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也不知是何時形成的,李秋玄自打記事起這座山便在這里了,這么多年模樣并沒有變,依舊是光禿禿的樣子,有著一條直達頂峰的階梯,在山腳下一眼望不到頭,仿佛能通到所謂仙人所在的地方。
這不止是普通的階梯,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階梯上蘊藏著強大的重力法則,每上一個階梯身體的重力就會大一分,等到了中間時那股壓力就已經(jīng)可以強大的讓你動彈不得,還會擠壓你的五臟六腑你的筋骨,那種疼痛常人難以忍受。
其實經(jīng)歷過一切的李秋玄深知最痛苦的不止有身體上還有精神上,到那時你在抬頭望去,你依然看不到盡頭,仿佛永無止境,你只有承受痛苦獨自一人一步一步接著上山,到后面你甚至?xí)霈F(xiàn)幻覺,讓你的心神都沉迷其中死在幻境里,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年無數(shù)人前來登山,但是卻只留下了極少數(shù)的原因。
看著江守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的背影李秋玄眼眶竟有些微紅,那個倔強幼小的身影多像當(dāng)年的自己,心存意志一步一步發(fā)誓要登上被世人所認為無人可上的高峰。
“想起當(dāng)年的自己了么?”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李秋玄轉(zhuǎn)頭看去,一個手持木杖的白發(fā)老者不知何時來到,他佝僂著身子顯得他格外的矮小,披著一個寬大綠色的袍子,袍子尾端已經(jīng)拖地,但是卻不見其有著半點灰塵,隨同而來的還有伊洛,她攙扶著老人朝著李秋玄甜甜的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李秋玄朝著伊洛點了下頭后將視線重新移回到江守的背影上,對老人的話置若罔聞而是看著江守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
老者欲言又止,眼神渾濁沒有光彩,他也在看著江守的背影,三個人都沒有再開口像是有默契般看著那個瘦小倔強的身影不停的攀登。
江守已經(jīng)能夠逐漸感受到這階梯的不尋常了,那股壓力在逐漸加強,好在肉體足夠堅挺能夠抗的下,但是那階梯似乎沒有盡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兩個時辰了大概,但是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那高不可見的山峰依然沒有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漸漸的明顯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日月更替,從日出到晌午到日落仿佛并不漫長了,因為漸漸的一天都只得上三四個階梯,每天幾乎在努力抬腳放腳之間。
這里晝夜溫差極大,白天汗如雨下強大刺眼的陽光使得江守皮膚被曬得黝黑,但是到了夜晚卻又如同冰窖,整座山都被披上了一層白色的霜。
從一開始的健步如飛到后來逐漸速度開始放緩,到現(xiàn)在竟然有些寸步難行,艱難的抬起腳,僅僅這一個動作就讓他有了刺骨的疼痛感,強大的壓力壓迫著他的五臟六腑壓迫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都無法停下來閉上眼休息一會,那種感覺好像只要停下來自己就會死在這里一樣。
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仿佛都消失了,開始還能感覺到,但是越往上走越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什么都沒有了,丹田靈力沒有了,龍象神體沒有了,包括劍意也消失的蕩然無存,現(xiàn)在的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登山者。
這種感覺像是又回到了幾年前在荒漠上,師傅黎笙賦予他龍象神體的感覺,那種疼痛他承受了一遍又一遍,不過那時的日日夜夜有師傅有白狄叔有丘林女,有他們在一旁一直陪著自己,但是現(xiàn)在呢,這光禿禿的山上只有自己在一步一步的攀登著,或許就算死在這里也沒有人管吧,江守露出了一絲苦笑。
“要不停下來吧?!币粋€女孩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江守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蘇婉貞端著一碗水就站在一旁,笑得很甜還將水遞給江守,但是想要接到那碗水就要離開階梯站到山體上才可以,那一刻江守有些猶豫,他忽然想停下來了,或許想想停下來也挺好,可以陪著蘇婉貞一起回老家蓋給她弄塌的房子。
江守伸出了手想要走出階梯接那碗水,而這時江守腦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想起了李秋玄之前跟他說的話,白狄叔去了深淵被人圍攻,是師傅出現(xiàn)才救了他,若沒有師傅出現(xiàn)白狄叔要死在那里了吧,江守清晰的記著,那晚師傅去白狄叔說的話,白狄叔是為了自己才去深淵變強的,自己雖然在經(jīng)歷痛苦,但是那些話語卻是輕輕楚楚。
