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建 廠
?。ㄒ唬?p> 明哥上次隨侃娃他們?nèi)ハ矊m無功而返,但是卻讓他肯定了父親曾經(jīng)講過的五洞其一通喜宮的說法。雖然板橋渡的五洞在西山,喜宮在北山東側(cè),但是卻都真實存在,證明傳說并不是空穴來風。不過進大水峪并無奇遇,在喜宮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可以深入的通道,確實又讓人折了些銳氣,明哥決定從長計議。
……
上次,侃娃帶劉淮安見了萬福村的村長貴叔,貴叔提出辦廠想法的時候,劉淮安略有遲疑,原因是心里沒底。建多大廠,建什么廠,劉淮安不好說,建廠投多少資金,能不能籌集到資金,也不好說。
這幾年,在家鄉(xiāng)古廟鎮(zhèn)的地界上算是多少有點名氣,很多人都知道劉淮安在外面干大事呢,但是劉淮安的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跟著明哥做事,沒他幫襯,他不可能這么風光。一些大一點的生意背后更是明哥直接掌控,淮安頂多算是個表面代理人。
和貴叔見面后的第二天,劉淮安就回西安去找明哥了,看看明哥能有什么好的主意。不管生意做得多大,明哥平日考慮問題都十分謹慎,從不馬虎。但當明哥聽到淮安的話,就一口答應建廠了。
明哥想著大水峪的喜宮沒那么簡單,想在那里長期盤盤底,淮安這么一說,讓明哥一下開了思路。明哥想,萬福村距離大城市的路途遠了些,但如今鄉(xiāng)村的交通大有改善,貨運不成問題。按照淮安的說法,連同古廟鎮(zhèn)的鎮(zhèn)長都支持辦廠,那租地啊審批啊肯定也都不會太難。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明哥不僅可以辦廠賺錢,還可以帶人名正言順地去萬福山沿山盤盤底了。至于辦什么廠,那當然是工藝品加工了,這是明哥一直都有的打算,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而地處萬福山下,又距離大城市較遠的古廟鎮(zhèn)倒是非常適宜了,至于明哥為什么有這個打算,除了去萬福山探路之外還有著其他打算,那是后話。
……
佩琴找村長貴叔,主要是因為浩哲跟著秀玲去打麻將的事。浩哲回來沒有幾天就把廣東賺的錢輸了一大半,佩琴想讓村長說說,制止一下這種不良風氣。
貴叔也很無奈,你說報警吧,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也不合適,但是這種賭博的風氣確實不好,讓一些年輕人少了干事創(chuàng)業(yè)的斗志,多了投機取巧的邪念。貴叔原本想著,等村里有了工廠,這些閑人也能某個活計,遠離賭博。眼下,佩琴都來家里求助了,還是應該幫一幫的。
“好了,你先回吧,我找機會去問問情況?!?p> “謝謝貴叔了”,佩琴半帶感激又半面愁容的離開了村長家。
……
佩琴去找村長之前,跟淑鳳和秀玲也說過浩哲輸錢的事了。秀玲說并沒有跟著浩哲去一些大的牌場,佩琴也不好講什么。
淑鳳又將浩哲打牌輸錢的事告訴了侃娃。侃娃找到滿貫,“滿貫,你要跟你媳婦說說,盡量少打牌,浩哲都輸了大幾千了。”
“恩,我問過我媳婦。她說浩哲跟著她去打麻將,都是賭注很小的,算不上賭博。浩哲輸錢的場子是街道上另外一個場子。”
這會秀玲也從屋里出來,看到滿貫和侃娃站在門口討論打牌的事。
“我也跟佩琴講清楚了”,秀玲一臉無辜地說。
侃娃信任的點點頭,“那浩哲有沒有跟著你認識過其他堵大錢的人!”
秀玲剛才還很鎮(zhèn)定,聽到這話,這會有點吱吱嗚嗚了,“嗯——有倒是有,不過也不是我介紹認識的,是那些人主動認識浩哲的。”
“咦!他們是誰”,滿貫也轉(zhuǎn)頭問秀玲,“你沒跟我說過啊!”
