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下官們篩選出來,還請審查?!必曉褐信硎依锩?,幾位主考官正在做著最后的篩選。
主考官是內(nèi)閣大學士,另外分別是禮部、吏部、戶部的尚書擔當考官。
一步登天,又或是跌落神壇,全看主考官如何選擇,不過一念之間。
經(jīng)過深思熟慮,便確定了成績密封上鎖,靜待放榜。
劉山水趁著這段時間四處逛了逛,領(lǐng)略了一番京都風采,對地方也有了幾分了解。
京都是大都朝的國都,經(jīng)濟發(fā)展不錯,百姓也還未受到波及,繼續(xù)簡單生活著,與其他都城相比,這里表面依舊和平。
街上小販還是叫賣著,正趕上會試,天南地北的人很多,也讓京都更加熱鬧非凡,到處可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三三兩兩吟詩作賦,好不暢快。
劉山水卻沒加入,他走進一家書店。
“公子,隨便看看,有什么需要隨時喚我便好!”掌柜正在整理物品,便無暇照顧客人,而且許多客人并不喜歡他們靠太近,說完便繼續(xù)自己手上的事。
劉山水答應了句便在店鋪中走動起來,書籍還比較完善,上至經(jīng)綸典籍,下至話本雜書,都有所涉獵。
他并沒有急著買書,而是與掌柜閑聊起來。
“這里就你一個人能忙的過來嗎?”
掌柜的收拾差不多了,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公子有所不知,本來是有個小工,但是他今日有事請假了,我只好自己來干了。”
“生意如何?”劉山水隨意的問著,掌柜的也隨意的敷衍著,面上卻是笑容不斷,商人的狡猾顯露的淋漓盡致。
劉山水笑笑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柜臺上,掌柜的拿著看了之后,連忙告罪道:“東家贖罪,小的還以為是對家來打探生意的……”
劉山水從小便開始做生意,而書店便是其中最先開始的,已經(jīng)有許多分店,不過大家也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有以獨一無二的標識為記。
“無事,不知者不怪,先生做的很對?!眲⑸剿χf,他并沒有怪罪,商場之上自然是小心再小心。
此次他既然已經(jīng)到了京都,自然是要看看自己的產(chǎn)業(yè),也算是認個人。
“多謝東家!”
“你平時還是稱呼我為公子吧!最好不要讓人知道我的身份?!?p> “是,公子!”
“好了,有事我會傳信與你,我先走了。”
“好的,公子慢走?!?p> 目送劉山水離開,他的內(nèi)心十分激動,以往他們都是各個店鋪的掌柜開會商量,東家從未出現(xiàn)過,而且公子還是考生,未來不可限量,他感覺自己抱到真的大腿了,就想去跟其他掌柜嘚瑟一下,但又想到公子讓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只好作罷。
夜晚,劉山水走在街道上,人來人往,還有很多漂亮的燈籠,奇形怪狀甚有趣味,便慢慢逛著回到了客棧。
躺在床上,想到之后常住,總不能一直住客棧,明天去看看房子吧,想著他便睡著了。
第二日一大早劉山水便去了信,讓書店掌柜為他找個房子。很快掌柜就來了信,并且找好的房子,就在書店不遠處的梧桐巷中。
劉山水退了房,在掌柜的帶領(lǐng)下去看房子了。簡單的院子,院中有一顆很大銀杏,屋子也整潔,一看劉山水便很喜歡。
“就這間吧!”