江守將手收回,目光重新凝視山頂開口道:“我停不下來了?!边@句話像是對身旁的蘇婉貞所說,又像是在對自己所說,接著踏步重新邁向下一個階梯,身旁的蘇婉貞瞬間破碎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這座山給予的幻象。
“他通過第一道幻境了?!崩险唛_口道了一聲,他們?nèi)瞬⑽措x去,江守在山上走了幾天他們就在這里呆了幾天,如同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我選的人,不會錯的。”李秋玄勾起一抹笑容,洋洋得意。
老者撇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道:“你都是我選的。”
李秋玄看了眼老者,從他身上已經(jīng)感受到了歲月的滄桑,當(dāng)年的老者還是壯年時的模樣,現(xiàn)在已是白發(fā)蒼蒼,身體逐漸佝僂了下來,果然就算是再強的強者也無法逃過歲月的侵蝕。
李秋玄開口道:“我有預(yù)感,有他在,降魔師的傳承不會斷?!?p> “哦?”老人凝視著那個逐漸上升的身影接著道:“你這么信他,那我也姑且信他吧?!?p> 一直沒有開口的伊洛看著江守的身影露出微笑感嘆道:“多像當(dāng)年的秋玄哥呀?!?p> 當(dāng)年也是小小的伊洛背著近乎瀕臨死亡的李秋玄回了村莊,李秋玄也算是撿回來了一條命。
幾近崩潰的江守咬著牙堅持著一步一步的上前,嘴角已經(jīng)滲出血絲,也不知道是內(nèi)傷復(fù)發(fā)還是因為用力過度咬破了嘴唇,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覺得口腔內(nèi)已經(jīng)充滿了血腥味,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麻木了,只是在一下一下扛著壓力邁著步伐。
突然間眼前一亮,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個純白的世界,周圍什么都沒有,而且身上的疲憊感壓力感驟然消失,只覺得渾身輕松。
“這是哪里?”江守問了一句,但是沒有人回應(yīng),也沒有回音。
放眼觀瞧,在不遠處立著一個大門,江守走向那個大門,逐漸的那個大門的形狀與樣子映入眼簾,是一個大概三米高的木質(zhì)大門,在門口有著兩座石獅子張牙舞爪,周圍什么都沒有了,依舊是純白的世界。
江守上前兩步將門推開,伴隨著巨大的“吱嘎”聲響起,大門被推開了,門的后面竟然是一個街道,鵝卵石鋪的地面,周圍都是叫賣的小販,遠處依稀可見城墻的輪廓,而不知為何,雖看不清城墻,但是城墻上的三個大字卻格外的清楚,城墻上寫著江城北。
江守整個人打了個機靈,雞皮疙瘩瞬間冒起來了,眼前的一花一草一屋一木如此的眼熟,這竟然就是曾經(jīng)的江城。
江守緩緩邁步入內(nèi),踏上了鵝卵石街道,身后的大門緩緩關(guān)上,消失不見仿佛從未有出現(xiàn)過。
江守看著周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但卻又是那么的陌生,他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著周圍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這不是江公子么,你怎會在這里?”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彎著腰顯示著對江守的尊重。
“我……”江守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總不能說自己爬著爬著山就到這里來了。
他認識面前這個人,是城里有名的絲綢商,每逢佳節(jié)都會登門拜訪,對江守也是格外的獻媚討好。
那男人接著開口道:“我聽說江城主今日要給您訂親呢,您不趕緊回家中好好把把關(guān),我這就送您回府?!?p> 那男人手一揮,接著一輛馬車在一個傭人的牽引下在一個巷子里出來了,那傭人搬出上馬石放在馬車下,商人立馬擺出一個請的手勢開口道:“您請?!?p> 似乎容不得江守一個不字,沒有給他考慮的時間,江守只得上了馬車,跟隨著馬車駛向江府。
在江守的印象里確實記得,當(dāng)年自己的父親就說起過過幾年會讓自己挑一挑各大家族的姑娘給自己定下婚事,然后到自己成年了就直接迎娶進來做正房,這也是所有家族的慣例。
不一會就來到了江府門前,巨大的前門上有牌匾寫著江府二字氣勢恢宏,門口就著兩個身穿黑色練功服的侍衛(wèi)手持棍棒守門,見到馬車來也都并無所動,雖然只是看門的但是是在江府這也使得他們自認為高人一等,但見到江府在馬車上下來,兩個人接著換了一副面孔笑臉相迎。
“公子,老爺剛剛就在找你,你去哪里了,快去前廳吧,老爺都等著急了?!逼渲幸粋€侍衛(wèi)將江守扶下馬車笑盈盈的說道。
“帶我去吧。”江守回答道,到了門口他感覺到了一絲家的感覺,他現(xiàn)在有些迫不及待,他想要趕緊見到他的父親。
那一日,山腳下,江邢耗盡靈力以自爆為代價為江守留下了生存的希望,今日不管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他都想見見自己的父親,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