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你聽說了嗎,京里不太平!”
走在明晃晃的大街上,楊書摸著袖子里的陰陽通寶,心中閃動諸多念頭。
從那百年老鬼的供詞來看,那邪門道人的目標(biāo)該是內(nèi)閣學(xué)士劉昌,跟他這透明似的說書人關(guān)系不大。
應(yīng)該用不著太擔(dān)心……
可說是這么說,今兒從書肆出來的時候,楊書還是神思不屬。
“不太平,不太平……怎么個不太平?”
早間和葉清見了一面之后,他就一直在想這問題。早在恩和順吃鵪鶉時,葉清就說這京中不太平。
今兒吃完豆腐腦又說不太平……
這廝有三百年道行,幾次三番這么說,對我等小民而言,豈不是很要命?
應(yīng)該……不至于。
雖說這大乾已經(jīng)集合了王朝末世的全部特征,怎么看都是氣數(shù)將盡,馬上要完的架勢。
然而此時的大乾,終歸是九州最大的王朝。
其都城上京,更是雄城一座,等閑的邪祟妖魔,怕是進(jìn)都不敢進(jìn)。
“嗯?”
許是心有所思,便格外注意類似的消息,原本當(dāng)做耳邊風(fēng)的坊間傳聞,此時卻是聲聲入耳。
街邊就有兩個鄰位的攤販在議論。
“你聽說了嗎,就常來找咱討食那兒老乞丐?”
另一個小販:“沒聽說啊……不過你這一提,我倒是記起……那乞丐有兩天沒來煩人了。”
“嘿,他再也不會來了!”
“怎么說?”
“你該記得,前幾天左安門換班的士卒,在城墻根發(fā)現(xiàn)了具尸體,這一比對啊,還正是那乞丐。”
楊書腳步略緩。
他對那對乞丐也有印象,有次實在避不過,還被討去一文錢。
那晚上他都沒喝小米粥!
他之前還曾擔(dān)心,這一松口,乞丐會不會天天來要。
不想再次聽聞,那乞丐竟已經(jīng)死了……
這邊想著,那小販的話卻沒停。
“不止如此,據(jù)說這人尸體被啃過,尤其是一條大腿,許是肉多些,竟只剩下大骨頭,血肉無存!”
“這……妖物?”
“應(yīng)當(dāng)是了,據(jù)說那齒痕很像是老鼠,卻足有獒犬大小,你說說……哪兒有這樣的老鼠?對了,我還聽說啊……”
“什么?”
“一個仵作的說法……那老乞丐被啃食的時候,像是活著的……”
“嘶!”
越走越遠(yuǎn),楊書也沒再聽,只有些感嘆地?fù)u搖頭。
當(dāng)真是國將不國!必有妖孽橫行!
不知幾年道行,興許還沒開智的鼠妖,都敢在京城里生吃活人!
但……此處畢竟是京師重地。
遇著妖物作亂,衙門不可能置之不理。
這里可是有皇帝親軍衛(wèi),天子儀仗隊……也就是錦衣衛(wèi),還分南北兩大鎮(zhèn)撫司,能有數(shù)萬人。
更有直屬司禮監(jiān)的東西兩大緝事廠。
還有直屬三法司,專差江洋大盜,令無數(shù)綠林豪杰聞風(fēng)喪膽的六扇門總部。
再往下,還有巡視京都,監(jiān)察各處的五城兵馬指揮司。
還有葉清所在的……那個有些神秘的凈妖司。
這么多衙門。該不會無所作為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衙門也忒多了……
“汪!”
琢磨到這兒,楊書便聽得發(fā)財警告,緊接著就響起一陣馬蹄聲。
“錦衣衛(wèi)辦事,閑人回避!”
“閑人回避!”
楊書連忙躲到路邊,便見著六人鮮衣怒馬疾馳而過,那驚人氣勢,駭?shù)谜麠l街都安靜了好一會兒。
楊書揉揉眉心,待煙塵散去,才回到路中慢慢走著。
剛好奇,開天眼看了看。
此世武人氣象,當(dāng)真不輸修道者!尤其為首那個熊一樣的男人,年紀(jì)不大,但其一身藝業(yè),比著凈妖司的葉清也不差太多。
是個猛人。
可是出了什么事?讓錦衣衛(wèi)派出這等人物,且當(dāng)街不避行人,縱馬狂奔。
這問題不用楊書來問,自然有人議論。
“煞星千戶帶隊,這是要辦大事??!”
“嘿,這你都沒聽說?”
