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高煥聽著車載廣播，舒緩的音樂沖斷了煩躁的神經(jīng)。放在副駕座位上的手機，間隔幾秒就會打進來一個陌生號碼。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高煥拿起手機回撥過去打開免提。
“高煥，你不夠意思啊！今天本大爺出來，也不說到場給我接風(fēng)！”董成得意的聲音順著聽筒傳來。
高煥仿佛看到了他一臉得意的笑容，嗤笑道：“董大爺能全身而退，無非兩件事。一個炫耀未雨綢繆，一個介紹案子背后的操縱者。我想你是兩者都占了。”
“逗你一點沒意思！怎么都說準了？還記得‘鷹’嗎？就是發(fā)郵件的那個人。他主動來給我辯護，一個月搞定所有的事。”董成端起面前的粉紅色酒抿了一口?！拔掖蜻@個電話沒別的意思。是想謝謝你。沒有追究我捅你那一刀?！?p> 高煥看著紅燈變?yōu)榫G燈，起步輕踩油門繞過前面一輛轎車，“我可沒指望你現(xiàn)在感恩戴德。時機成熟，我會向你討要的。你還是感謝老馮沒摳細節(jié)，早早放你出來！”
“是是是！你倆的大恩永生不忘！過來喝一杯吧！我請客！”董成向左邊的朋友望了一眼，收回目光玩著桌上的打火機。
“不去。你請客不是鴻門宴就是陷阱。我要回家紀念無業(yè)生活。這幾年到處跑新聞遭報復(fù)也累了。等你找到新工作，再見吧！”
高煥掛斷電話，從小區(qū)入口進去，停車后，在單元門口見到樓長正在宣傳防盜小冊子。她接過一張拿在手里，邊上樓邊看，掏鑰匙的時候，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高煥抓住那只手，迅速轉(zhuǎn)身作防御，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周強。
開門進屋。周強打開冰箱找吃的，高煥打開保溫杯喝溫開水解渴。最終二人在飯桌邊，共守一盆炒剩飯。這是他們相隔半個月，第一次面對面坐下來。雖然手機視頻很方便，但兩個人都沒有時間。
飯吃到一半。高煥疲憊的揉揉太陽穴，“還順利嗎？”
周強點點頭，掏出手機放到桌上，下巴上的胡茬又長了一截，黑眼圈和深深的法令紋讓他整個人顯得很憔悴。那雙眼睛依然保持著靈氣。馮隊說過周強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找到了繼任者后，半年前他就在申請?zhí)崆巴诵?，可惜未能如愿?！苞棥钡幕顒樱尡驹摻Y(jié)束的事情出現(xiàn)了變化。
“董成沒找你麻煩吧？”周強從桌上的竹籃力，扒拉出電源線充電，扭頭看向她。最近他兩頭跑的日子就要結(jié)束了。明天正式調(diào)到老馮手下干活，盡管馮隊已經(jīng)變成組長，周強還是喜歡這么叫他。老馮在私下也不糾正他的錯誤稱呼，也算是一種偏愛吧。
“打電話請我喝酒。我沒答應(yīng)?！备邿笾拥氖种?，骨節(jié)因過于用力而漸漸變白，“我就是失業(yè)了，也一定要抓住那只鳥！”
周強左手覆蓋住高煥的手，安慰道：“放心，他們跑不出去。”
“嗯。”盡管高煥有一萬個不甘心，她還是要沉住氣。跟這個玩了一年捉迷藏的鳥，來一場真正的較量。
吃完飯的兩個人，如同無數(shù)個平凡的家庭成員一樣，一起洗碗筷后各自端起一罐啤酒。高煥從上衣口袋里摸出展陳給的那個名片。周強念出了上面的名字，“李羽，律師？你懷疑他是？”
“時隔一年才肯露面。剛救出董成，又把我搞失業(yè)。無非是對陳飛留下的東西好奇。要不我直接跟他招了？我是真不想玩什么偵探劇本。自打董成捅我一刀，搞得晚上一做噩夢就回到那個血腥的現(xiàn)場。上個月去醫(yī)院抽血化驗，我又暈了一回……”高煥把臉埋進手中，痛苦的嘆口氣又抬起頭，“我…很讓人失望吧？”
周強看著眼前情緒繃緊的人，曾經(jīng)的危險與現(xiàn)在的擔(dān)憂也是為了這個人。如今他又怎么舍得讓她繼續(xù)冒險？于是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頭，溫柔的說：“累了就歇歇。你是自己的驕傲。你只屬于你自己?！?p> 高煥收回目光落在周強的手機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震動，屏幕顯示著鄭婉的名字。周強順著高煥的目光，抄起手機摁了免提，“現(xiàn)在太晚了，明天在說成嗎？”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聲線優(yōu)美有氣質(zhì)的女聲，“周哥，真抱歉這么晚打給你。我是真的沒辦法，被人堵在酒館出不去了。你救救我吧！”說著聲音變成哭腔，還是那種梨花帶雨的勾人曲線，聽得高煥耳朵癢癢。手機猛然被掛斷，緊接著一條短信發(fā)送進來，寫著地址和索要賠償金的數(shù)額。
高煥縮進椅子里，煩躁的沖他翻白眼，嘟囔道：“鄭婉長的很漂亮吧？”
“吃醋了？”周強站起來，不知死活湊近高煥陰郁的臉，“她是個技術(shù)不錯的攝影師。賺外快的時候，拍了一個有錢老板的出軌視頻賣給原配，被起訴侵犯肖像權(quán)。那個老板揚言找人收拾她。我就把自己的號碼給她了。”
高煥一聽不樂意了，雙臂抱在胸前，眼睛瞇成一條線，用審問的氣勢對他說：“合著以后你的手機就是求救熱線唄？！”一句話就把聊天嘮死了。
周強笑的直不起腰，一只胳膊搭在高煥肩上，笑的發(fā)出鵝叫，“我就是想嚇唬那幫動不動就收拾誰的人。誰想到她還真給我打??！都這么晚了，給我當(dāng)回夜班司機唄？”他故意湊到高煥耳邊說著，看著她生氣的皺眉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