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吉窮和道人
小屋內(nèi)傳來拖拽物體的聲音，一陣推拉聲后屋門打開。
一個斷了一臂的絡腮胡大漢渾身是血的先走了出來，跟著是四個幼童，看年紀大約五六歲，最后面出來的是一對背著藥箱的父子。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p> 大漢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抬頭，郎中父子互相攙扶，腿部顫動，似乎傷了腿，不敢有所動作。
“爾等何人？為何居住在如此荒涼偏僻之處？”蘇易發(fā)問道。
此世妖鬼橫行，百姓居通常居住在城池之中，即便居于荒野，也一般都是空曠無垠、不靠山河的平地。那葛家村與趙家村離河兩里已經(jīng)算是最近了。
“大人，我等其實是荒野流民，沒有身份文牒，只能住在此處。”
大漢硬著頭皮說道。
荒野流民？那是逃犯之后？
“逃犯？”
大漢直接跪了下來：“大人，我曾犯下過錯，但這幾個小娃娃都是無辜的，您神通廣大，不是靖夜司的大人也定是高人，求您放過這幾個娃娃?！?p> 幾個幼童面面相覷，也跟著跪了下來。
“你們兩也是流民？”蘇易看向后面的父子，這兩人衣衫不整，袖子都被撕掉了，似乎拿去給大漢包扎斷臂了。
“大人明鑒，我父子二人是柳州城王記藥鋪的郎中，一周前的凌晨收到不遠處急病的求救，趕時間走此樹林，不想被劫了?！?p> 郎中苦著臉回應道。
王記藥鋪？我想起來了，前日還有人祭拜時說過，本以為糟了妖鬼之手，卻是被劫了。
蘇易點點頭：“我想起了，這妖魔是何物？從何而來？”
大漢說道：“月前村里斷了糧，也借不到糧食，村里眼看有人餓死了，村里的潘子兄弟便下山帶回來個邋遢道士。”
“那道士穿的破破爛爛，背著個破舊包袱，還瞎了一只眼，看著挺嚇人，但卻是心善至極?！?p> “聽說村里這事，便從破舊包袱里取出個一拳大小的壇子，告訴我們這壇子里的是一種天地造化所生的人形怪物吉窮，可以血肉喂養(yǎng)，每人每日只需吃下一塊肉便可一日不餓?！?p> “這怪物叫吉窮嗎？天地造化?！碧K易心中思索著這名字。
“但也有禁忌，只能用普通家畜的血喂養(yǎng)，決不能碰到妖物之血或是大儒、和尚、道士的血。”
“那道人瘋瘋癲癲突然又告訴我們，這東西的肉最多只能吃一月，若是不小心碰到妖血之類，必須三天之內(nèi)用火燒成灰，將灰放入水中，不然必有大禍?！?p> “說完便瘋瘋癲癲的又走了?！?p> “那這怪物又為何出現(xiàn)？”蘇易心中好奇，這道人已經(jīng)把禁忌說的清清楚楚為何還會出現(xiàn)這慘禍。
“這怪物只能緩一個月，村里的潘子便帶著嘎子繼續(xù)想辦法借錢借糧，不想幾日未歸。前天夜里，我突然發(fā)現(xiàn)放壇子里的屋門口有黃皮子的痕跡，進去一看，果不其然，不知哪來一只黃皮子鉆入其中，這肉塊已經(jīng)把血肉吞食殆盡，長大了許多，渾身還有黑毛長出?！?p> “我當時就想直接燒掉，但村里其他人都阻攔，說現(xiàn)在燒了又要挨餓，三天后再燒?！?p> “結果不想今天下午這怪物就已經(jīng)發(fā)難了，直接將前來取肉的人吃了，最終......”
大漢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跪在地上嘆了口氣。
“你這傷口？”蘇易看了眼他的斷臂。
“這怪物當時想吃了這幾個娃娃，我心急無奈一刀砍了這胳膊，誘惑這怪物，本以為必死無疑，卻被這綁來的郎中給救了，止了血又偷偷躲在這屋子里，屋門口用黃皮子的尿撒了一圈，這才等到大人。”
又向一旁站著的郎中父子叩首道謝。
“你別謝我，我救你是因為我是郎中，等回到柳州城，我還要報官抓你。”
郎中腿微微發(fā)顫，頭一扭不接這道謝。
“爾等今夜先入城隍廟，明日一早城門開了再回柳州城?！?p> 言畢人已不見蹤影。
郎中上前攙扶起大漢：“走，既然高人讓我們?nèi)コ勤驈R，那就去城隍廟，明日你隨我去報官?！?p> “王郎中，你可還記得高人的面目？”大漢卻突然問道。
“嗯，不就是個...”王郎中剛想說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忘了，只記得金光閃閃的獬豸冠和身上黑袍的龍紋。
“果然你也忘了。”大漢被扶著站起，示意幾個幼童手拉手，走在他前面。
“郎中，你是個善人，這幾個孩子日后我就交給你了，”
“你這混蛋什么意思，我好心救你這惡徒，你怎么還要把這幾個土匪崽子甩給我?！蓖趵芍忻嫔挥?，卻壓低聲音小聲罵道。
“你這幾日被我關在村內(nèi)，想必不知道城隍爺?shù)氖掳??！贝鬂h嘆了口氣。
“剛剛那人駕馭雷電，來無影去無蹤，想必便是城隍爺。我是個逃犯，城隍爺說讓我去柳州，我必定是要去的，去了怕是就要進大牢死在那了?！?p> 王郎中沒有說話，示意兒子走到最前面帶路。
“這幾個娃娃都是好娃子，我也教認了些字，傳了點拳腳，求您好心收留他們在你那打個雜吧?！?p> “等明日再說?！?p> 王郎中沒有直接答應，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緩緩走向城隍廟。
城隍廟內(nèi)，村正撕了被褥給年輕人包扎。
“老丈，你這灰是什么？看起來很不干凈啊。”年輕人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看著村正在撕成一條條的被褥上撒上香灰再包扎他的傷口。
“后生，這可是城隍爺?shù)南慊?。也就你運氣好，跑到這，遇到村正我，不然誰敢給你上?！?p> 村正包扎完，從腰間拿下旱煙袋，又抽起了旱煙。
遠處先是傳來巨大的重物落地聲，又是電閃雷鳴。
城隍像突然一閃，村正立刻放下煙袋跑過來磕頭：“恭賀城隍爺斬殺妖魔?！?p> 半晌見沒有動靜就又坐了回去拿起煙袋，看著年輕人眉頭緊鎖勸解道：“莫擔心，城隍爺神威，無所不能無所不曉，你家里人又一定安全無事。”
正在交談間郎中帶著大漢一行踏入廟內(nèi)。
“村長，我父親他們怎么樣？”年輕人掙扎著站起來贏了上去。
大漢搖了搖頭，年輕人面色一暗又坐了回去：“村里只有這么點人了嗎？”
“我讓大伙分散報信，不知有幾個人逃出去了?！贝鬂h想起樹林里的血肉模糊的地獄景象，怕是只有他一人逃向城隍廟才躲過一劫。
王郎中仔細端詳城隍像，看到城隍像的頭冠時才確認：“多謝城隍爺救命之恩?！?p> 幾人連忙跪拜。
村正在幾人祭拜完之后喊道：“王記藥鋪的大善人王郎中，我就和那些人說您心善助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這不，果然被城隍爺救了，安然無恙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