秀玲覺得自己也沒做錯什么,就跟侃娃和滿貫和盤托出了。原來,浩哲跟秀玲去打牌時,一塊兩塊地賭注非常小,時贏時輸也倒沒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卻被街道上的麻子臉李向斌盯上了。
李向斌外號麻子,是古廟鎮(zhèn)上的混混子,常年游手好閑,卻也能混得整天吃香喝辣。麻子長得自是腰肥肚圓,小胖臉上一臉麻子,讓人看了就覺得生厭。麻子是個不要命的主,敢跟人玩刀子,所以一般人也都見著躲開了。而一些做生意的人卻離不開麻子,有了麻子的保護,古廟鎮(zhèn)的地界上確實就沒人敢欺負了。
麻子不光收保護費,他的狐朋狗友里面有一個李四鋒,原先在西安學過賭場詐術(shù),有些出老千的‘手藝’。麻子要是物色到有錢人,便會想方設法去圍獵,引其賭博,贏取錢財。怎奈鎮(zhèn)上的有錢人并無多少,多半了解麻子的也都對他敬而遠之。所以,每年春節(jié)前,從外地打工或做生意回來的人,就成了麻子圍獵的對象。
麻子還是有些辦法的,他會和這些回鄉(xiāng)的在外打工者稱兄道弟甚至拜把子,帶他們?nèi)タh城的KTV唱歌,還會去洗腳和按摩,等到這些人放松警惕的時候,麻子就會設場子,讓四鋒帶人來與其賭博。這些回鄉(xiāng)的在外務工者自然是前贏后輸,往往在最得意的時候便開始連連輸錢,最終敗下陣來。
秀玲跟侃娃和滿貫說,“麻子常常在一些小牌場上轉(zhuǎn)悠,她認識麻子,但當時卻沒想著跟浩哲說,也想不到浩哲會被麻子盯上?!?p> “哎,不過話說回來,浩哲從自打回村,抽煙吃飯也確實不太低調(diào)”,滿貫接了秀玲的話說。
秀玲仿佛被提醒了,“對對,浩哲打小牌的時候,有時高興了,會叫人幫忙去買些香煙零食啥的。有時候打牌來了興致,就在牌場吃飯,每回都是打電話讓飯店送的,有兩次我沒回來吃午飯,浩哲還幫我在飯店點了餐。”
滿貫瞪了秀玲一眼,“打牌都打得不回家做飯了,還有臉說”,秀玲也不好回話。
侃娃看到滿貫的舉動,“也不要怪怨秀玲了”,然后他又看看秀玲,“秀玲以后也少打點牌,賭博不管大小都不是什么好事。”
侃娃皺著眉頭接著說,“這就不奇怪了,浩哲被那個叫麻子地盯上了,按秀玲的說法,這麻子在街道上有些名氣,在牌場上也是眾人皆知??芍苓叴遄拥娜耍绻皇侨ソ值郎洗蚺?,又有幾個人認識麻子呢?”
秀玲有些不好意思,回屋去了,侃娃和滿貫聊了點其他的,就去找浩哲了。
還沒到浩哲家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頎幊陈暎±飮W啦的似乎是摔碟子摔碗的聲音。侃娃進到屋里,看到佩琴哭著趴在客廳的桌上,桌子下面全是摔碎的碗碟。浩哲的父母也從老村趕過來了,興許是有人捎話給他們了,母親香蘭這會正站在桌邊安撫著佩琴,父親德厚也在房間說著浩哲。侃娃見佩琴在哭,也不好上前說什么,就進了房間,看到浩哲正癱坐在床邊的小沙發(fā)上,一臉的憔悴。
“叔,這是咋了?”
“哎,這娃現(xiàn)在越來越不像話了”,德厚看到侃娃進了房間,“前幾天我還跟浩哲媽說,現(xiàn)在浩哲去外地打工,混得也還不錯,過年后,佩琴跟浩哲一起去廣東,我們老兩口也就更能放心些”,然后指指外面客廳,“你看看現(xiàn)在,太不像話了”,德厚拍拍大腿,“哎,丟死人了。”
浩哲突然起身,“不行,我要去吐了”,浩哲跑去門口,扶著電線桿子就哇哇的吐黃水,電線桿子下面的雪堆瞬間被染成了黃色,侃娃跟了出來。
“浩哲,吐完好些沒?”