有開書畫店面的,一邊扶起門口的立牌,一邊顯擺自己交游廣泛:
“前個跟昨個,北鎮(zhèn)撫司連栽兩個百戶,都是陽氣散盡,一日便成了百年行尸,據(jù)說是煉尸道高人行兇,錦衣衛(wèi)都快跑瘋了!”
“哇,敢拿活人煉尸,還挑錦衣衛(wèi)?在京城惹錦衣衛(wèi)?活膩歪了?!”
“那就難說嘍,據(jù)傳此次入京的,乃是湘西來的老人,硬茬子……這勝負(fù),還尤未可知呢!”
楊書:“……”
他沒有再聽,轉(zhuǎn)道離開了。
原來我楊某人安靜發(fā)育的時候,卻沒注意到……上京已經(jīng)亂成這樣了?
不過還好,楊某人沒招誰也沒惹誰,就過自己的小日子。
有哮天犬發(fā)財,還有天眼,真有危險躲著些就是了。
不能急,急不得,慢慢發(fā)育就好。
“讓開讓開讓開!”
楊書回神,已經(jīng)被人群擠開了些。
定睛一瞧,是兩個士卒,一個端著漿糊,一個抱著白紙,配合默契的貼了一張告示,蓋到許多通緝令的左側(cè),喊著“讓開”,便往下一處去了。
原來不知不覺,楊書已經(jīng)到了公示墻。
“什么呀,念念?!?p> 場中逐漸安靜,兩個秀才打扮的行人便駐足念了起來。
“順天府夜禁誥諭
近日有不法狂徒夜行于市,殺生擄命,駭人聽聞。無妻無子,寡居無依者,需加倍小心。
今為京師萬民計,特批夜禁一更三點,前至酉時三刻。
更鼓響過,凡夜行者皆鞭二十,待晨鐘響后,再行出門。新令暫行一月,特此告示。
二年四月十一”
“什么意思啊這是?”
那秀才不耐煩的解釋:“近日京里來了許多賊人,一入夜就為非作歹,所以順天府決定把宵禁提前一個時辰?!?p> “還有,若是獨居的要加倍小心。獨居沒人照應(yīng),容易引賊人上門?!?p> “?。吭趺催@樣???”
“那我的燒餅攤兒只能開到申時啊,這還不到飯點呢!”
“瞧你這話說的,燒餅重要命重要?”
“屁話,燒餅就是我的命!”
……
過了一會兒。
“你聽說了么?宵禁時間提前了!”
……
楊書陷入思索……
他算是看出來了,雖不知出了什么變故,但京城最近是真的不太平!
對他這種獨居的人來說……更是很不安全。
葉清說的沒錯,楊某人雖然有些手段,但多是小把戲,天眼攻擊也只能做底牌,普通的妖物邪道還好,一旦遇到硬手,只怕小命難保。
楊書右手的食指拇指搓來搓去,眼珠轉(zhuǎn)個不停。
該怎么辦呢?
“后生,咋跑這兒待著了?”
嘖,這賤兮兮的聲線。
一回頭,果然是那賣黃豆的小販,還是那張嬉笑猥瑣的老臉。
“小爺在想事情,別來煩我!”
“汪!”
發(fā)財也兇他。
楊書每天中午,都會在他這兒稱上二兩黃豆,算是熟識。不過這小販臉皮忒厚,嘴也特?fù)p,每次見面,少不得吵吵幾句。
“哎呦,你這一人一狗,年紀(jì)雖然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哎對了,你聽說了嗎……”
他話還沒說完,楊書就是一腦門的黑線,斥道:
“我聽說個屁,我有幾個耳朵,全他么用來聽人說了!”
“汪!”
“這……這我還沒說呢,你反應(yīng)這么大干嘛?”
楊書一仰頭,姿態(tài)很是囂張:“沒別的,我現(xiàn)在對著這倆字兒忌諱?!?p> “這有啥忌諱的?我是想告訴你,北城翠微軒到了批新姑娘,個個如花似月,美若天仙,讓你有時間去享受享受……哦……你忌諱姑娘?”
話說到一半,這小販看起來更猥瑣了。
“去去去,說的什么怪話!”
“嘿嘿,得,你今兒啊刺猬似得,小老兒不惹你了。”
“去你的吧!”
發(fā)財:“汪!”
楊書“嘁”一聲,突然想起什么,叫到:“對了老黃,一會兒去茶樓那邊告安掌柜一聲,說我今兒下午不去了!”
小販頭也不回,揮揮手,語氣不耐:
“知道啦!”
楊書慢慢點頭。
鴨不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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