了[火種]的一個關(guān)鍵要素。
村長緩緩道來:
“我們的圣水,其實就是,基因藥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