“哎,頭有些疼,渾身沒力氣”,浩哲轉(zhuǎn)身過來,也不好進屋,就地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這里多涼啊,先進屋再說吧。”
“哎,沒事,在這坐會”,浩哲坐在那,耷拉著腦袋。
侃娃站在浩哲的身后。
屋里,佩琴還在哭,香蘭仍在勸。德厚出了房間,坐在客廳火爐邊的椅子上唉聲嘆氣。
……
(二)
原來昨天浩哲又被騙去賭博了,還被帶去縣城玩夜場了。正如所有沉迷賭博的人一樣,浩哲一開始嘗到了贏錢的甜頭,幾局下來就贏了三千多,于是就想多贏點,沒想到一直輸,輸光了贏來的錢,還多輸了兩千塊的本錢。
接下來,浩哲就收不住手了,一心想撈回本錢,沒想到越輸越多,兩天下來就輸了將近好幾千塊。佩琴跟他吵了一架,還去找了村長,但浩哲就像著了魔一樣,當天下午又去賭了。這次去,帶了最后的五千塊,不到兩個小時就又輸?shù)镁狻:普芎軣o奈,問麻子借錢,麻子笑瞇瞇地答應,當即就拿錢給浩哲,沒想到又輸光了。麻子他們贏了錢,自然高興,又想讓浩哲以后掙了錢繼續(xù)來賭,便帶著浩哲去縣城吃飯去了。
飯間喝酒讓浩哲已經(jīng)有些醉意,麻子等人又帶他去KTV唱歌,繼續(xù)喝酒,喝得浩哲暈頭轉(zhuǎn)向。趁著酒勁,麻子等人又帶浩哲去洗腳按摩,關(guān)鍵還找了小姐。
浩哲被他們送回家的時候,酒勁已經(jīng)在身上散開,渾身軟趴趴的。佩琴本就氣憤,又覺心疼,忙給浩哲喝點溫水,就準備幫他脫了衣服讓他上床睡覺。誰曾想浩哲的衣服兜里竟然掉出來了一個用過的避孕套,佩琴一下子懵掉了,渾身無力,癱坐在床邊的小沙發(fā)上,一夜未能合眼。
直到天亮,浩哲起身暈暈乎乎找便盆吐了一次,稍有點清醒,還沒尋思過來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佩琴哭腫了眼睛在沙發(fā)上呆坐。浩哲問了一句,“怎么坐在這里,眼睛怎么了”,佩琴就又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指著地上的避孕套問,浩哲只好半點不漏,說出實情。
侃娃來找浩哲時,佩琴和浩哲已經(jīng)吵鬧很久了,浩哲的父母也從老村趕過來勸了許久。
這會,浩哲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腦袋跟炸了似的疼。浩哲用拳頭打著腦袋,“哎,咋就這樣了呢,只想著過年贏點錢呢”。浩哲接過侃娃遞過來的煙接著說,“賭博真的害人啊,我怎么現(xiàn)在才醒悟過來啊。”
侃娃聽浩哲講完原委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浩哲后背,“你呀,佩琴先前跟你吵過也提醒過,怎么又去了呢。”
“我就覺得輸了那么多不甘心,想再去賭一把,贏了本錢,我就不去了,誰知越輸越慘?!?p> 貴叔從村子北邊趕過來,過路的鄉(xiāng)鄰跟貴叔說了浩哲家吵架的事情。貴叔聞聽浩哲和佩琴爭吵,心中也猜了十之八九。貴叔想,佩琴畢竟來家里找過自己,是信任也是央求,現(xiàn)在既然知道他們吵架了,還是要去勸一下的。
貴叔進了浩哲家問情況,大家都只說了賭錢的事,至于其它桃色,倒并未提及。
貴叔聽完后,知道浩哲是被麻子他們下套了,錢被騙了。貴叔告訴浩哲,他跟新街村的村長楊建民很熟,看看能不能找楊村長說說情況,讓這個麻子以后不要再做這種害人的勾當了。
……
新街村的村長楊建民跟貴叔的性格完全不同,個性比較張揚。其人膀大腰圓,脖子短粗,臉上絡腮胡,圓眼矮鼻小嘴巴,上嘴唇薄,下嘴唇厚,說起話來,聲音渾厚,很有力道。楊建民家境較為殷實,在街道有一大一小兩個鋪面,其中大鋪面開了個中型超市,小鋪面租給了一對山西夫婦,開了一個山西餃子館。
楊建民不像黨大貴連任了幾屆村長,他是去年剛剛選上來的,當村長之前,也是新街上下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頭幾年,楊建民也是一個對誰稍有不滿就抬手便打的狠角。據(jù)說競選村長時,競爭對手只是象征性地出現(xiàn)了一下,基本上是讓給楊建民的。當了村長后,興許是高人指點,竟然變得略微慈眉善目了,不過街道上的大小人物,見了還是要禮讓三分的。
大貴跟建民說完浩哲的事后,建民用手前后波拉著小平頭,哈哈大笑,“麻子現(xiàn)在有那么精了嗎?沒事的,那都是些小兄弟,我回頭跟麻子說說看。”
麻子確實是楊建民的小兄弟,楊建民在街上威風八面的時候,麻子還是個十六七歲的閑散青少年,卻已拜了楊建民做大哥。那時候,麻子遇到點麻煩事,就去找楊哥,楊哥全能擺平。所以,知道感恩的麻子一度成為過楊建民的打手。后來,楊建民慢慢有錢了,也有了鋪面,干起了正經(jīng)營生,就只是和麻子他們這些小兄弟有著人情來往,而不再‘共事’了。
大貴聽建民這么一說,知道找對了人,忙又掏出香煙來發(fā)給建民,建民眨巴著圓眼,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聽薛鎮(zhèn)長說,現(xiàn)在政策里有一條,優(yōu)秀的村干部可以選上公務員?”
