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兩人跑進了一處深山老林里,才甩掉了那群人。
尋了一處山洞歇腳,褚搖光靠著石壁,捶著跑得酸痛的小腿罵道:“這死胖子,真想把他宰了喂豬!”
對面的陰執(zhí)也微微嘆惋道:“是啊,若是魔族還是從前的魔族,公主又豈會落到這般田地?”
褚搖光面色一頓,卻是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累死了,休息會。”
見她當真不再說話,陰執(zhí)也就由著她去了,自個兒也盤腿閉眼調(diào)息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一絲天光照進來,褚搖光睜開了眼,見對面陰執(zhí)仍舊閉眼假寐,便走去踢了踢他:“喂,走了。”
陰執(zhí)緩緩睜開眼,面色有些發(fā)白:“公主要去哪?”
她不耐道:“不是你說的,去極北雪山嗎?”
他面容一怔,隨即欣喜道:“公主,你想通了?”
褚搖光咬牙道:“廢話。在這人界活得和窮光蛋似的,一天不是餓肚子就是被追殺,本公主真是受夠了。等本公主搶回黃泉劍,重回魔界九幽,便是仙門也不能輕易拿本公主如何了?!?p> 陰執(zhí)聽她如此說,瞬間眼含熱淚:“公主能如此想,屬下甚感欣慰。”
出了山洞,二人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彌漫著森森黑氣,而這氣息,卻是他們最熟悉不過的魔氣。
褚搖光皺眉:“這里?”
陰執(zhí)道:“許是現(xiàn)在跑得太著急,竟沒發(fā)現(xiàn)此處有如此濃郁的魔氣……難怪腹部傷口泛疼,想來是這里的魔氣加速了傷口的愈合?!?p> 褚搖光掃了他腹部一眼:“怎么?傷口還沒好啊?”
陰執(zhí)略顯意外,不由感動道:“公主,你這是在關(guān)心屬下嗎?”
她作勢又要踢他一腳,他這才道:“仙器所傷,克我魔體,哪有好得那么快啊?!庇痔ь^望了望天,道:“此地魔氣濃郁,多半有魔物在此,還是盡快離開為好?!?p> 褚搖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走吧?!?p> 方走出一步,便聽腳下“吱”的一聲,褚搖光低頭一看,竟是踩著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
尋常蜘蛛倒也不足為奇,只是這蜘蛛竟比普通蜘蛛多了一只腳,頭部足足有六只眼,褚搖光不由蹲下身子:“這是……六眼魔蛛?”
魔獸全書有言:六眼魔蛛,六目九肢,身長三丈,其第九肢可入藥。
她拎起這小家伙,嗤笑道:“就這么個小玩意,哪里身長三丈啦?”
小魔蛛在她手里拼命地揮動著八條腿,發(fā)出反抗地吱吱聲,陰執(zhí)頓時面色凝重:“公主,快放開它!這是幼蛛,附近必有母蛛看護,不可傷它!”
褚搖光哦了一聲:“若是傷了它,會怎么樣?”
“必會招來母蛛的瘋狂報復(fù)!”說完,陰執(zhí)預(yù)感不妙道:“公主,你不會……”
褚搖光一臉無辜道:“方才它的第九條腿,好像被我踩折了……”
陰執(zhí)垂眸望去,果見那小魔蛛的第九條腿已經(jīng)被人踩斷,軟噠噠地垂著,他沉聲道:“不好,公主,我們得趕在母蛛到來前跑……”
褚搖光手一指:“好像……遲了。”
只覺一陣地動山搖,一只黑色巨大的六眼魔蛛破土而出,身長數(shù)丈,“轟——”地一聲,方圓數(shù)里的林木應(yīng)聲倒下,塵煙四起。
它六只血紅的眼睛猙獰地盯著眼前的二人,如同盯著將死的獵物,怒叫一聲,尾部瞬間吐出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紅色蛛絲。
陰執(zhí)神色驚駭,幻出魔氣縈繞的骷隴劍,蓄力揮出一記黑色劍氣,方斬斷數(shù)萬根血紅蛛絲,不料下一瞬,一張巨大無比的紅色蛛網(wǎng)從天而降,眼看就要將二人囚住,情急之下,陰執(zhí)只好一把攬過褚搖光一躍而起,退開數(shù)米躲開了蛛網(wǎng)。
可不等他喘口氣,又是一輪接著一輪的蛛絲纏了上來。
褚搖光被陰執(zhí)甩得暈頭轉(zhuǎn)向,罵罵咧咧:“陰執(zhí)!你到底打不打得過??!”
陰執(zhí)再次斬斷攻來的蛛網(wǎng),額間冒著細汗,腹部的傷口似乎被牽扯,又開始作痛了。他咬牙道:“若非屬下舊傷未愈,也容不得這等低等魔獸挑釁……”再加上還帶著個戰(zhàn)斗力為零的“拖油瓶”公主,心有顧忌,也無法放心實戰(zhàn)全部實力,只好道:“六眼魔蛛最好纏斗,久戰(zhàn)于我不利?!?p> 褚搖光一聽,兩眼一翻,腿腳一邁,又認命地干起了老本行……三十六計,跑為上上計!
但話又說回來,他們兩個人加起來也才四條腿,哪里跑得過人家九條腿的?!
眼見六眼魔蛛就要攆了上來,褚搖光的淚都快飆到陰執(zhí)臉上,她吼道:“啊啊??!要死了!!陰執(zhí),你快回去先拖住它,讓本公主先跑?。?!”
陰執(zhí):“……”
公主!!正確的話難道不應(yīng)該是“我先拖住,你先跑嗎?!”,雖然他也不指望他家公主能有這般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但是,能不能不要這么理所當然地說出這么沒良心的話?。?p> “公主小心!”
