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真相
“我來,是想問您一些事情?!?p> 安離看見她面前的水果盤上,有把陶瓷刀,不動聲色地接近。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p> 安離沒理會她輕蔑的眼神,徑自坐到她對面,一字一頓地說:“那個男人是誰?”
“什么男人?”陸老夫人掃了她一眼,“我這里可沒有你要找的男人?!?p> “別裝傻了,我問的是,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陸老夫人呼吸重了起來,拐杖重重杵地,怒聲道:“你在胡說什么!”
“當(dāng)年,陸家遭受經(jīng)濟(jì)危機(jī),你們把我的母親當(dāng)成禮物送給了那個男人,之后便有了我。”安離冷冷地說,“對了,聽說因?yàn)槲夷赣H很像江綠芙,因此很受那男人的喜愛。我脖子上這條項(xiàng)鏈,就是那個男人送的。”
“還要我再說清楚一點(diǎn)嗎?”
陸老夫人臉色大變,“你、你竟然知道了這么多……”
“不錯,但是我不想再繞彎子查下去了,所以直接來問你?!卑搽x放輕了語氣,“可以告訴我,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嗎?”
陸老夫人緊閉著嘴,忽然憤憤地拍桌:“孽種!孽種!我當(dāng)初說要打掉你,周菡那個女人硬是不肯,才惹出今天這么多事!”
“因果循環(huán),你們當(dāng)初沒把她當(dāng)人看,今天也別想別人把你當(dāng)人?!卑搽x抬了抬下巴,“我最后問一句,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陸老夫人沒有回答,而是把桌上的東西掃落一地。
“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你是害怕?還是心虛?那個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讓你這么忌憚?”安離說著,忽然湊近了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感覺脖子上一涼,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安離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起握著一把陶瓷的水果刀,此刻正抵在陸老夫人布滿褶皺的脖子上。
“你!你這個瘋丫頭,你想干什么?”
陸老夫人嚇得聲音都變了,聞聲趕來的傭人們,也都看著不敢沖上來,謹(jǐn)慎地看著安離手里的刀。
“我只要一個答案,”安離在她耳邊輕聲說,“別對我說謊,我手里的刀子不長眼?!?p> 陸老夫人瞳孔顫抖著,那個名字堵在喉嚨里,可就是說不出來。
當(dāng)年那個男人的瘋狂暴戾,整個紹城的人都?xì)v歷在目,至今心有余悸,更別說他那個青出于藍(lán)的接班人……
“很難開口是嗎?好?!卑搽x說,“你告訴我,那個男人姓什么?”
陸老夫人顫抖著,仍舊死死咬緊牙關(guān)。
安離見狀,橫下心,冰涼的刀刃貼緊了脆弱的皮膚,就要緩緩劃過去——
“洛!”
陸老夫人終究是害怕脖頸間的兇器,脫口而出。“那個男人,姓洛!”
安離如遭雷擊。
她最害怕的那個猜想,終究是成了真。
陸老夫人趁她愣怔的瞬間,連忙掙脫了出去。
“把她給我綁起來!”她怒喝著,可周圍的人都忌憚著安離手里的刀子,還有她臉上令人膽寒的可怖神情,一時竟沒有人動手,最后眼睜睜看著她走了出去。
天上的云朵漸漸聚集成團(tuán),不一會兒,打起了雷。
安離撥通了許翊的號碼。
“許翊,幫我一個忙?!?p> “你說吧?!?p> “找一個背影跟我很像的人,開車帶著她到城外去?!?p> 許翊一下子猜到了她的用意:“你要甩開江暮云的耳目?”
“嗯,”她沙啞地說,“拜托你了。”
“交給我吧。”許翊笑著道,“如果你要找離婚律師,也可以找我哦?!?p> 安離笑不出來,便掛斷了電話。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安離走到一個公交牌下躲雨,望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一時竟沒有勇氣撥出。
那個男人……她一直以為他是來幫助她掙脫江暮云的禁錮的。
她一直對他心存感激,還天真地幻想過,如果她的父親是他就好了……
可這一切似乎真的要變成她曾經(jīng)憧憬的那樣了,她卻心生恐懼。
“不,這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姓洛的人那么多,不一定是他……”她喃喃自語著,想說服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出。
電話那端響了很久,才被一個嬌媚的女音接聽。
“喂,你找誰呀?”
安離深吸一口氣,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人身邊不斷出現(xiàn)又不斷更換的女人,沉聲說:“我找十三叔。”
“哦,你等下啊?!迸苏f著,揚(yáng)聲道:“親愛的,有個叫安離的女孩找你?!?p> “來了,”那端很快換了人,男人清朗好聽的嗓門充斥著安離的鼓膜。“小安離,怎么了?暮云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嗎?”
安離艱難地咽了口水,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洛十三的場景。
他高大俊朗,身后有陽光萬頃,笑著把她護(hù)在了身后,對江暮云說:“小子,女孩子是要好好疼愛的?!?p> 之后,她才從那牢籠中的生活里得以喘息。
可如果她所受的一切苦難,都來源于他的話,她該怎么面對?
長久的沉默,讓洛十三感覺到不對勁:“小安離,你怎么了?”
“十三叔,”安離深吸一口氣,還是把那句話問了出來?!澳阍瓉淼拿?,叫什么?”
電話那端,沉默了下來。
安離的心緊張地揪了起來。
她希望,不要是他……
許久之后,男人輕聲嘆了口氣,給了她答案。
“洛席?!?p> 雨勢逐漸大了起來。
安離的手無力地滑落,呆呆走進(jìn)了雨中。
冰冷的雨水很快把她淋成了落湯雞,她的胃痙攣成一團(tuán),直返酸水,最后她忍不住吐了起來。
“安安!”
一輛車在她身邊戛然而止,江暮云跑了下來,伸手扶起她。
“快點(diǎn)上車。”
安離遲鈍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才剛認(rèn)出他是誰,尖叫著甩開他的手。
“滾開!別碰我!”
“安安!”江暮云強(qiáng)硬地抱住她濕透的身子,“跟我回去!別感冒了。”
“放開我!”她用力掙扎著,“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放開我!”
她一邊掙扎,一邊哭著,還抬腳去踹他。
可她剛剛吐得渾身乏力,根本抵不過他的力氣。
眼看他就要把她拖進(jìn)車?yán)?,安離抓著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江暮云悶哼一聲,依舊沒松手,把她拖進(jìn)了車后座,對司機(jī)說:“開暖風(fēng),回最近的公館?!?p> 安離嘴里充滿了鐵銹味,又是一陣干嘔,眼前忽然一黑,暈了過去。
她醒來時,雨還沒停。
她躺在城南的公館房間里,手上打著點(diǎn)滴。
江暮云的聲音在外隱隱約約傳了過來,似乎在跟人交談,她猜是醫(yī)生。
身上的力氣恢復(fù)了不少,她坐起身來,拔掉了針頭,正要下床走出去時,江暮云進(jìn)來了。
他似乎對她的行為并不意外,只是嘆了口氣,走過來按住她的肩膀。
“外面在下雨,別出去了?!?p> 安離望著他,眼里布滿血絲。
“好好躺著,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說?!彼櫭级⒅直尺€在冒血的針眼,抽紙按住了它。
安離巋然不動,控訴地盯著他:“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