“哦,有這事?”大貴裝作不知情,“就算有,那也要選你這種雷厲風行的村干部啊?!?p> “這可不一定”,建民狡黠地看看大貴,“聽薛鎮(zhèn)長說,黨村長連任幾屆,在群眾間有著很高的威信,還夸獎黨村長低調(diào)穩(wěn)當可靠。”
“說得哪里話”,大貴聽出了弦外之音,“給群眾辦點事,那是咱們這些村干部的分內(nèi)之事啊,至于當不當公務員,我沒想過?!?p> 楊建民瞅著說話謹慎的黨大貴,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楊建民告訴黨大貴,可以放心回家,他一定會去找麻子的。
隨后,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說了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大貴臨出門前,再一次對建民表示了感謝,建民則是一臉得意。
……
佩琴很傷心,要回娘家住幾天,浩哲也不好阻攔。浩哲的父母想著佩琴能回娘家緩解一下情緒,調(diào)節(jié)一下心情也好。下午,浩哲騎著摩托車送佩琴回了上河村,浩哲也不好意思在那停留,跟岳父岳母還有小舅子打聲招呼后,稱自己回家有事要處理,便急匆匆趕回家了。佩琴不想讓娘家人擔心,對浩哲的事情止口不提。
第二天,佩琴接到浩哲的電話,浩哲先是一通賠禮道歉,之后說貴叔來家里了,欠麻子五千塊錢的問題解決了,不會計算利息,一年之內(nèi)還清就行,浩哲又說侃娃拿來了兩千塊錢讓過年用。馬上過年了,總留在娘家也不好,浩哲說希望佩琴能趕快回家,佩琴冷冷地說,過兩天再回去。
……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了,淮安開著他的黑色現(xiàn)代從西安趕了回來。淮安回了一趟家,當天下午便開車來找侃娃,商量辦廠的事情。
在侃娃家客廳的火爐邊,兩人邊喝茶邊聊天。淑鳳在廚房忙著剁餃子餡,母親鄭小女也在廚房幫忙。父親祥海卻不在家,去北頭老村串門去了。淮安跟侃娃說了明哥的想法,侃娃一聽辦廠的人并不是明哥的什么朋友,就是明哥本人,心里打起了鼓。
“你能告訴我,明哥到底是做什么的嗎?”
“他做的生意多了,建材銷售、房屋裝潢、土建工程、水果批發(fā),很多生意都有涉獵,是個能人啊。”
“我感覺他上次帶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侃娃說的是上次進大水峪時,明哥帶的那四個人。
“現(xiàn)在大城市的大商人,都會有幾個保安保鏢的,那些保安保鏢也是掙錢吃飯的,沒什么特別的”,對于明哥的很多生意,淮安是知道的,但淮安不想說,一來是保護自己,二來也能確保順利辦廠,完成明哥交辦的事情。
“哦!”侃娃將信將疑,他越來越感覺到劉淮安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聊天中總有些遮遮掩掩。
……
(三)
佩琴回家后,浩哲就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對佩琴異常溫順。佩琴說什么,浩哲就聽什么,佩琴掃地做飯,浩哲便跟著幫忙,佩琴看電視,浩哲也陪在旁邊。兩天下來,佩琴反倒覺得浩哲有些可憐了。
“你一個大男人總跟著我干嘛?”
“沒啥,陪著你啊?!?p> 佩琴搖搖頭,雖說浩哲賭輸了錢,也喝了花酒,但這一多半是受人誤導,也不能全怪浩哲,“你也不用老陪著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啊,都兩天了,天天窩在家里也不行啊?!?p> “有什么不行的,這都馬上過年了,也沒啥要干的活,陪著媳婦不好嗎?”
