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色微白,遠方的云彩像魚鱗一樣一層一層的煞是好看。淡淡的晨輝與衛(wèi)家堡的裊裊炊煙交織在一起,衛(wèi)府院中榆樹上幾只雀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衛(wèi)恒還是和往常一樣起來在庭院里練起了五禽戲,衛(wèi)恒后世聽說過華佗傳下的五禽戲也有幸見過,可是與樊阿所教的真是天淵之別。后世五禽戲徒有其型,樊阿所教的五禽戲與武俠小說中的內功有些相似,講究體合于心,心合于氣,氣合于神。神合于無。
衛(wèi)恒配合口訣堅持練習五禽戲只一年就感覺神清氣爽,身體的力量和協(xié)調性大有進步。
衛(wèi)恒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將一整套五禽戲練完。見眾人因為昨晚飲酒過多,到現(xiàn)在也不曾起來,就順著道路向堡外走去。
來到大門旁便看見堡中的傭戶賓客們早就起來了,在衛(wèi)平的組織下準備生火熬粥。男人們將粟米一一袋袋從倉庫倒過來,女人們也不閑著,生火的生活,淘米的淘米。因為碗筷不夠便有好心的人家將自己的碗筷拿出來給外面的流民使用。
就在這時,只聽見眾人同時向大門看去,只見一漢子光著膀子托著一個直徑足有五六尺的大鐵鍋走了過來。有些婦人見漢子如此雄壯,不由得低下了頭,有些膽大的,兩眼放光,恨不得過去仔細摸摸瞧瞧世上咋有這個壯的男人,看看旁邊自家如小雞一般的男人,不免暗自傷心。
這個把需要三四個壯漢才能抬動的大鐵鍋輕松托過來的漢子正是平陽張喜。原來這漢子天還不亮就站在大門等著今日看看能不能幫個忙,畢竟是一起逃難的同鄉(xiāng)。
張喜走到近前才看見衛(wèi)恒站在旁邊看著自己不由有些尷尬,輕輕的把大鍋平放在搭好的灶臺上,疾步過去就待下跪,衛(wèi)恒招了招手叫他過來,說道:“張大哥昨晚飲了不少酒,今日為何不多睡一會?!?p> 不待張喜回答,旁邊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就接了話茬。
“少君,這個小子很有老朽當年的那一把子力氣,不知他可曾婚配。我有一女霜居在家”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把張喜羞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衛(wèi)恒也是哈哈大笑,對老丈說道:“老丈你又著急嫁你家大閨女了,養(yǎng)不起你家的閨女還是咋,急得把她嫁出去出去。也罷改天我領著張大哥去你家喝酒,順便讓他倆見見,要是瞧對了眼,我做媒,給他倆成婚,哈哈?!?p> 又有一胖婦人說道:“少君你毛還沒有長齊,就學人家做媒,要不老婦先給你做個大媒,行不行啊?!?p> 老翁急得說道:“去去,一邊去,我與少君正說事咧,與你何干?!?p> 嚴肅的對衛(wèi)恒說道:“少君您是貴人,要說話算數(shù)。老朽珍藏了多年的美酒不舍的喝,今兒老朽就拿出來,等著少君和張壯士大駕光臨,哈哈?!?p> 衛(wèi)恒和衛(wèi)家傭戶調侃了一會就叫上張喜上了圍墻,看著圍墻一角蜷縮在昨晚部曲臨時搭建的帳篷中,不免黯然神傷。
在后世衛(wèi)恒見過最可憐的人就是工地里打工的農民工,干著世上最累的工作,過著最苦的生活,卑微的活在他們雙手建造的城市邊緣。他們從熟悉舒適的鄉(xiāng)村,來到冰冷又陌生的城市只是為了那幾張沒有保障的鈔票,為了活下去,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了媳婦孩子老爹媽。
衛(wèi)恒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底層的人真的很難有理想有希望。不是因為他們愚蠢他們墮落,只是那些太空洞太遙不可及。對于他們那些理想那些希望,真的沒有一張百元鈔票有誘惑力,因為那一張廢紙真的能讓他們填飽明天的肚皮。這就是現(xiàn)實,這就是我們美好的世界。
可是衛(wèi)恒自從來到平陽之后才發(fā)現(xiàn),后世的人太幸福了,因為他們可以活著,憑自己的勞動可以活下去。
可是在這個東漢末年不行,在這個天災頻頻,朝廷無道,士族豪右把天下黔首庶民敲脂吸髓的時代不行。當黔首百姓付出辛勞,付出汗水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結局竟然還是餓死,可想而知他們對這個時代的厭惡與痛恨。這個時候,善良淳樸溫順的人民會成為最兇殘的野獸,成為讓日月變色的魔鬼,去推翻、殺戮、毀滅那些奴役過自己的“貴人”。
“主人您真的與我見過的那些貴族子弟不同,您真的把我們這些百姓當人來看待,和您一樣的人來看待?!睆埾舱驹谛l(wèi)恒后面順著衛(wèi)恒的目光說道。
衛(wèi)恒并沒有回頭感慨的說道:“張大哥以后不用主人主人的叫我,以后你也叫我少君吧?!?p> “知道了,少君?!?p>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他們有權利活下去,不是么?張大哥??墒撬麄?yōu)槭裁淳褪腔畈幌氯ィ嵟媪麟x,衣食無著。這就是我們的大漢朝,煌煌大漢,萬國來朝的天朝上國?!毙l(wèi)恒指著下面的流民吟唱道。
張喜看著眼前的衛(wèi)氏少君,覺得很親切,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雖然他知道這種感覺很荒謬。少君是高高在上的貴人,自己這種人只能匍匐在地上已求貴人的施舍??墒菑埾策€是忍不住,就是覺得少君像親人一樣,雖然才認識兩天可是張喜卻有一種想要為少君付出生命奉獻自己的一切的沖動。
不過這些念頭在心底只是一瞬,張喜嘴笨,不會說話。聽到衛(wèi)恒所說的只是似懂非懂,確實一句也接不上。
“衛(wèi)兄我知道怎么辦,”只見鄧孝邊從馬道上上來便說道:
“提三尺青鋒仗劍江湖,路遇不平拔刀相助。配青綬,坐兩千石,太守行春,為民請命。披戰(zhàn)甲,持兵戈,血灑邊關,保家衛(wèi)國。此當為大丈夫。不知衛(wèi)兄以為然否。大丈夫就應該報效朝廷,為民請命,何必在此黯然神傷,坐女兒狀。”
“好,說的好當浮一大白,不想鄧兄竟有此大志。衛(wèi)兄不如你太多了?!?p> 就是張喜也是對鄧孝刮目相看,不想他竟有如此大志。
走吧鄧兄既然已經醒了,我們便趕快去商議商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