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陸令回去的路上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還在回憶今天下午與孟氏說的話。當(dāng)陸令提出希望孟氏可以收下兩姐妹時，孟氏激動得有些熱淚盈框。
“人們總說女孩子不要讀太多書，會寫點幾個字，會管家就行了。但我覺得不是，女人也是人。男人能學(xué)的，女人為何學(xué)不得？我不僅要學(xué)，還要學(xué)得比別人都好。我一直有著辦女學(xué)的想法，只是害怕遲遲不肯踏出第一步。既然妹妹愿意，這倆丫頭就是我的第一個學(xué)生！”
說罷，她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你不介意我托大稱一聲姐姐吧？”
陸令趕忙搖頭，問說：“姐姐，我叫陸令。你呢？”
孟氏答道：“自從我嫁人后，鮮有人問及我的名字了…令妹妹，我叫溫平，趙溫平?！?p> 二人一見如故，又絮絮叨叨的聊了許多。趙溫平在得知陸令琴彈得不錯后，動了拉陸令入伙的心思，陸令又稀里糊涂的被趙溫平忽悠著一起搞女學(xué)了…
但是首先，她得先回家，把家里的事情都安頓一番。
其實當(dāng)她聽到溫平這個名字時，就有一閃而過的驚訝。但這點驚訝消失的很快，猶如石沉大海，好似掀起了波瀾，但其實什么也沒有。
這個架空的朝代，皇姓姓趙。溫平長公主，年少時與一屢試不中的考生私奔。雖說是私奔，但皇帝也默許了溫平這樣出格的舉動。
溫平出場時，是先太子去世，男主剛被立為太子，不久皇帝病倒了。溫平作為長女，也是男主一母同胞的長姐回京，一是侍疾，二是幫助弟弟迅速站穩(wěn)腳跟。
等到了家，陸令發(fā)現(xiàn)大哥辦事果真是雷厲風(fēng)行靠譜得不得了，家里已經(jīng)多了一頭牛了。
“我買了一頭母牛，里頭還有個崽呢。要不是那戶人家急用錢，肯定說什么也不會賣給我?！标憲顪愡^來對陸令說道，心里美滋滋的。
“那你花了多少銀子呀？”陸令也樂意捧場。
“才八兩哩，聽說那戶人家兒子在外頭欠了好些錢，都差點要拿女兒去了。要不然，咱們哪兒撿得來這個便宜？”
陸令一聽，好奇問道：“欠了多少??？”
陸楊摸了摸頭，想了一陣，說道：“我也是聽說的，應(yīng)該好幾十兩吧？”
李氏聽到了，也過來湊趣，說：“我知道啊，你說的是隔壁村姓楊的那戶？女兒乖得很，八九歲的樣子已經(jīng)在下地幫著做活了?！?p> 陸楊點了點頭，說：“對啊，對啊，就是這家。”
“那楊家啊，本也是不錯的了，家里的田地多，一家人都能干，偏偏溺愛兒子，欠了二十好幾的銀子呢，之前那些人還上來鬧，嚷著要把小丫頭賣到樓里去。”
“那怎么成？”陸令皺眉說道。
“所以楊家在找門路呢，能賣去大戶人家當(dāng)個丫鬟也總比還不起債賣到樓里去好吧？”李氏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那丫頭真的可惜了，人又機靈又勤快的，偏偏攤上這么個哥哥，作孽啊！”
在這個時代，女子總是身如浮萍，富貴人家的女兒還好些，可這世上還是普通人更多。也許一個本來還算不錯的家庭，突然一場變故，女兒就會像商品一樣被拿去換籌碼。
陸令心有不忍，問道：“娘，你知道他們家還差多少錢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崩钍舷肓讼?，又說：“我基本不過問你的錢財，你要是有余力，也愿意幫幫她，也算功德一件?！?p> 陸令點了點頭。
“對了，娘，哥哥。以后宛寧和宛榮也要讀書了，我們可能會長期呆在縣城里。”
李氏愣了愣，聽得自己兒子說道：“兩丫頭片子有啥好讀的？”
李氏這才拍了大兒子兩下，對陸令說：“別聽他的，這是好事?！?p> 陸令看著這樣的場景，覺得十分有趣，笑著抱著手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第二日，陸令吃過早飯便去隔壁的楊家村了。
她打聽了一番，楊又樹家里的小女兒確實又聰明又會干活，凡是認識的人都唉聲嘆氣地說可惜。
陸令憑借著村民的指路，來到一個小院前，院里有一個女孩正在摘菜，女孩看起來比宛榮大，身形卻瘦小，頭發(fā)枯黃，看得陸令一陣不忍。
“小姑娘，我想見一見你家的大人?！标懥钤陂T外說道。
女孩聞聲而起，說：“您稍等一下。”便進屋去叫了。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罵罵咧咧的道：“又是討錢的吧？這龜孫一天好的不學(xué)，肯定又在外面給我惹事！”結(jié)果，他一抬頭，見是一個貌美的婦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是我兒子又在外面惹事了呢，夫人有何事？進來說？”
陸令點了點頭。
女孩把陸令引進屋，一坐下，陸令便開門見山的道：“我聽說你想賣掉你家的女兒？”
楊又樹連忙點了點頭，諂媚地說：“我這女兒懂事哩，十里八村沒有不夸的，貴人倒是可以去打聽打聽的?！?p> “那你要多少銀子？”
“不多不多，就五兩?！币话愦髴羧思屹I丫頭，五兩已經(jīng)是那種有才藝會識字的，他家姑娘只會做粗活。所以楊又樹小心翼翼觀察陸令的神情，怕她嫌貴。
但陸令什么也沒表現(xiàn)出來。
她沉吟了片刻，便也答應(yīng)了。陸令爽快的掏了五兩銀子出來，楊又樹心里美滋滋的，想著兒子有救了。
回去的路上，陸令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陸令也不著急，大概也理解小姑娘的情緒。
“我沒有名字了?！?p> 陸令想了想，說：“我賣你也不是真的要你做什么。我有個女兒，比你小一些，她如今要去讀書了，我希望你能陪著她。至于你的名字…讓她給你起吧？”
“女子也可以讀書？”小姑娘驚訝地道。
“誰說女子不可以讀書的？”陸令反問。
“可是，別人都這么說呀？”
“別人也是人，別人說的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小姑娘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