“秀玲說滿貫想跟你去廣東,但是她不想滿貫去那么遠了。”
“滿貫在家也沒什么事干啊,全指望那點土地養(yǎng)活一個家?”
“秀玲問侃娃有沒有合適的生意,讓滿貫跟著做,侃娃回話說咱村有可能馬上建廠了,到時候看看有沒有合適滿貫的工作?!?p> “哦,這樣?。 保普苡终f,“反正我還是想去廣東再干一干,過完春節(jié)你跟我一起去。”
“這次回娘家,看到我媽身體不是很好,我想等過完年了去陪陪她”,佩琴說。
之前,浩哲在廣東,佩琴由于思念,確實有過去廣東陪浩哲打工的想法??膳迩俨]出過遠門,多少有些徘徊?,F(xiàn)在,佩琴想趁浩哲沒返回廣東,先做做思想工作,希望浩哲留在村里,“你說如果在家能有個工作,不比出門好?”
其實,秀玲是對浩哲一人在外有些擔心了,如果說以前的擔心是出于安全,現(xiàn)在的擔心則更為復雜。
浩哲沒有答話,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不情愿。浩哲感受過廣東的生活氛圍,雖是在打工的圈子里,但感覺每天充滿了激情,充滿了新奇,充滿了希望。這種感覺對于浩哲來講分外美好,甚至有些迷戀。浩哲知道,眼下卻不能再惹佩琴生氣了,只要佩琴不生氣,就暫且委曲求全吧。
……
那日侃娃跟淮安說到建廠的事情時,叫來了貴叔,貴叔見淮安實心幫村里拉企業(yè),十分感激,專門打電話讓街道的幸福飯店送了四涼四熱共八個菜,也是有葷有素。貴叔又準備打電話叫超市送酒,被侃娃攔了。侃娃說,“家里有酒,還是淮安上次拿的六年西鳳呢,好酒哦,平時難得喝上,今天高興,就一起消滅了它。”
貴叔讓侃娃請父親祥海一起來喝酒,侃娃說父親去北頭老村串門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酒菜上齊,三人邊喝邊聊,也是不亦樂乎。在貴叔心里,淮安就是萬福村的貴人,再尋思侃娃,真的應該算是本村的福將了。
“這次能建多大個廠,需要多少勞力?”
淮安看貴叔問得比較直接,也免去了含蓄,“西安那邊的老板準備投資建一個工藝品生產(chǎn)線,根據(jù)這邊場地面積的大小確定建廠的規(guī)模,第一步投入控制在200萬元以內(nèi)。”
貴叔想了想,輕輕拍了一下大腿,“村西河灘兩邊都是亂石灘,面積大了去了,十多畝二十多畝都可以。審批這塊你不要擔心,我跟鎮(zhèn)長都說過了?!?p> “哦,那應該是夠了,租金這塊怎么算?”
貴叔好不容易招來的第一個項目,很是珍惜,“租金好說,可以再商量的,如果西安那邊的老板覺得地理位置沒問題,就盡快來看看場地吧?!?p> “在商言商,還是有個數(shù)目比較好”,淮安微笑著說。
侃娃不好插話,便給貴叔和淮安兩人倒了酒,侃娃看淮安說完而貴叔正在思索之際,端起酒杯,“不急不急,慢慢談,來吧貴叔,淮安,走一個”,三人碰杯一飲而盡。
貴叔杯酒下肚,嘬一下舌頭,又砸吧一下嘴,然后將酒氣從胃里緩緩呼出,“這樣吧,頭一年不收租金,第二年開始,視廠子盈利情況再說,初步先定為一畝地800塊吧”。
貴叔給的這個價是參考了本村村民承包土地的價格,本村人承包土地種糧食,每畝地一年500元,而亂石灘根本就不能算作土地,種不了糧食的。
貴叔又說“800塊錢只是個說法,到時候可以再議的,如果能解決村里的一些勞力,那就更好商量了”,土地畢竟是集體的土地,雖是荒地,貴叔依然要考慮村民的利益和想法。貴叔想,如果能造福鄉(xiāng)親,那么建廠的事里就會更加順利了。
淮安卻說,“沒事的,有個價位就好說了,我回西安后,會跟那邊的老板講的。至于解決多少勞動力,到時候視規(guī)模來定”。
淮安端起酒杯,“來,貴叔,侃娃,再走一個唄。”
侃娃很少插話,看到淮安敬酒,忙才跟一句,“淮安考慮事情相對周全,不過我相信淮安回西安后一定會給萬福村帶來好消息的,貴叔放心吧?!?p> 貴叔看淮安并沒有提出異議,也十分開心,碰杯就飲,沒再含糊。
