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凝霞忍不住哽咽了兩聲,卻又立即四下看了看,見四周沒人便趕忙吸了吸鼻子,用帕子用力擦凈了眼淚,胡亂理了理面容,才隨意尋了個方向,亂逛去了。
但此時正值仲夏,烈日當(dāng)空,在放著冰盆的室內(nèi)尚且酷暑難耐,何況是室外。縱使在樹蔭下慢慢走,看著灼熱的陽光下泛白的青石地板,杜凝霞也覺頭昏腦漲。
好不容易走到一處湖邊的小亭,偏才走進(jìn)就見里面擺了四五盆冰,而杜凝云正一面釣魚,一面吃碎冰拌的果肉,果肉旁還放著一碟子干果。
杜凝霞頓時站住了腳,看著眼前的杜凝云,杜凝霞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若是杜凝云此時掉進(jìn)水里淹死了,整個忠意伯府可就剩她一個嫡小姐了。
杜凝霞想著,一雙眼睛亮的可怕。
偏此時弄墨端了放涼了的酸梅汁回來,見杜凝霞在亭外站著,趕忙對杜凝云說:“姑娘,杜二姑娘來了?!?p> 杜凝云聞言,頭也不回的笑說:“死蹄子,你也不知道小點聲,我的魚都被你嚇跑了?!毖粤T,才向杜凝霞冷笑道:
“你來我錦璋閣做什么?”
杜凝霞默了,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從錦璋閣后門出來便是這亭子。因這個亭子鄰水,旁邊又都是樹,更是陰涼些。杜凝云年年天熱時都要在此處釣魚玩。
可笑她往年沾著杜凝云的光,在此處涼爽吃喝慣了,如今心中郁郁,竟不自覺的走到此處。
呵!何等可笑。
杜凝霞想著失魂落魄的轉(zhuǎn)身離去。
她從戚藺把書生帶走后就知道杜凝云再不可能和她好了。想必杜凝云此時已經(jīng)清楚的知道自己為何要請她去香菩寺,為何會在香菩寺要她同去竹林。
杜凝霞想著,嘆了口氣,卻仍舊不肯罷休的回頭說:“不管你信不信,但你即便真進(jìn)了竹林也不會有事?!?p> 我們母女雖然要?dú)Я四悖瑓s也沒有要人徹底毀了你清白的意思。
卻不想杜凝云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那個書生招認(rèn)的清清楚楚。若是我不從,便在竹林中壞了我的清白,叫我再沒臉見人,就算不一根白綾吊死,這輩子也只能與青燈古佛為伴?!?p> 杜凝霞臉色發(fā)白,當(dāng)即說道:“絕不可能,若我阿娘有這歹毒的心思,怎會讓我同你一起去往竹林,你若有什么好歹,我又怎么脫身!”
杜凝云歪著腦袋看向她,眼里寫滿了不耐,當(dāng)即命弄墨將信給她,同時說:“實在不知道你是怎么一邊想害我,一邊又?jǐn)[出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惡心嘴臉?!倍拍普f著,將手邊的冰拌果子一推,十分嫌棄的說道:
“先放一邊吧,她在這里我沒胃口了。”
弄墨便將酸梅湯放在了冰盆上,然后才拿出信給杜凝霞看。
杜凝霞認(rèn)得那是自己阿娘的字體,從頭看完臉色已經(jīng)是煞白。
杜凝云這才說道:“你該不會要說:我不知道,我不是有心。我若知道他們有這心思,我一定不會要你進(jìn)竹林。何況你也沒有進(jìn)竹林,你原諒姐姐好不好?”
杜凝霞啞了,見杜凝云臉上寫滿了譏笑之色,終是轉(zhuǎn)身離去。
杜凝云冷笑著看著她的背影,許久才說:“我當(dāng)初事事信她,實在是豬油蒙了心。”
弄墨聞言下意識的說道:“何止呢,簡直就像個活傻子…”弄墨說到一半就卡殼了,向杜凝云干笑兩聲,見杜凝云眼中寫滿了幽怨,弄墨果斷腳底抹油開溜。
留下杜凝云倚著欄桿雙手捧心,愁眉慘淡,對著波光粼粼是湖水心中哀嘆,竟然…連弄墨都認(rèn)為她是個傻的。
正午的陽光炎熱的緊,杜凝霞心中憋著一口郁氣,一個人來到忠意伯府的花園,尋了處陰涼處坐下。卻又因心情太過復(fù)雜,忍不住心中的焦躁四處走動起來。等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杜凝霞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中暑昏了。
杜凝云得知這個消息,愣了一下才低頭冷笑了一聲。她印象中的杜凝霞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不好,可如今的杜凝霞竟然把自己折騰中暑了。
杜凝云想著,便笑著向弄墨說道:“陪我去瞧瞧她?!鼻魄扑终裁寸鄱曜印?p> 弄墨正專心繡香囊,聞言下意識的說:“小姐你別犯傻,她必定是做苦肉計呢。”
杜凝云呆住了,呆呆的看著弄墨,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弄墨說完自己也呆了,呆了一會兒果斷的丟開繡了一半的香囊,一邊喊:“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币贿咃w快的逃了出去。
待墨也在一旁,見狀便笑道:“小姐你知道,弄墨她總是傻乎乎的,現(xiàn)在又犯傻了?!?p> 杜凝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的說:“她跑了,你就跟我跑一趟?!?p> 待墨趕忙說:“可別,外面還熱著呢,等吃罷飯?zhí)鞗鲂┰偃ヘM不好?何況咱這里屋外搭了涼棚,屋內(nèi)放著冰盆,伸伸手就有酸梅湯喝、桃膠奶吃,何苦為了她讓自己受一路熱。”
杜凝云忍不住給待墨送上了一個白眼,笑罵道:“你就貧吧?!?p> 待墨也笑嘻嘻的,只說:“我一說熱小姐就不想動了,難道我看不出來?而且已經(jīng)差人問過了。二姑娘不知怎的一直在花園的樹蔭下坐著,坐著坐著又起身在太陽底下轉(zhuǎn)悠,走著走著便倒了。偏大中午的誰在花園里,也沒人及時發(fā)現(xiàn),才叫她曬狠了?!?p> 待墨說著,把放在冰盆里的酸梅汁端出來,給杜凝云倒?jié)M了一杯,然后才自己斟出來些,美美的喝了一口,才接著說:“說是大夫下了猛藥也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叫二姑娘的高熱降了下來,保住了命?!?p> 杜凝云托著下巴沉思。在太陽底下把自己活活曬昏過去,還是在沒人的地兒,這大夏天的不是找死么?這可不像杜凝霞的作風(fēng)。
杜凝云想不通,便很隨意的向待墨說:“杜凝霞可做不出這樣的事,其中定有緣由?!?p> 待墨便說:“倒也沒什么,秋梅齋那邊的小丫鬟們說二姑娘中午被喊道秋梅齋挨了謝老夫人、謝夫人和她二夫人三個人的罵。咱們巳時中便下了早課,二姑娘自巳時一直到午時,連飯都沒吃上,就一直站著聽訓(xùn),據(jù)說出去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想來她這次反常是委屈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