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派兩位宋大人去了棣州?”她隨他離開別苑數(shù)日,竟從未見過宋青宋時。
他點頭,“劉牧風認得我們,我們?nèi)|萊郡?!?p> “景煙有一疑,想請公子解惑?!?p> 他溫然道:“子驥定知無不言。”
“水患既是去年秋日之事,如何會拖到年后才爆發(fā)難民潮呢?”
“起初朝廷撥了些賑災款,層層盤剝總也有到百姓手中的。”
所以即便那時比現(xiàn)下情況嚴重許多,百姓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可公子此行并無查探沿途官員之意?!?p> 祁子驥始終帶著微笑,“那是二哥的事兒,并非我的?!?p> “去年水患淹了許多農(nóng)田,今年糧食價貴。只要向朝廷上書開倉放糧即可,怎的直到劉大人上任才有此作為?”
他只以淺淡一語解之,“誰也不想丟頭頂烏紗?!?p> 傅景煙在橋頭止步,轉頭看二人剛剛走過的那條街。
整條街只有寫著“當”字的鋪子門庭若市,與京城不同,這家當鋪門口排著隊的一個比一個狼狽。
“公子,這么多百姓的生計當真不如烏紗幾頂嗎?”
“別難過。”他拉過她的手安慰道。
“娘,咱們家已經(jīng)沒有東西能當了!”一個比傅景煙身量矮些的姑娘攙扶一個大娘從他們身旁走過。
“咱們?nèi)ピ囋嚢?!都三天沒吃東西了!我們受得住,你弟妹也受不住?。 ?p> 那著粗麻衣裳的姑娘嘆了口氣,“娘,您賣了我吧。”
“胡說什么呢!”那大娘一下甩落她的手。
“隔壁家的大妮就換了三十兩銀子!三十兩啊娘!”
傅景煙想上前,卻被祁子驥牢牢牽住。
“等這陣過去,娘給你相看個好人家?!贝竽镞煅手拷约旱呐畠?,拉扯衣袖的動作都帶了小心。
“娘!我...求您了,賣了女兒吧!”
母女二人在橋下相擁痛哭。
她掙了他牽她的手,“公子!”
“你幫的了多少呢?”他不肯放手,又壓了低了聲音,“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銀錢,又會惹多少人覬覦?”
她就這般乖乖任他牽著,往無人處走去。
“你若真想幫,等會兒跟著她們往回去。”他無奈道。
“多謝公子?!彼雷约鹤屗隽瞬辉敢獾氖聝骸?p> “真要謝我,叫我名字吧?!?p> “子...子驥?!辈恢朗桥c他爭執(zhí)之故還是旁的什么,她一張臉紅得厲害。
他微微一笑,“承策?!?p> 她愣了愣,“可是公子表字?”
他點頭,“自我?guī)煾赶墒藕螅坏酶?..父親這么叫我?!?p> 前世,便是唐歡也不知道他的表字。
她“嗯”一聲,也不再說別的。
收了心思,他正色道:“我知道與你來說,幾十兩銀子不算什么。一路你也給了一些百姓銀錢吃食,典兒賣女的人少說萬人,你如何個個幫的了?”
“我...”她看著遠處當鋪門口攢動的人群,“我想著能幫一個是一個?!?p> 他按著她的肩膀,沉靜道:“方才在橋下,你若是真上前給了那對母女錢,只怕她們還沒回家,錢就給人搶了。”
傅景煙的心緒鎮(zhèn)定下來,橋下確實有些男子不懷好意的打量來往行人。
他聲音極輕,帶著明了的體貼,“小心些?!?p> 她心頭微微觸動,笑意盈盈道:“承策晚些陪我走一遭吧?”
祁子驥眼角飛揚,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