這西河灘確實是個河灘,但河灘間卻沒有河,就像佩琴的娘家上河村邊沒有河一樣,但從地理位置來看,兩邊土崖有近十米高,雖說最下方的河灘只有二十多米寬,但兩邊土崖上方的距離卻足有七八十米寬。兩邊土崖從上到下連著河灘,形成了一個V字形,而V字兩壁早已讓勤勞的村民開發(fā)成一層一層地梯田。最下方的一層梯田卻鋪滿了石頭,這是因為下大雨的時候,四周的水流會由高往低,經(jīng)河灘往下游流走,而水流大時,便會躍上最底層的梯田。于是,久而久之,這層梯田因無法種糧食,也就沒人再去開發(fā)了。這樣一來,河灘又往左右各抻出十米有余。而這抻出來的開闊地,正是貴叔說的廠址。這廠址聽起來不甚理想,但貴叔心里還是有些底的。貴叔知道,下雨天水位最高時也就能到開闊地,只要地基再往上墊個一米左右,就妥妥地不會受到水流的影響了。這塊開闊地的南北長度可以說要多長有多長,所以說,不管廠房建多大,都不會有問題的。
這河灘之上原本真的有條河,名曰西河,河水清澈,水流不急。河兩岸自然也是草木豐盛,動物成群。河水源自萬福山北側(cè)山腹中的無數(shù)小溪山泉。據(jù)說古時某朝皇帝因看到山上植物茂盛,又有西河滋潤山下良田萬頃,連年豐收,親賜了萬福山的山名。然而,明嘉靖年間遭遇了關(guān)中大地震。那年,地震波及了山西河南數(shù)省,數(shù)十萬百姓在地震中喪生。而這次地震也讓萬福山擰了勁,西河的河水自山腰改了道。從此,水流往后山東側(cè)流走,西河就再沒有了往日的河水,兩岸的田地也都成了旱地。
……
秀玲打牌回來看到淮安開車離去,就跟侃娃打招呼,想著侃娃能不能讓淮安幫忙給滿貫也找個差事。侃娃告訴秀玲,村里很快要建廠了。侃娃還說到時候跟淮安講講,應該可以給滿貫解決個工作,秀玲很是開心地回家了。
……
前文講到,秀玲跟佩琴說了建廠的事,佩琴也希望浩哲能留下來,浩哲只是點都應付,并沒有給出很肯定地回答。浩哲聽完佩琴的建議,出門給在廣東過年的大剛打了電話,問了廣東那邊的情況。大綱說,快過春節(jié)了,好多人都離廠了,還說過完春節(jié)可能會漲工資。浩哲一想起廣東工作的場景,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著他再次回到那個地方。現(xiàn)在,浩哲想的是怎么說服佩琴。浩哲想,如果佩琴能一起去廣東,自然最好,如果她不愿去,又怎么能讓她同意自己再去?浩哲取出一根香煙,點著抽了起來。
……
(四)
劉淮安回到西安的次日上午就跟明哥打了電話,明哥說他正在陪一個領(lǐng)導吃早餐,要淮安下午見面。
劉淮安回了建材店,劉淮安表面是這家建材店的經(jīng)理,其實背后的真正老板卻是明哥。建材店的生意,上看去要死不活,沒什么人氣,但走賬還是不錯的。原因是明哥擺平了好幾個大的建筑公司,很多時候,劉淮安只需電話溝通,便可將建材直接發(fā)往各個工地。
劉淮安進店之前,去旁邊的小吃店吃早餐。這是一家陽平小吃,主要有油茶、油條、肉夾饃、胡辣湯、豆腐腦、荷葉餅,還有籠籠小酥肉、粉蒸肉、條子肉等蒸碗。劉淮安點了一份荷葉餅,一籠小酥肉,又點了一碗豆腐腦。剛吃了幾口,就接到了侃娃的電話,侃娃說一大早去萬福山聯(lián)系石灰,跟一個石灰窯老板聊天,石灰窯老板說現(xiàn)在政府對石灰窯的檢查越來越嚴格了。目前,大多石灰窯都是晚上讓工人加班偷著燒石灰的,小量供應暫時沒多大問題,不過再往后,貨源就不是很穩(wěn)定了,石灰原料還有可能會漲價。劉懷安讓侃娃先不要著急,按部就班聯(lián)系即可。
劉淮安約明哥喝下午茶,兩人點了四樣點心,泡了一壺龍井,邊喝茶邊聊天。
“明哥,昨天我去萬福村了,按照你說的,跟村長談了建廠的事”,淮安看明哥沒有搭話,就接著將他和萬福村村長的談判情況詳細說給明哥聽。
“你這次去,見到侃娃了沒有?”明哥聽完淮安關(guān)于建廠的匯報,卻問了這么一句。