只怪褚搖光跑得太急,竟沒看清眼前的路,一腳踩空,就著一張黑臉就往下跌,陰執(zhí)只好勾過她的腰,二人順著斜坡一骨碌滾了下去。
摔得褚搖光一陣天昏地暗,眼冒金星,不等她緩過神,陰執(zhí)已然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二人躲在斜坡后,借著長及膝蓋的雜草掩人耳目。
透過亂生雜草的縫隙望去,就見一名身形頎長的少年背影,腳踏流風(fēng),左手執(zhí)劍,起劍的剎那,周遭凌厲的風(fēng)盡數(shù)被卷起,金色的劍氣破空而出,一劍便將面前襲來的血色蛛網(wǎng)斬碎成灰。
不等六眼魔蛛再次吐出蛛絲,少年身影一閃,速度奇快,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他已踩在了六眼魔蛛的頭上,手起劍落,一擊必殺。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六眼魔蛛轟然倒下。
地靜風(fēng)止,少年拔出手里的劍,飛躍落地,不遠處看戲的師弟師妹趕緊小跑過來,琉蘇笑嘻嘻地遞上帕子:“月燕師兄,辛苦啦!”
陸月燕接過帕子,將劍尖殘留的血跡擦拭干凈,道:“白樺,把它那尾九肢折下來吧?!?p> 白樺應(yīng)了聲就去干活了。
褚搖光默默收回視線,嘀咕道:“我說怎么有點眼熟,原來是見過?!?p> 陰執(zhí)此時正陷入震驚當中,呢喃著:“怎會還活著……”聽見了她這話,猛然側(cè)頭去,壓著聲音驚訝道:“什么?!公主見過他們?何時的事?”
“就昨天啊,烤肉店的時候,那時候你正好不在?!鳖D了頓,莫名其妙道:“不過你臉色怎么這么差?跟見鬼似的?!?p> 陰執(zhí)卻覺得自己是真見鬼了:“公主,你可知他們是何人?”
她搖了搖頭:“我怎么知道?你仇人?”
陰執(zhí)深深地看她一眼:“他們可是仙門之首,長華門的弟子。但……那個人,不應(yīng)該活在這世上才對?!?p> “誰?”
“就殺了六眼魔蛛的那個。”他臉色難看道:“他是長華掌門的親傳大弟子,年紀不過十七,修為卻已深不可測,唯有我們七十二魔君之首的燭幻能與之抗衡。但最終,燭幻還是被他一劍刺死,而他也被流末偷襲,暗箭穿心,不可能再有活路才對……“
他忽然話語一頓,神色晦暗道:”除非……滄海碧珠,在他身上!”
如此天賦卓絕艷驚三界的年輕弟子,長華門的那幫老東西,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就此殞命?越想陰執(zhí)越發(fā)篤定。
褚搖光一默,輕問:“被流末的箭穿心,心臟會瞬間破裂,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滄海碧珠……真有這般厲害?”
陰執(zhí)道:“滄海碧珠天地所孕,賦有逆天的再生神力,別說只是心臟破裂了,就是你只剩一副魂魄尚在的森森白骨,它都能給你生出骨血皮肉來?!?p> 褚搖光聽罷,又要起聲去瞧一眼那少年,卻不想腳底一滑,又往下滾了去,竟鬧出了不小的聲響。
只聽一聲輕呵:“誰?!”
陰執(zhí)心下大感不妙,抓住褚搖光的手臂就要逃之夭夭時,三道身影卻更快一步落在了他們面前,卻也讓褚搖光看清了那名為首少年的容貌,這危急關(guān)頭,竟也令她眨眼都慢了幾分。
說起來他們這些仙家弟子常年居住在仙山寶地,靈氣養(yǎng)人,昨日見的玄樺白樺琉蘇三人的樣貌已屬實俊美秀氣,卻不料這還有一個,漂亮冷俊更甚。
穿著青藍色的衣裳,皮膚雪白,映得額心墜著的玉珠瑩白生輝,更襯得他的嘴唇殷紅無比??慈说哪请p眼睛,眼尾微微上揚,無端地勾人心魄,偏偏眼神又寒得像塊冰,讓人又不得不心生退卻。
褚搖光心里不由冒出一個詞:勾人的高冷妖精。
陸月燕可不知她心里給他貼上的標簽,冰冷的目光猶如利劍般盯著陰執(zhí):“魔君陰執(zhí)?!?p> 既然是魔,就該殺。
他揚起長劍,周身仙力涌動,竟將陰執(zhí)生生逼退半步,他目露驚駭,不過短短數(shù)月,這家伙的修為竟是又長進了嗎?!真是個可怕的怪物!
這下可不妙了!
另一邊的白樺琉蘇也是認識這位魔君的,對魔自然也沒什么好臉色,當即雙雙拔劍,白樺冷笑道:“竟沒想到在這窮鄉(xiāng)僻野的地方見到了魔君?!?p> 陰執(zhí)也冷笑道:“的確是許久不見了!”說著,手中卻朝對面三人揮出了一團魔氣。
陸月燕提劍一擋,率先飛身沖去,對白樺落下一句:“我來解決他,保護琉蘇。”
白樺嘆口氣:“師兄老是這樣,可怎么行?!?p> 遇到什么危險的事總沖在前面,實在是保護過度了!嘴上雖抱怨了兩句,但身子還是老老實實站在了琉蘇旁邊。
琉蘇笑道:“好啦,反正以月燕師兄的實力,很快就能殺了那魔君的?!?p> 白樺輕哼:“那倒也是,畢竟咱們還有正事要辦,不耽誤時間了。”
而這廂,在陰執(zhí)吃力地應(yīng)付了陸月燕兩招后,回過神來的褚搖光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少俠!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