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能接手鋼材生意,源于一次醉酒后的多管閑事。從酒吧出來,董成掏出煙盒,馬路上停下一臺面包車,不由分說要把等車的男人拉上去。要說綁人的這幾個,選的時間點和地點都不湊巧。周圍的監(jiān)控,前兩天新裝的,高清攝像不落死角。這條街敢惹事的人見到董成都得恭敬的叫一聲哥,現(xiàn)在不懂規(guī)矩的真多!看到的又是什么?董成被酒精泡過的肝,瞬間冒出火來。兩步助跑飛起踹倒其中一個人。沒等他罵罵咧咧揪人家衣領,這幾個人嚇的魂飛,鉆上車迅速離開現(xiàn)場。
兩個人坐在馬路邊,抽了一盒煙,互相交換了名片。才知道差點被綁票的叫老方做鋼材生意,是位背景很干凈的生意人。剛來本市三天,參加了幾場競標項目后,遭遇陌生人綁架。
董成撓撓頭,知道自己沾了麻煩。陳飛喜歡混跡出手闊綽的投資群體,對下面行業(yè)間的爭奪沒什么興趣,也很少過問。而他也只負責收集各家想要的信息,平衡每位老板的野心。他這次出手打破了規(guī)矩,也會遭人批評。已經到了綁人的地步是一定要把他從本市轟走的。如果不放棄就一輩子也走不出去了。
如實相告后,老方自認倒霉,他很感謝在危難時刻遇見董成。并且承諾,有朝一日董成需要他,一定會還今天這份恩情。
董成站在鄭婉的辦公室樓下,從上衣口袋拿出老方的名片,很感慨的說:“當初多管閑事救了一個累贅,沒想到還有用上的一天?!?p> 這幾天的鄭婉很守規(guī)矩按時上下班。董成辦完交接手續(xù)后,才抽出空過來談租倉庫的事。貨站經過一年,跟過去有很大變化。還有一部分被燒毀的新車,閑置原地在打官司索賠中。監(jiān)控多裝了一倍。
鄭婉辦公室對面就是監(jiān)控室,有五個人專門盯著。董成滿意的點點頭,在鄭婉戒備的目光中,進了辦公室輕輕鎖上門。
“你跟高煥是沒完了吧?我就是看上周強這個人,才會跟拍他。我已經停了,你們還要我怎么樣?”鄭婉理直氣壯的樣子,就好像她真的因為喜歡才做了出格的事。
董成盯著手指尖翻來覆去的看,思量片刻嘟囔說:“我對周強又沒興趣,那都是你的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得給我騰出六個庫,明天東西到了直接入庫。按季度結賬,怎么樣嗎?”
鄭婉不動聲色,腦袋里已經噼里啪啦打著小算盤,生意要做也得幫李羽盯著眼前這個人。這單生意必須做,“那先押一付一?算是給你便宜的。超一周不付錢,里面的貨歸我,合同上的注意事項可琢磨好了?!?p> 接過她遞來的一紙合同,董成粗略的看了一遍,大筆一揮簽了字又摁了食指的紅手印?!坝屑履愕脦臀??!?p> “可以,只要我能辦的到?!编嵧裼弥讣廨p彈了那張合同,不知深淺的答應下來。她沒看到董成嘴角的邪笑,也忘記了李羽說過這個人狠起來是不顧一切的。
“一年前,入庫的公司個人名單?!倍傻难劾锓浩鸷抟?。
一年前的事故,他計算著毀了自己的倉庫,只會引起小規(guī)?;馂?,五六個人拿起滅火器就能控制住。進了守所后他有大把時間可以研究。過火面積和后來調查結果,讓他心存疑惑。
“這…”鄭婉眉毛皺了一下。
董成舒服的靠著沙發(fā),換了悠閑的姿勢,“還是我替你說吧!不方便,不透露,不是自己人所以拿不出來。說實話,當初李羽給我和高煥發(fā)威脅信息的時候,我就在琢磨這事。到底老陳留了什么要命的東西,值得他李大律師親自幫我應訴。后來我想了想,急著讓我出來的人就只有他了。他這只鳥,準備什么時候承認???”