“好嘞!公子請坐,我去幫您整理一下?!睍暾乒裨g(shù)熱情的回應著,感覺面上有光,第一次為東家做事,也有幾分激動。
四十多歲的人臉上已經(jīng)有了褶子,但是笑起來十分喜慶。
屋子簡單收拾后,劉山水住進了采光很好的側(cè)屋,打開窗就能看到一大片的翠竹,他很喜歡,夜晚納涼也有幾分滋味。
六月底的天氣悶熱難熬,空蕩蕩的房子還算涼快,他在銀杏樹下躺了一會兒,悠然自得,這閑適生活還有多少呢,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想做一個有用的人,雖然有時候會想要簡單的生活,可是他很喜歡一句話,他愿為之付出很多很多。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大都三十五年六月二十六,姍姍來遲的春闈終于出成績了,有人欣喜有人愁,個人有個人的際遇,外面喧鬧聲讓劉山水不得不從床上起來。
近來他每天就吃吃睡睡,身體也養(yǎng)回來了,剛收拾好報喜的人就已經(jīng)上門了,劉山水含笑接受大家的恭喜,端的是溫潤如玉,灼灼君子。
人群中袁術(shù)笑意中滿是自豪,似乎是他得了頭名似的,也有許多不含好意的雙眼,杜衡拂袖離開,隨從在后面追著,這一小插曲沒有多少人發(fā)現(xiàn)。
劉山水獲得會元,說句不謙虛的話,對他來說他只能說習慣了。不過他倒是不知道這么輕松就得到了,如今誰都想分一杯羹,各個世家有才之士不少,況且如今雖是皇帝恩科,可他早已染病臥榻,由太子代理朝政,幾位年長的皇子也是野心勃勃。
“父親,孩兒不服,他憑什么是會元,就算不是我,也該是文家大哥。”杜衡少年心性,父親作為此次會試主考官之一,怎么也應該照顧世家,而不是給那個泥腿子。
杜言承無奈的搖搖頭,自己這兒子太單純了,喜惡溢于言表不知是悲是喜。
“衡兒,你該長大了,你要仔細去觀察別人,而不是一概而論,不要太過膚淺,那孩子的試卷我們都看了,就算在京都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答應爹,不要意氣用事?!彼嗫谄判牡慕逃鴥鹤?。
杜衡從小到大從未受過挫折,只有少時的那件事,才讓他對于底層人沒有任何的好感,甚至認為越美越有毒,他從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去回憶,那是他的噩夢。
“我知道了,爹。”好在杜衡比較聽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他之前也是聽到別人在他耳邊說了很多壞話,
這邊一切歸于平靜,但是文府中的少年怒不可遏,將東西摔了遍地。大家都說京都文家公子乃是天縱奇才,有文家風骨,此次定能效仿先輩,再奪狀元,可是這次出現(xiàn)了個人,生生奪走了屬于他的狀元名聲。
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面容俊美,一雙杏眼帶有幾分清澈,氣急敗壞破壞了乖覺,少年坐在一片狼藉中,手上也是流血不止,他卻似毫無知覺,只是不停的撕扯著文稿。
“少爺,老爺讓您去書房一趟?!毙P在門外清冷的稟報著。
屋內(nèi)的文如玉褪去所有的氣急敗壞,匆匆收拾自己,整理了一番才出門,往自己父親書房去。
“父親,玉兒來了。”
“進來?!蔽輧?nèi)清冷的聲音響起。
文如玉推門而入,他的父親文尚書,也是此次會試主考官之一,淡漠的看著他,他行禮問安,內(nèi)心卻心跳如雷,他從小都害怕自己的父親。
文程安是吏部尚書,講究律法十分嚴苛,對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會試本是吏部負責,可是如今天下將亂,而他又是二皇子黨,總要盡一份力。
看著自己兒子唯唯諾諾的樣子,文程安便喜歡不起來,沒有男兒血性。
“你可知,此次輸給了誰?”
“兒子知道。”他怎么會不知道呢,就是因為太子一黨保他,不然他怎么可能輸給他,不過是個寂寂無名的人。
文程安看著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那邊文章的確是文采斐然,且言之有物,若非太子下手太快,將他拉入二皇子方也是助力。
“做學問要戒驕戒躁,你可不要小看劉君華,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p> 文如玉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從未夸獎過自己,現(xiàn)在卻對一個陌生人稱贊有加,內(nèi)心不服又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酸澀,但他從來不敢反駁。
他躬身道:“是,殿試兒子定全力以赴?!闭f完便告退離開。
看著遠去的背影,文程安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心性,他也是從那個時間段過來,少年總是太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