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夢境顛覆,化為五光十色的幻境。
一名黑發(fā)紅瞳的女孩走到她面前,她露出極為邪氣的笑容,抬眸看著她。
褚搖光皺起眉,看著她的臉,“你是誰?”
“她”口吻狂妄,“我?我乃魔族公主,褚搖光!”
褚搖光冷笑,“你是褚搖光,那我是誰?”
“她”看著她,大笑起來,“你?你就是個廢物,無用的廢物,哈哈哈哈……”
“她”頓住笑聲,看著她,陰測測地說,“為什么?為什么不殺了他!為什么!為什么!那樣滄海碧珠就是你的了!”
褚搖光一怔,退縮半步。
這個舉動仿佛觸怒了她,“她”面容幾乎扭曲,雙手幻出一道黑色的魔氣,狠狠打向她,褚搖光下意識想躲,卻根本沒有那么快的速度,那道黑氣直直打向她的腹部,令她吐出血來。
她捂住腹部,夢里的痛感竟如此真實。
“她”惡狠狠地看著她,“你這廢物!連這么簡單的攻擊都躲不掉!”
“她”又揮出數(shù)道魔氣,盡數(shù)砸向她,像是在發(fā)泄心中的仇恨、不滿、怨懟、痛苦。
褚搖光混身疼得痙攣,她蜷曲著身體,冷冷地看著“她”。
“她“一邊瘋狂地攻擊她,一邊不停地罵她,“為什么,你這廢物,明明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能殺了他,殺了陸月燕,剝心取珠,多么簡單的事啊,你為什么就是沒有下手!為什么!”
褚搖光奄奄一息地躺在虛空的地上,“所以,這是對滄海碧珠的執(zhí)念嗎……”
幼時被廢一直是她的心病,直到有人告訴她,滄海碧珠能重塑她的筋骨,她不得不承認,她想要那顆滄海碧珠,比想要這世上任何一樣東西都要執(zhí)著。
但是,她為什么沒有堅決地殺了陸月燕?也許是一念之差,也許是那一瞬間,她有了比想要滄海碧珠更想要的東西……
是什么……
是陸月燕。
是那個冷漠又溫柔,會保護師弟師妹,會隨身帶著糖,會哄小孩兒,燒得一手好菜的少年。
他那么好,那么好。
他總是耳朵紅紅的,會給她剝烤番薯,會給她遮風擋雪,會將她護在懷里,明知她的欺騙,還蠢到舍不得殺她……
她想要他,想要他好好活著。
她冷冷地看著“她”,吞咽口中血水,道,“比起你,我更想要他活著?!?p> “她”聽見了,兀地垂下了雙手,頹廢地跪在她面前,痛苦地看著她,“所以為了他,你就拋棄了我是嗎?為什么?為什么!”
褚搖光蜷起指尖,嘴角溢血,“不,你是我,我是你,我不會再放棄自己,他也好,你也好,我絕不會再放棄,絕不會……”
“她”忽然淚流滿面,對她釋懷一笑,隨后化為一粒粒碎片漸漸消散。
褚搖光翻身趴在地上大口喘氣,夢境還未結束,痛感竟如此強烈,血液里似乎有什么在開始沸騰,一寸一寸地侵蝕著她的血肉、筋骨、脈絡……
這是在……血脈覺醒!
她在夢中,夢中也亦是她!
好燙!渾身都好燙!快要被這血液燃燒成灰燼了!
……
“她怎么渾身如此滾燙!完全無法靠近!”
連山蕪面色凝重地看著榻上的褚搖光,她的身體燙得竟將石床都融下三分。
珞華淡淡道,“快趕上那極惡地獄的深淵巖漿了?!?p> 陰執(zhí)面色沉重,“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三日了。”
訣修額頭滿是虛汗,緊張道,“已經(jīng)開始覺醒了,只要她撐過來,撐過來,那就是脫胎換骨!”