鄭婉笑的更尷尬了。如今她夾在兩個人中間,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董成炸她的目的也達到了。李羽要是還跟他裝沒關系,就別怪爆竹筒子直接開炸。
“我說…”董成湊到她耳邊低語,“別以為你給他們提供原料的事我不知道。潮汐會館可是我一手建起來的。誰賺什么錢,我心里有數(shù)。只是對不上臉而已。奉勸你一點,無論什么時候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p>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李羽以怪異的眼神,盯著如此距離親密的兩個人。
董成補充一句,“我可比李羽更憐香惜玉…”嘴角邪笑的樣子,讓門口的李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董成不在乎李羽是不是聽見了,從他身邊經過,那充滿攻擊性的眼神,已經說明這個人心里的起伏變化。
這場初試,董成認為自己贏了。起碼李羽看到了他保存著重新啟用的實力。相比之下,可以肯定李羽不是背后主謀。他沒有陳飛那種對任何情況的鎮(zhèn)定,也沒有無所畏懼吞下一切的能力。真正可怕的是看起來明明很熟的關系,卻用最深的心思,利用毫無戒備的朋友,玩盡想象不到的權謀。他們賺的不是一輩子用之不盡的財富,而是用財富掠奪善良。那背后的主謀欣賞著人們屈尊后崩潰的情感,將人性推向另一個極端。
而董成要做的,就是見到這個人,獻上手中的刀……
馮軍的辦公室在南面,中午過后陽光就消失了。周強帶嫌疑人去審訊室,老馮把高煥安排去自己的辦公室。小劉聽馮軍說高煥來了,拿著囤的幾包零食去看她。
“哦?!”高煥歪在沙發(fā)上想事情,聽到門鎖聲抬頭見是小劉,開心的站起來。從他懷里拿了一包零食,“一年不見瘦了很多??!你不忙嗎?”
小劉坐到旁邊,又撕開幾包放到她面前,“別提了,忙的天昏地暗。網絡越發(fā)達,我們這行越受罪。老馮說你來了,我趕緊抽空過來。周強在這,還能常聽到你的消息。你是不是又惹禍了,這一年都不跟我們聯(lián)系。怕影響老馮?”
高煥吃的全神貫注,點頭敷衍小劉,“我要是沒什么準備,也不敢見你們!”
“剛被帶回來的那位,你找到的證據?”小劉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那位不重要,幫他的人重要。證據是朋友給的,我核實的?!备邿▽λ膯栴}沒當回事,又不能告訴所有人,生前以販賣guo家信息的陳飛,會留有一本別人犯罪交易的記錄。在正常人的眼里,可信度完全為零…
“你朋友還挺厲害!”小劉看著手機,發(fā)了一條信息,“周強說你守著很多秘密不喜歡跟任何人說。咱們也算同舟共濟過的朋友。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老馮不喜歡強迫別人,那場爆炸案,你差點死在里面。他沒說什么,我能看得出來。后悔…不過你提供的名單,還真抓出來一些案子。搞得老馮天天接電話,老朋友跟拜年似的給他道謝?!?p> 高煥抱著水杯,回想著曾經的一幕幕。她欣慰的笑了笑?!暗冗^了這段時間。跟我們組長說一聲,在新辦公室給我留一張靠窗戶的位置。每天寫寫稿,看看書,喝喝茶。跑外勤的活,我就堅決不干了?!?p> “老馮說誰信你誰傻?!毙⑻ь^笑著,躲開高煥飛來的拳頭,“嘿嘿,不逗你了。老馮說讓你在這等他。那邊交代別人審,他回來囑咐你幾件事。我那邊著急,先走一步!”
小劉跟老馮他們不在一個樓層,見面的機會少了。自從老馮會玩微信,三個人總在群里發(fā)消息,提得最多還是高煥。有些事就算過去了,重新談起來還心有余悸。
沒過一會,老馮回來了??粗邿ú缓靡馑颊碜郎峡粘鰜淼牧闶炒?,他笑著說:“小劉愛嘮叨,對著電腦能說半天的話。有空的時候,他還找你寫的報道讀一讀?!崩像T話鋒一轉,“陳飛在你那留了重要的東西?”
“這回我真沒想當魚兒。不是趕巧么。陳飛前腳剛把東西交給我,說自己可能沒時間了。我就想找時間把事說清楚,核實一下他要爆料的動機。一個是貨站的新主人,鄭婉。一個是律師,李羽。這一年專門針對我?!备邿ㄓ植痖_一包零食。她養(yǎng)成焦慮時用吃喝分散注意力,說話也會遲疑幾秒。
老馮注意到這一點,拉開抽屜把里面的檔案袋扔給她,“你要的東西。周強權限不夠,還是我給你擔著吧!東西在這看完,不能透露的信息,已經涂黑了。”
“謝謝!”高煥歡喜的拆開抽出來,一張是火災受傷人員登記表,另一張是他的家庭成員信息。記下了他們的家庭住址和電話號碼,高煥又原封不動還給了馮軍?!氨梢詺Я藗}庫里面的東西。還有一些東西可不會消失。有新進展,我第一個告訴您?!?p> 老馮拉下臉,嚴肅道:“你記得就好。被開除別太難過。以你的腦袋干什么都能成事?!?p> 高煥難得對人調皮,托著下巴裝作思考,“我那點小計量在您眼里不值一提?!闭f著起身要離開。
“讓周強送你回家睡一覺。家訪也不差這一天,死不了人……”老馮說完頓了一下,拍了自己的嘴巴。說什么來什么的奇怪定律,把他攪得對某些話很避諱。抬眼見高煥對他笑,煩躁的揮揮手讓她趕緊走。
關上門,周強在門口等候多時,高煥臉上依然是舒心的微笑。但兩個人的心情卻與一年前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