淮安愣了一下,接著對明哥說,“見到了,我們就是在侃娃家談的”,淮安知道明哥問侃娃自有他的用意。
“哦!”明哥若有所思,“等建廠了,想辦法給侃娃某個管理的差事,感覺這個人身上多少有點運氣或者靈氣,以后用得著。”
明哥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上次去古廟鎮(zhèn)時,從見了侃娃到次日一起進大水峪去喜宮,發(fā)現(xiàn)侃娃凡遇危險卻不驚慌,一臉鎮(zhèn)定。而跟隨侃娃自下土崖到鉆梢林,再到進喜宮入石縫,雖說沒有什么驚奇地發(fā)現(xiàn),但也只是和危險擦邊,算是有驚無險。明哥心想,侃娃曾獨自一人去過喜宮,全然沒有懼怕,倒也沒有遇到太大險情,這和了用得著大水峪傳說中的危險程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明哥之前跟一些精通周易八卦的盜墓賊打交道,自然也信一些陰陽學說。明哥覺得侃娃身上有種特殊的能量,陽剛氣十足,若五洞通喜宮的傳說是真的,那么以后再去探險,也少不了侃娃這樣的人。上次回西安后,明哥也想清楚了,如果能夠輕松找到喜宮通往五洞的密道,那幾百年的時間里又該有多少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密道,或者說早就被政府發(fā)現(xiàn)和開發(fā)了,輪不到他們?nèi)フ摇,F(xiàn)在,明哥之所以在萬福山下建廠,多半也是出于想對萬福山一探究竟的原因。明哥并沒有放棄對五洞通喜宮的驗證,只是覺得應該穩(wěn)扎穩(wěn)打,從長計議。
“這個好辦,明哥”,淮安拿了一塊燕窩酥咬了一口,又押了一口龍井茶,“侃娃今早還和我打電話了,說現(xiàn)在聯(lián)系石灰的事有點難做了,石灰窯開開停停,貨源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p> “哼!”,明哥冷笑了一下,“這個事情好辦,我讓環(huán)保廳的朋友跟他們縣上打聲招呼”,明哥接著說,“建廠的事,我沒太大意見,那你跟萬福村的村長說一聲,我們過幾天去看看廠址。”
“行,明哥,這您就放心吧。”
……
這天下午,古廟鎮(zhèn)新街村村長楊建民去鎮(zhèn)政府拜訪了劉巖書記。楊建民特意帶去了兩瓶十五年西鳳酒和兩條軟中華香煙。劉巖書記也有推辭,楊建民硬是將禮品放在了劉巖書記的辦公桌下面。劉巖書記肯定了建民在村里的成績,說鎮(zhèn)里干部下村去開展工作,得到了建民的大力支持,好幾項工作都開展得很順利。后面又聊了不到半個小時,劉巖書記就接了電話,說要有點事要上縣里處理,楊建民便離開了。
出了鎮(zhèn)政府,楊建民臉上很是得意。楊建民覺得傍上了劉巖書記,就是實現(xiàn)他在古廟鎮(zhèn)人生飛躍的重要一步。如果說之前的楊建民算是混跡江湖,涂個利字,那么如今的他更想涉足官場,圖個名字,名利皆有,便是光宗耀祖啊。
楊建民出門碰到麻子,麻子上來就邊發(fā)煙邊打招呼,一副對大哥畢恭畢敬的模樣。建民接過煙,兩人并排站著聊天,看上去身材一樣的胖短,建民還較麻子略寬一些。
“最近還在騙錢啊”,建民用眼睛斜了麻子一眼,臉上卻帶著笑意。
麻子不好意思地笑著,“也沒有,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很難約到‘老板’了”。
“這種事不是常事,要注意點,被公安盯上就麻煩了?!?p> “派出所你不是有認識人嗎?”
“那你就可以惹事?有些關(guān)系不要亂用”,楊建民一臉的正兒八經(jīng)。
“做啥正事啊,我倒是聽說萬福村想要建廠了。建民哥你人脈廣,要是能介紹我去做個管理啥的,一個月輕輕松松有個萬兒八千的,我也就上了正道了”,麻子說完,笑瞅著建民。
“建廠?誰招來的呢,具體是個啥廠?”