陰執(zhí)不忍地別開頭,呢喃道,“公主她……撐得過來嗎?”
珞華端來那盞油燈,燈火忽明忽暗,忽強忽弱。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p> 眾人將目光聚焦在那油燈上,大氣都不敢喘,深怕一不小心,將它給吹熄滅了。
忽然,燈火一陣急促地搖晃,忽快忽慢,忽然,毫無預兆地、眨眼間地熄滅了,油燈徹底暗了下去。
眾人臉色大變,訣修一把奪過油燈,他顫著手指,放進滾燙的燈油挑起燈芯,無論他如何掐訣,始終無法令它復燃。
陰執(zhí)拽住他的手,從未見他如此失態(tài)過,“訣修,你……冷靜點,你心里也清楚,只有十萬分之一的概率,既然公主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要承擔失敗的后果?!?p> 他們圍著燈油時,卻沒有注意到身后石床之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露出一雙邪肆至極的紅瞳。
極北魔宮。
諾大的地宮幽暗森冷,正中央是一方鮮紅猶如人血的池水,池面一陣波動,一名男子漸漸浮出來,他緊閉雙眸,皮膚白得幾乎透明,他睜開眼,露出一抹狠戾。
一名紅衣女子款款走來,眉間一朵火紅的三瓣花印,她朱唇輕啟,“魔尊,所有抓來的墮魔如今都化為這血池里的一部分養(yǎng)料了,你傷勢如何?”
褚江玦從血池里赤腳踏出,黑紅相間的衣袍滴著血水,他捂住隱隱作痛的心臟,眉眼凌厲,語氣陰冷,“不夠,遠遠不夠,還需要更多的墮魔,更多的養(yǎng)料,來祭奠喂養(yǎng)本尊體內那些兇惡的亡魂……讓半滄流末再去人界制造更多的血毒,抓更多的墮魔回來,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扶花皺了下眉,“魔尊,若如此行事,極易遭到仙門瘋狂反撲,你和瑯也如今都在養(yǎng)傷中,若是徹底激怒十大仙門,恐對我族形勢不利?!?p> 褚江玦長眉驟然一沉,極其囂張道,“那又如何?只要有足夠多的養(yǎng)料,加速本尊傷勢的愈合,本尊只會變得更強,到那時,就是長華掌門也奈何不了本尊!”
扶花看著他的側臉,垂下眼,應道,“我明白了。”
褚江玦又想起什么,神色有些癲狂,“可是即便再強,沒有魔劍黃泉,本尊也心有不甘!”
扶花皺了眉,“魔劍再強,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魔尊何必執(zhí)著?”
褚江玦神情一滯,眼里一陣陰翳,隨后盯向她,“執(zhí)著?”
扶花被他盯的心里一怵,不自覺后退半步,“我……”
褚江玦見狀,忽然笑了,他慢慢靠近她,她被逼得退無可退,他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
扶花一愣,看著近在眼前的眉眼,此時少了分幾分狠戾,恍然間,她似乎看見了另一個人,不自覺呢喃道,“江黎……”
褚江玦臉色一暗,手上狠狠用力,她吃痛回過神來,他陰冷道,“你看清楚,本尊是誰?”
扶花驚慌地眨著眼睛,“魔尊,我……”
褚江玦貼近她的臉,勾起唇角,“別怕,本尊不會傷害你……你們所有人都喜歡他,父尊喜歡他,你也喜歡他,就連黃泉劍也認他為主,所以他是高高在上的魔尊,而我……”
他又忽然眼神一凜,帶著恨意,“只能對他卑躬屈膝,俯首稱臣……可本尊的實力從來不比他弱,魔劍黃泉,應該是本尊的,魔尊的位置也該是本尊的!”
良久,他沉下聲來,“所以,你明白了嗎?”
扶花心驚膽戰(zhàn)地點頭,褚江玦驀然甩開她,神色冰冷,“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