“我也是聽那些打麻將的人說的,說是萬福村村長招來的,好像是做工藝品加工什么的。”
“哦,這個事你盯著點,有什么進展隨時跟我說”,建民確實有了點歪心思,他想,這邊劉書記剛剛肯定了新街的工作,那邊萬福村就招企業(yè)建廠房出亮點,這會不會影響了自己在鎮(zhèn)政府領(lǐng)導心目中的排名呢。之前拜訪薛鎮(zhèn)長時,薛鎮(zhèn)長倒也認同新街的成績,但是對萬福村的村長大貴更是一頓夸獎,說大貴為人和謙,處事平穩(wěn),又肯主動思考鄉(xiāng)村發(fā)展,村里的各項工作都能扎實推進。如今萬福村又招來了企業(yè),如果有了成績,那肯定會讓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高看一眼。
劉巖書記是接了縣環(huán)保局常務副局長許冬強的電話才趕去縣里的,許副局長說電話里講不清楚,讓劉巖趕去縣里一起吃飯。晚上,兩人約在秦風飯店的馬蘭花包廂,劉巖書記進了包廂,正對的正是許冬強副局長,除許副局長外,包廂里還有兩男兩女。
劉巖書記在鎮(zhèn)里做科員時就跟許冬強認識了,那時候,許東強還沒成為常務副局長,只是個副局長,兩人關(guān)系一直不錯。許東強大劉巖幾歲,所以常以兄長自居。劉巖經(jīng)常去拜訪許東強時,也會受到許東強的點撥。
許副局長看到劉巖進了包廂,忙指著左邊的座椅,“來來來,劉書記,你坐這?!?p> 劉巖客氣了一下,便坐了下來,這才左右看看,向其余人等微笑點頭。許副局長又一一做了介紹,其余兩個男的,正是明哥和劉淮安。明哥坐在許副局長的右邊,看來也算是座上賓,劉淮安則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應是便于隨時點菜和結(jié)賬。另外兩個女的是明哥帶來的朋友,相貌中等,卻都皮膚白凈,身段苗條,也倒別有韻味,因是明哥帶來陪酒的,在這自不細說。
滿滿一桌菜,卻先是觥籌交錯,互相寒暄,再才是邊吃邊聊。
酒過三巡,劉巖書記給許副局長敬酒,“許局長讓我上縣里有什么吩咐?”
許副局長倒很客套,“吃飯喝酒,莫談工作,就是找你嘮嘮嗑的,開心就好。”
這頭許副局長剛落下杯,明哥就端著酒走到劉巖書記邊上,“劉書記,您的威名早有耳聞,今天能夠有幸在許局長的介紹下認識,真是三生有幸啊,來,我先干為敬”,隨即一飲而盡。
“幸會幸會”,劉巖書記看明哥已經(jīng)干杯了,也跟著喝了杯中酒。
之后,劉淮安和兩位女子又是輪番敬酒,劉巖書記自認酒量不差,竟也喝得暈暈乎乎。
幾輪過后,許副局長看準時機對劉巖說,“明哥和淮安是我的兩個小兄弟,有些生意會涉及到古廟鎮(zhèn)那邊,你在那里能照顧就照顧一下。”
“都好……說,好說”,劉巖舌頭有點打結(jié)。
明哥趁熱打鐵,“劉書記以后來西安就聯(lián)系我,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兄弟一定辦到”,說著便雙手遞上一張名片。
淮安跟著又去向劉巖書記敬酒,略提了石灰窯的事,又提到了在萬福村辦廠的事。
劉巖看了看許副局長,對淮安說,“沒事的,我們也就是象~征性的檢~查一下,主要還是縣里許局長這邊,那~才是專項督查呢”,劉巖說的是檢查石灰窯的事,許副局長笑著點點頭。
劉巖又說“辦~廠的事我聽薛鎮(zhèn)長說過”,然后拍了拍再次過來敬酒的明哥,“好~好事啊,這個我們很~很支持,好好做,來,我們一起為古廟鎮(zhèn)的發(fā)展干~干一杯。”
劉巖舉杯,眾人也都舉杯共飲。
許副局長看劉巖有些醉意,便讓明哥他們安排劉巖書記休息,然后說準備打車回去,明哥趕緊讓淮安叫了出租車送許副局長回家了。
……